[咒回]海的另一边 第9章 第 9 章

追忆起这一届高专学生，可谓王者汇聚。

夏油杰是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天赋惊人，他的术式咒灵操术能够吸收支配咒灵。他少年老成，前途无量。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战斗经验的提升，以及对咒灵收集度提高，他的潜力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

家入硝子则拥有稀有的反转术式，妙手回春，堪称华佗在世。

更神奇的地方是，两人都并非传统界内人士，不太了解御三家的内幕，对六眼的秘密更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五条家是相扑之神的后代，所以他们都严重缺乏对六眼的尊敬。

那时候的五条悟，实力远不及他成为特级后所表现出的那般夸张。

入学那年，他才15岁。入学评定的结果跟小他1岁的夏油杰一样，都是二级咒术师。

一年后的姐妹校交流会上，他们成为了一级咒术师。

“悟的问题最多、最突出，通常也是最能惹麻烦的那个，好在他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对很多事情缺乏原则性，心里也不在乎，多劝导几次总能起到效果——大概吧，反正他转眼又忘了。”夜蛾正道说。“悟上课经常走神，课业也经常忘了做，但他宁可接受惩罚。他认错的时候倒是变得挺可爱了，似乎觉得只要领了惩罚，之前的错误就该一笔勾销了，但是下次还是照犯不误。”

“悟当然是很聪明过人的，他自己也知道，相应在咒术以外的事情就不爱过脑子。当他戴着墨镜垮着脸一声不吭，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在盘算可怕的事情，其实他只是没耐心在走神。每次有人登门告状我就有预感‘又是他！’，听完苦主哭诉声讨又跟着想‘果然如此！’。悟通常有自己的想法，让人觉得特别不着调。我也没招了，事实令人沮丧。经常自暴自弃想着反正已经触底了，不可能更糟糕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后面悟逐渐懂事起来倒有种诡异的欣慰，就像看孩子长大终于懂得大人艰辛了似的。”

“杰似乎觉得我很可怜，其实恰恰相反，我觉得杰反而才是更让人在意的那个，他太较真了。他每次上课都会认真听讲，勾画重点，跟老师积极互动避免冷场，作业也完成得十分标准到位，凡事总想做得十全十美。他喜欢表现得可靠强大，出现问题喜欢自己扛，不愿意求助他人，他这样会活得比较累。我看过他认真写的心得笔记‘……人类常常对自身的弱点不自知，弱者困于诅咒扭曲的关系无法动弹，所以才需要强者拯救，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存在的。’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些年间我的确有过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让术师在友爱和平等的环境中长大，保持良善秉性，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踏入残酷社会的后果却要由他们来承担。我希望人们能选择和平诚信体谅，向困难的人伸出援助的双手，没有猜忌矛盾，每个人都应该在这样的世界生存……然而在诅咒横行的不完美世界，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一直以来，是他们守护了我的梦想才对。”

“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不太愿意跟杰打交道。”家入硝子熟练地抽出一根女士香烟，叼在嘴里，歪头翻动医疗档案。

“因为杰跟我不一样，看起来做事一板一眼，很受夸奖，看起来就像是别人家的小孩。”

她仰着头发了一会儿呆。

“我从刚入学就在抽烟了，不良少女跟‘别人家的小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吧。悟则叫他单刘海的怪同学，同样杰也看不惯他吊儿郎当。”

“总之，是‘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他们两个经常打架，通常是悟先找机会招惹杰，杰也不甘示弱，拿语言讽刺挤兑悟，最后他们就会打起来。夜蛾老师当然不可能呼叫学生家长，让家长把人领回去耳提面命。他问清楚事情原因经过以后，就安排他们手拉手罚站、一起做值日，这样次数多了他们就不在夜蛾老师面前打架了，转而在其他方面寻求胜负。”

“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出任务。后来因为我是反转术式的关系，算是高专唯一的治疗，其他事情又很多，我就基本呆在高专，很少接触战斗相关的任务了。”家入硝子说：“反正他们两个应付得过来。”

“他们经常把自己搞得满身伤，问起来倒不是被咒灵伤到，而是他们打架弄出来的。他们只是喜欢打架。有次做完身体检查，我说要出差几天，你们别让我回来加班。杰说买点那边的大福回来吧，悟应该会喜欢。杰说完我愣了一下。正好悟过来了，我就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大福。他说喜欢毛豆味的大福。”

“再后来他们不直接打架了，把祓除咒灵当做比赛，甚至会故意使黑手，下绊子，一问就是不小心，没有注意到，看得出是非常想压对方一头了。不过男孩子就这样的，莫名其妙产生胜负心，又莫名其妙认同彼此，关系变得很好，把别人排除在外面，整天把‘我们是最强的’挂在嘴边。”

“他们自以为很酷，其实根本就是搞笑节目的笨蛋和常识人。到最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干脆以【挚友】互称了，竟然也不觉得害羞。”

“要为弱小的家伙们操心，还真是累。”

“弱者生存才是应有的社会形态。听好了悟，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你那是正论？老子，最讨厌正论了。”

“什么？”

“往咒术上强加理由和责任才是弱者的表现吧？呕——”

