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属于港口黑手党旗下的长滩别墅,灯光柔和的餐厅里,太宰正幸福地享受着织田作的投喂,如同餍足的猫咪般眯着眼睛,一副找到了人生最终极意义的模样。
而织田作也环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太宰,细心地挑出蟹壳里的蟹肉和蟹黄放到太宰的餐盘或者直接用勺子递进太宰张开的嘴巴里,时不时还低头接受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着小银叉子的太宰的投喂,被嘴巴鼓鼓的太宰仰头用眼睛亮晶晶地问及“是不是超级好吃!”时,满足地道一句“嗯,很好吃,太宰多吃点。”
当安吾好不容易处理完因为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织田作之助在汇集着各方眼线的宴会上毫无征兆又光明正大地‘收养’了一个漂亮小男孩而引起的巨大骚动、一脸倦怠心累不止的回到家时,提着一叠监护权转移文件的安吾看到的便是这两个导致他工作平白翻了两番的始作俑者这样互相喂食其乐融融的光景。
一个恍惚下,安吾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片场,为此还特意原路倒退了好几步,反复确定自己是否有走错家门。
这之后,安吾依旧不肯接受现实,盯着正亲呢地抱着浑身写满了疑点的黑发少年的过于天然的上司兼友人,安吾严谨得出了自己眼下是在做梦的结论,不然不可能看见自己才刚刚成年不久的友人不仅把可疑人员领回了家、而且似乎还要当儿子或者小情人养的惊悚画面。
再说也过于ooc了!安吾从未见过织田作会与别人发生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而对方的情绪波动也都已经到了安吾肉眼都能看清楚那些正洋溢织田作周围的小花花的程度了,因此这一定是他最近压力太大,太过未雨绸缪,竟然提前忧心起了过于天然的友人的终身大事而产生的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清醒梦,以至于连男女、荤素、禁忌等等问题都被忽视了……
为自己看到的画面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后,安吾在一瞬间胡乱地飘过了无数意义不明的乱码的内心总算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但即使在梦里,安吾也并没有掉以轻心,一如既往的严肃。
为了那万分之一是现实的可能性,安吾目光不善地审视着依偎在织田作怀里、且意外地没有任何违和感的黑发少年,对直到这时才慢半拍发现他的存在的织田作缓缓道:“我想,织田作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还有你小鬼,最好守点规矩,立刻从织田作先生身上起开。”
“啊。”织田作眨下眼睛,呆毛维持在完全静止的状态,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才刚刚开始剥的足有半个小臂长的蟹腿,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向安吾解释清楚太宰的情况,而大腿上的重力也骤然加大,显然太宰已经把全部重心转移到了他身上。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织田作淡定地选择先处理最简单的——把剥了一半的蟹腿迅速剥好放进太宰的碗里,然后擦干净手。
而太宰也安静了下来,望着站在几步远的距离抱胸看着他们的安吾,某一瞬间太宰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以一种评估的目光注视着对他来说的外来者,在安吾察觉到异常前,太宰这样冰冷评估的视线消失了。
动作优雅又快速地席卷完织田作新鲜剥好的蟹肉,太宰夸张地、像是寻求庇护一般往织田作怀里缩了缩,然后拉着织田作的袖子,赶在织田作开口解释前,太宰用楚楚可怜的声音道:“织田作,这是谁啊,看起来不仅没睡醒还怨气满满的样子,好可怕~”
没睡醒并且怨气满满的安吾:“……”
织田作担忧地望了眼安吾年纪轻轻就又有加重倾向的黑眼圈,因为安吾的样子确实不是特别清醒,一副类似于‘是的,我知道我在做梦,就是先看看你们要在我的梦里怎么演’的冷冰冰的模样,织田作合理怀疑安吾在梦游。
据说梦游者不可以被简单粗暴地强制清醒,于是织田作便先轻声对太宰道:“这是安吾,太宰,我告诉你过的——”
太宰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像在课堂上积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拿着小叉子的左手,高声抢答道:“哦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织田作告诉我的那个——”
太宰挥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只有表面严肃的堕落分子!”
堕落分子安吾:“……”
安吾默默将目光投向了织田作,周身散发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可怕怨念。
织田作困扰道:“我不是这么说的。”
太宰拍拍手,拖长了声音:“总之——大差不差啦。”
安吾:“……”
织田作思考了一下,赞同道:“确实。”
接着织田作小心地望了眼怨气更加浓郁的安吾,抿了下嘴唇,为了增强说服力,织田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道:“但安吾不堕落的,也不可怕,是很好的人……在绝大多数时间。”
“哦,我明白了。”
太宰重重点头,一副受教了的好学生的模样,然后像是终于克服了什么心理障碍一样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泛着白光的眼镜片已经出现了裂痕、面无表情的安吾。
太宰鼓起勇气,用饱含了紧张感的声音道:“我知道安吾桑是先来的,可我和织田作是真的两情相悦,不、不要拆散我们!呜呜织田作一定保护我!”
感情充沛地说完,太宰在织田作怀里缩成了一团,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保险,太宰又拉过织田作一只僵硬的手臂防御性地挡在了自己身前。
安吾:……
织田作:……?
织田作自动提取关键词,另一只手也本能地护在太宰身前,被太宰的‘紧张感’传染,织田作下意识重复道:“不要拆散我们,我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
安吾:……
愣了一下,织田作又像是弥补什么般对缩在自己怀里开始莫名有些颤抖的太宰说:“呃、别担心,太宰,安吾不会拆散我们的。”
太宰非常懂事地点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巨大的让步一样,从织田作交叉环着他的手臂间对着安吾张开了双臂。
像是邀请一般,太宰笑容灿烂道:“那就别害羞啦,快来加入我们吧,安吾哥哥~,我会努力适应的。”
安吾:…………!
安吾的圆框眼镜上无数细小的裂痕在这一刻聚力爆发,呈放射状完全裂开了。
织田作语气奇怪地重复道:“安吾…哥哥?”
太宰非常无辜道:“不可以吗?我可是都叫过织田作papa了呢。”
在二人的‘一唱一和’下,安吾面无表情,迈着虚浮的脚步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半分钟后,二楼响起了‘砰——!’的清晰的关门声。
“啊,这就走了。”太宰瞬间没骨头似的瘫在了织田作怀里,遗憾万分地叹了口气。
织田作摸了摸下巴,凝神用极佳的耳力听着楼上的动静,犹豫道:“是安吾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诶诶——”闻言,太宰又立刻提起了精神。
尤其是听到从二楼传来的微妙的开门声后,太宰更是容光焕发,露出了比要恶作剧的孩子还要明媚十倍的笑容——
于是,当安吾拿着精挑细选的审讯工具——大号充气锤重新下楼回到餐厅时,看到的就已经不再是亲亲密密贴在一起有碍观瞻的二人,而是犹如待审犯人般规规矩矩、并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排排坐好的织田作和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