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咫尺 第22章 心事

如此折腾一番，出去时已近日暮。琴芷嫣抬眼望望天色，只觉残阳如血，暮色暗淡，仿佛一片赤霞色的阴影当头笼罩下来，只一瞬便叫人质疑不已。

以往她就不甚喜欢这般暗沉的天色，如今心头压着事，更是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如这天色般沉闷不堪，阴翳非常。

身后那两个守卫见她呆愣原地，不由聚在一处窃窃私语。琴芷嫣不欲引人怀疑，加之又想起了今日出门所为何事，想了想，终究是不愿令这一日白白荒废，平白惹路招摇不快。于是便趁着天还没黑，掐了个诀，施着瞬行术去了江州城。

一直走到江州城中的繁华地带，琴芷嫣才堪堪停下来，寻了个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依着临走前路招摇的嘱托，支了个招牌，上书“算命”二字，又在跟前搁着的两个大竹筐里放满了刚买的糖果小吃，犹豫一下，便坐在桌后开始吆喝起来。

“……万水千山总是情，做点好事行不行？”

“日行一善，消灾免难。”

“行善者可免费领取吃食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不论这一世所遇之事与记忆中有何偏差，这江州城却仍如前世的江城那般，行人如织，人声鼎沸。听见她吆喝的内容，不少行人都起了心思，纷纷过来问询。

为了更有说服力些，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琴芷嫣特意换了身行头，叫人一看便觉得仙风道骨，颇为可靠。眼见这么多人听了她的话后凑上前来，她心中不自在的同时，也是有些欣喜的成分的，因而后来的应对之语也越来越顺溜。

很快，便诓了几个老实人以善事作酬金，好好给他们算了一卦。有着前世的基础，她说起这些八卦论断来可谓头头是道，莫说旁人原本还不大信，在见到重返回来报喜之人的反馈时，心底的疑窦也彻底转换成了排不上队的焦灼。

“道长，给我算一卦啊道长！”

“诶诶诶，别挤啊……”

“哎，前边那个，插什么队啊，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

这一趟下来，可谓收获颇丰。琴芷嫣瞥了眼身旁高高垒起的衣服堆，心头终于觉得满意。想着今天的好事数量应该足够路招摇做些事了，她这才收了摊子，又见天色已晚，为免路招摇等太久会着急，便又掐了诀，快速赶回戏月峰。

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路招摇站在外头焦急等着她，甫一见着她的身影，便喜道：“你终于回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琴芷嫣不由觉得奇怪。女魔头向来嚣张自信，平日里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等焦急模样，究竟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人或事才会让她焦躁成这样？

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慌乱倒并不像是害怕，更有些像是在头疼什么事情。印象里，能让女魔头头疼的事，恐怕只有自家那位修了菩萨道的大伯父琴千弦了，莫非……

果然，路招摇张口便道：“先不说那么多，琴千弦来了！不管用什么理由，你得赶紧先把他糊弄走，刚刚我跟他坐一块的时候，总感觉他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我内心所有的小九九，我看着就心慌！”

大伯父居然真的来了？

看来人果然经不起念叨……

阔别已久的故人逐渐插入目前的平静生活中，琴芷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见路招摇满面惶然，她暂时也只能将心头的纷乱思绪先放在一边，进去把人应付走再说。

路招摇眼见她进去，犹有些不放心，便偷偷摸摸地藏身在廊柱之后，时刻注意着里边的动静，打算见机不对就跑。

没想到琴芷嫣的速度倒是很快，进去没多久，便见琴千弦与厉尘澜二人先后步出，匆匆而来，亦匆匆而去。

进到屋内，琴芷嫣正望着琴千弦离去的方向失神，路招摇见她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强迫她回神。

“厉尘澜怎么也在这儿？”她问。

“我也不知道，进来的时候他便在里面了。”且还隐隐与她大伯父呈对峙之势。

“算了，不管他。”路招摇摆摆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道，“你大伯父可算走了。怎么样，没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吧？”

“那是自然。”

二人坐到桌边，路招摇随手取来一个装满零碎物件的包袱，递到她跟前，道：“这里面有提升功法的丹药，你先拿去吃。等我以后搞到更厉害的丹药，再多分一些给你。”

琴芷嫣淡淡一笑，算是应了。掀开包袱一看，里头果然装着些丹药、首饰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搜刮来的。思及方才厉尘澜口口声声禁止她再去赌场一事，琴芷嫣心中豁然开朗，不免哑然失笑。

怕不是她自赌场换得灵丹之后，女魔头也顶着她的脸去了那里“打劫”，前后行事风格有异，这才叫人给盯上了，上报给了厉尘澜，叫她无端背了黑锅。

不过方才既然厉尘澜没有提及，想必是还未能确定琴芷嫣和琴琼与路招摇之间的联系，如此，她们按兵不动便也是了。

由于存着心事，她只是随意看了包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谁知眼神离开之前，却好似看到一枚镌刻着“白水鉴心”四字的剑穗。这是……

琴芷嫣将那条银质剑穗拿起，收到掌心端详片刻，这才确定这是柳沧岭的剑穗。

想起那个为了带她走而孤身闯进万路门，结果却运气不好地被丢在地牢内受尽苦楚的少年，琴芷嫣眼神复杂，一时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归是她欠他这一次。届时再想想办法，放他平安归去，便算抵了这次的欠他的罢。那之后，二人便能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