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雷霆将昏暗的夜空撕扯开亮堂一瞬,又迅速隐入漆黑。
茂密僻静的树林里传出阵阵狼嚎声,狼王聚集狼群,渐渐包围而来。雨水冲洗剑刃上的血迹,红发少年以剑身稳住身形,被狼抓挠的胸口起伏不止。
他是蒙德的西风骑士,接受委托剿灭狼群,在他面前的,有只同样伤痕累累的狼王。体型比同类高大几分,带伤的左眼无法视物,因而右眼盯紧猎物时格外锐利。
独眼狼压低身子,准备发起进攻。
又是一道雷光乍现,后两秒是轰隆雷鸣。红发少年握紧西风剑的剑柄,欲要先发制人,稀碎的雨声里,他忽而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惊愕看去,见是一名璃月式衣装打扮的黑发少年人仓皇逃来,他恍若误入林间迷路的小鹿,神色惊慌无措。
“别动!”
狼王在西风骑士喝声发出的刹那发起进攻。它的目标不是西风骑士而是瞅准了另一位来客。巫玥找不到回家的路正不知如何是好,眼前黑影一闪,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狼的利爪扣在他的肩膀,渗出一抹红色来。
他的力量所剩无几,料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寻常野兽欺负的一天。
“喝啊!”西风骑士用尽力气长剑横扫,由火系神之眼赋予元素力的剑身劈出火焰大鸟,狼王只能狼狈放弃新盯上的猎物,险而又险躲开,它不甘心,仍踱步观察两个人类的破绽,随时都会再扑上来。
“跟在我身后。”西风骑士很想问少年怎么出现在奔狼领,可现在明显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等会就会有更多狼群加入战局,到时候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抵抗,如果没有那名少年,他或许还能先一步逃走。
不行,怎么能违背骑士初衷抛弃他人!
“唔……”闷哼声听得西风骑士心头一颤,他见巫玥捂着受伤的肩头,血液顺着衣袖流过白皙的手背,脸色也白得吓人。他体质敏感,过分怕疼,何况狼爪带毒,侵入体内十分迅速,他都没来得及调理内息止血。
“你再忍忍,我很快就能解决它。”此次狩猎,本不想使用神之眼,局势紧迫,不得不用了。
西风骑士架好进攻姿势,拿出比以往更霸道的气势来,剑身的火光如劈斩黑暗的黎明之光,雨水无法浇灭,不会逐渐暗淡。
一番缠斗之下,黑狼被火焰燎伤到前肢,压不住对火焰天生的恐惧,加之实在等不到支援,心知是被耽误了,便头也不回逃进黝黑神秘的森林深处。
“呼呼,差一点!”红发骑士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摘掉被挠坏的护臂手套,他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回头去看那人如何了。
黑发少年坐在水滩里,双目失了神,受伤的手臂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会感染坏死。
迪卢克背他到树下避雨包扎,一边用灿烂的笑容感染,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我叫迪卢克,是蒙德的西风骑士,也是骑兵队长。你不是蒙德本地人吧,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巫玥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肩膀传来的阵痛让他皱着眉头,乌黑的发丝丝缕缕贴着白皙的额头,卷长的眼睫毛时而抖落雨珠。看着也就比迪卢克小上两岁,过分清瘦无助。
“包扎伤口不疼的,也就那么眨一下眼睛的功夫。”迪卢克撕扯自己衣服下摆,小心翼翼缠上少年的肩膀,染上笑意的声音不停安慰,哄小孩似的说,“实在疼的不行的话我给你吹吹,不然你就咬住自己衣服忍忍了。你应该是迷路了吧,大晚上的不容易找到路,等会跟我走,我是一名骑士,很靠谱的!”
少年被迪卢克的轻松语调所感染,怯怯抬起眼睛看了一下,迪卢克突然望进那双含羞带怯的湿润眼眸,它漂亮如罕见的宝石,不像人类能拥有的,掩饰不住惊讶,不小心下手重了,少年小声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关系。”巫玥使用能力过后脱力得厉害,痛处让他保持了几分清醒。好在这个人及时救了他。
师父说受人之恩应当以礼相报,可他来得匆忙又身无外物,不小心打破时空已经是错事一件,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那个……谢、谢谢你。”轻细的声音险些被雨水浇灭,迪卢克耳力惊人,听得几分。他本还不太能应付沉默内向的人,听到这声道谢,就对黑发少年爽朗一笑,“没多大事儿,反而还得怨我,如果早点解决那狼王,你也不用受伤了。”
“不不不……”巫玥一阵结巴,不知如何解释,好让恩人开解一些,他实在词穷又不懂表达,嘴唇紧抿。
夜空倾倒的雨幕依旧声势浩大,迪卢克脱下外衣罩在巫玥身上,故作随意说:“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别怕,我不是坏人,迪卢克·莱艮芬德,家族名你应该听过,不知道的话没关系,无条件信任我就好,必定把你安全带回去。”
在迪卢克看来,少年稚嫩惹人保护欲,虽不是蒙德本地人,他也要拿出十二分精神去对待。走出黑黢黢的奔狼领,他的义弟凯亚骑马而来,“怎么样了,没受伤吧?我刚才去赶跑狼群去了,啊,看来你使用神之眼了啊,我赢了。”
“是是,你赢了,这位少年受伤了,我得带他回去。你能够骑马吗?”