“到外面去说吧。悟。”

“你怕寂寞吗？你自己去。”

两个人经常会为了无聊的话题吵架，又迅速升级成打架。每到这时，家入硝子就会跑开，以免两人打嗨惹班主任发怒被波及。

她从一开始的难以理解到逐渐习以为常，两人的矛盾并没有严重到非打架不可，他们与其说在争执不如说是为打架找借口，想要发泄过剩的精力。男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

“杰这家伙看起来挺正经的，其实不算个好人。”

“他故意装出一副很老成可靠的样子，我跟悟最开始也差点被他骗过了。毕竟他对自己的标准很高，会很认真地跟悟要求要用敬语，不要说‘老子’，后来关系变熟了，我发现他挺蔫坏的。”

“比如支援歌姬那次，本来是个值得高兴好事，悟非要贱兮兮地问‘你哭了吗？’杰就煽风点火说‘悟，不要欺负弱小哦。’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导致歌姬一直很讨厌他们两个。他们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在讨人嫌这点都半斤八两。”

“杰是我们中的常识人，他是最乐于体谅他人想法的，但他也没法做个正常人。从这些事情上面就能看出，在很多地方，他依旧有点跟常识脱节。”

“其实对于夜蛾校长的天真想法，他也一直都是最支持的那个人。我跟悟不是很在乎这个，谁都知道以后的日子不好过，那有什么办法，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我们咒术师也早就过了可以称作‘孩子’的年纪了。”

“悟快190个头的人了，居然还会收集数码暴龙的贴纸。花心思达成全收集的集邮本也不会好好保管，随随便便扔在角落吃灰。有段时间他跟风养电子宠物，居然定了闹钟提醒自己给电子宠物投食，还真是怪傻的，结果他才玩了一周就没兴趣了，又把玩具丢在角落吃灰，估计那只电子宠物早就饿死了。他的个人垃圾宿舍放不下，大多都放学校仓库了，让丢掉倒是不愿意，但也不愿意好好保管。毕竟他是悟嘛，他这个样子我们都习惯了。”

“他一直都给人无忧无虑，好像一直长不大的样子。有好几次悟躲着所有人，悄悄咪咪来找我治疗，因为他熬夜破记录打电子游戏，伤了眼睛。他缠上绷带，跑到我的医疗间，躺在办公桌上赖着不走。我说：不要，六眼治坏了就成千古罪人了，不许医闹啊！”

“他说不会有事啦，再说没问题，还有杰在。”

“想到宝贵的青春都是这样的日子就要完蛋了。”家入硝子轻快地说。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是同一届的。

七海健人和灰原雄是下一届。

因为是第一次成为咒术师前辈，三个人都很重视，还给两位学弟举办了欢迎会。

接上话筒音响，唱响拉卡OK，带上庆祝的尖帽子，拉花彩带洒了两位新人一身。学弟们满身五彩斑斓，挂得像两颗圣诞树，既无奈又好笑。

七海健人个性正经又有点毒舌，灰原雄则是个大大咧咧的直觉派，结果两个人倒是关系格外要好的样子。

一年级和二年级需要外出任务不多，有很多机会一起上课，参加对抗训练，课后交流闲谈，闲暇时候也经常在学校各处碰到。

于是五个人混得很熟，经常约好出门玩耍，一起坐新干线地铁，一起郊游联谊，一起去电动城打街机。

接着就到了京都校和东京校的高专交流会。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对搭档，差点让交流会成了笑话。当时的场面太过惨烈，简直可以用拳打幼儿园来形容。

这场单方面的虐待，以差距太大对方直接投降告终。

他们也顺利通过了咒术推荐评定，成为一级咒术师。

五条悟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走心的人，他出生就是上天的宠儿，常常展现出既没有被系统性内卷压迫的松弛，也没有遭受社会毒打的天真。

咒灵难以突破无下限的防御，让战斗不是那么紧张刺激，总体上四平八稳，偶有波折，并无大碍。

如果不是伏黑甚尔后来捅坏了他的脑子，谋害了星浆体，重创了夏油杰，直接导致了天元同化失败，更深远地影响了夏油杰对普通人的看法，导致两人友谊的溃败。可能他整个高中生涯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吵吵闹闹地过去了。

当今咒术界的规则是基于【天元】的结界建立的，每500年即为轮回。大限临近，需要祭献一名【星浆体】的少女，避免天元向咒灵进化成为人类之敌。

私自放走星浆体，阻止天元同化，也许会与整个咒术界为敌。但他们是最强的，能够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能够承担一切后果。

他们彼此都坚信不疑。

“最危险的是护送星浆体那次，我接到消息说杰要死了。”

“这真让人害怕，下午一行人都好好回到高专了，我过去以后，用反转术式治好了杰。他刚醒来就大喊：‘悟呢！你看到悟没有！’我被吓到了说：‘我们没有找到悟，星浆体死了，山脚有一大摊血。’杰抓着我的肩膀说：‘伏黑甚尔说他把悟杀了！’接着他就疯跑出去。”

“后面他们两个一起回来了，带着星浆体的尸体。悟的满身是血，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却没有伤口。我感觉悟变得不对劲了，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