巫玥抬起脸,看了眼几乎跟他一样高的白色骏马,低声说:“我……我没有骑过。”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先赶紧回晨曦酒庄处理伤口,恶化就麻烦了。凯亚。”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腿,自己走回去。”语气虽有抱怨,下马的动作相当利落,凯亚看着被义兄关心的少年,与之对了一下视线,对方似乎很怕人,接触不到一秒迅速别开头。
有趣,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另有图谋呢?
巫玥心头忐忑不安,血液的流失让他体温下降,脑袋又热得发胀,他很想很想拒绝陌生人的好意,可是他伤得太严重了,不及时就医,怕是有碍力量的恢复,就更难离开了。
他更担心自己会暴露本体吓到别人。
“冷不冷?困的话挨着我的胸口吧。”迪卢克的声音很温柔,巫玥的背抵在他人胸膛立马清醒几分。
太近了太近了,脑子更加晕乎得厉害。他本就胆小,更不敢亲近人,共骑马背,他如坐针毡。
马不停蹄赶到酒庄,迪卢克翻身下马,没了支撑的黑发少年身子一歪,迪卢克反射条件就接了个满怀,少年身体很轻,形同接了一片羽毛,迪卢克用额头碰了下对方的脸。
好烫,糟糕,发烧了。
来不及耽误,迪卢克踹门进屋,喊来擅于为他包扎的女仆长。经过一夜的及时救治,少年总算是退烧了。
女仆长笑呵呵道:“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还担心他伤口留疤,会不好看呢。”
“没事,直接拿家里最好的伤药给他,不够的话再去蒙德城买,总不会留疤。”
倚靠门口的凯亚凉凉说:“看着你们忙活一夜了,义兄,是否过于关心了?”
迪卢克笑了笑:“你要是也这样,我也能照顾你一夜。”
“可别,别说是被狼挠了手臂,就是断了一条腿,我还能蹦着回来。”
女仆长没好气道:“凯亚少爷总是没个正经样子,又不是谁都能像您一样身强体壮的。迪卢克少爷,我就先安排人去问问关于少年的家人了,应该在他醒来之前就会有消息了。”
“嗯。劳烦了。”
凯亚疑惑蹲在床前,挑开少年额头的碎发,“嘶,大家都是男人,怎么他就那么脆弱。”看着看着,发现少年眉目生的精致,像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赏心悦目得他一点气焰都散了。
别说,当一只小宠物养着也不错。
迪卢克过来拍掉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我就看一看,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摸一下还能对他负责了?”俩兄弟一冰一火,经常会有意见不合吵起来的时候,随后又很快和好,勾肩搭背商量着去哪狩猎。
迪卢克再回到晨曦酒庄已经是下午了,少年醒来吃了点东西,吊着手臂躺在床上,他换上了白色的衬衣,单薄的衣服勾勒过分纤瘦的身形,如果是在酒庄长大,非得让女仆长揪着一天喂五顿不可。
熟悉了地方,黑发少年不再怕生太多,依旧不肯说自己从何而来,姓甚名谁,迪卢克也不会刨根问底,再养伤两天,他会亲自送少年回蒙德城。
因为长相优越性格内敛,晨曦酒庄的人都很乐意关照巫玥,他实在不懂得如何拒绝人们的好意,礼物堆积床边,翻个身都困难。
他时常看着窗外的日落,下意识说出心里话:“好漂亮。”
“确实漂亮。”
身穿西风骑士轻便装的蓝发少年走来,迎着巫玥不知所措的目光,他发出轻笑:“别这么拘束,我可不是坏人。”他变戏法一样,灵活的手指翻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给了他。
“给我的吗?”巫玥很惊讶,很少有人对他抱有善意,更别说送好看的花了。他小心翼翼接过,反而更失落了。
凯亚挑眉,“不喜欢?”
黑发少年脸色倏然涨红,用力摇摇头:“不,不是的,我……很久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花了。”如烈焰盛放的鲜花衬得他指尖更白,凯亚低低一笑,很是自来熟问他:“小朋友今年多大了,家中可有兄弟姐妹?来蒙德是经商还是游玩?可有父母陪同?”
一大串问话给巫玥问懵了,少年低着头,避免和凯亚目光接触,“两千……”
“两千?”
两千的寿命对于人类太过于漫长,会凸显他是个异类。巫玥赶紧改口:“是两十……”
“那就是二十,你居然有二十岁了?”因为身形较练武之人瘦弱,看着也就十六七岁。
被狐疑的目光一打量,巫玥情不自禁挺起胸口,干巴巴说:“我早就成年了。”
凯亚莞尔,他直接坐在床沿,凑近了下意识要退开距离的巫玥。少年的黑发蓬松细软,发尾一个小揪揪,凑近了看,明艳的脸上还有一枚嫣红色小痣落在眼角下方,随着眨眼而生艳。
凯亚盯着入了神,少年的避而不答,更加确信他心中有鬼,不是愚人众的奸细,那就是……
他还想继续试探,“这么躲着我,是不喜欢我吗?真让人伤心呢,我刚才还送了你礼物。”
巫玥忙摆手,“不是的,我……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凯亚握住他的手,凑得近,邪肆的笑满是揶揄:“那你说说,我和迪卢克之间,你更喜欢谁?”
巫玥回答不出,更缩起身子。
“凯亚!”
迪卢克一从蒙德城回来,就看到弟弟欺负巫玥的场面,“你又犯疑心病了是不是?他可差点死在狼爪之下,又没有神之眼和武艺傍身,你怀疑他可以,但是没有证据不要太针对。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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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社恐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