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成许】浮蛇 第1章 第 1 章

（1）引子

我叫成才，不过，这只是我这一世的名字。

一千两百年前，我叫小青。

我原是一条青花大蟒，在唐玄宗天宝年间修成人形。那时洛阳邙山曾出现过巨蛇传闻，其实就是我和我姐白素贞。

彼时我不过刚满八百岁，是我姐的跟班小弟。

可后来去杭州游玩的时候，我姐爱上了一个男人，怕男人误会，就要我扮作女人。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我姐比我漂亮、比我法力高，我的所有反抗都被她镇压，只能灰头土脸地听话。

记得我姐当时镇压我，毫不留情地直接把我打到西湖水底，压断一池碧叶嫣红。

我撑着半张红肿的脸，梗着脖子最后告诫她：人和蛇相恋是异类，没有好结果的。

她不信。

可后来终是应了我的话，我姐被关进了雷峰塔，他男人也出了家，

我觉得这结局实在可笑，却又笑不出来，顿时心灰意冷，不愿再管这狗屁倒灶的人间。于是找了个深山洞穴长眠，美其名曰闭关，好叫那些妖物同修少来笑话我。

我在这土坝子洞穴里睡得舒服，不知年月几何。结果忽然有一天，天雷渡劫般的轰隆声把我吵醒，惊得我窜出来一看，见一帮子穿着深蓝工装的人，拿着什么鬼东西，把我睡觉的地方钻穿了几个大洞！

心中一阵鬼火，我正想口吐毒烟，把这群无知人类给吓走，结果发现半点儿法力都使不出来。

我赶紧去找这山上的土地庙，问那土地仙翁怎么回事。

仙翁告诉我，如今早已改朝换代，时代不同了，新的气运压制这山河大地，规定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我差点儿气绝，哪朝哪代有这样的！

土地仙翁眼睛一闭：这是新中国。

……好……好得很。

土地仙翁告诉我，我睡觉的地方如今叫下榕树村儿，主持后山开发项目的正是村长，他掌握着整个村委会的公章，村里谁家盖房子、计划生育之类的事情都要通过他盖章批准才行。

从因果来讲，这人对于吵醒我负有主要责任，这是他种的因，就得对现在使不出法力的我负责，这是他应得的果。

都说儿女是债，有来还债的，有来讨债的。于是我化形投胎到了村长家，成了他儿子，心安理得地去讨债。

我爹给我取名成才，希望我光耀门楣，天天想方设法押着我读书，但我重新回到人间可不是来受苦的。我发现新时代比一千多年前有趣多了。什么电视机、收音机、游戏机，桩桩件件都让我不想再睡，这可比天宝年间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贵妃带劲儿多了。

其中最有趣的，是村儿里一个叫许三多的家伙。

许三多叫我爸四叔，不过和咱没有血缘关系。我长得高大威猛，他长得细瘦矮小。

我总爱欺负他，虽然这辈子我得了真正的人身，可我心里还是一条蛇。蛇最爱吃小鸡仔，他在我眼里就像一只雏鸡，虽然我吃不了他，但不妨碍我喜爱玩弄他。

这一玩就从小玩到大，我是指年龄。再后来，我俩一路玩进了军营。

我虽刚满二十，可我青蛇之魂已有两千多岁。我认为我必定比这些活了不到百年的人类见多识广、足智多谋，他们必定对我五体投地，我必在这军营闪闪发光。

可我没想到，闪闪发光的人是雏鸡许三多。

我不懂我有什么错，趋利避害是蛇的本能，可他们的眼神都在指责我，说我错了。

他们最终都喜欢上了许三多，喜欢许三多那样无私奉献，不抛弃不放弃的人。

这样的许三多总让我想起我姐，为了还一个凡人的恩，完全交托出她自己，不求回报。

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理解不了。

我原以为我会嫉妒许三多，可在老A设计的那场演习中，我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我喊了出来，喊的是许三多。

袁朗说，原来你心底还有在意的人。

我有种被识破的尴尬，但也庆幸，幸好当时喊的是许三多，没喊我姐白素贞，不然以我和袁朗不对付的程度，第二天他就得把我扭送精神研究所。

说到这里，我得好好讲讲袁朗这个人，他总是让我想起一些很讨厌的人，比如一千两百年前跟我们斗得死去活来的法海。

袁朗那双眼睛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和被法海的收妖钵指着没差别。

他对我的种种考核测试，都是要叫我原形毕露，仿佛他早就看出我是一条毒蛇。

淘汰我的时候，袁朗意味深长，阴阳怪气，让我好好做人。

你听听这像话吗，他不让一条蛇好好做蛇，要蛇好好做人。

袁朗最终没拿收妖钵对付我，只是把我被赶出了老A。

走的时候许三多来送我，他的眼泪一直流，流得我心里开始发痛。

我想到我以前是一条蛇，一条简单快乐的蛇，我姐为了报恩嫁给许仙，我则是为了讨债投胎到了村长家，结果怎么和我姐一样，学会了人的心痛？

真是造孽。

一条蛇为一只雏鸡心痛。也得亏我现在作了人，不然被那些妖物旧友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我被赶回了草原五班，这里天高地阔，宁静悠远，仿佛与世隔绝的静谧之地。如果我还是一条蛇，我会很喜欢这里，我可以打个新的洞再睡上一千年。

可我现在是人，我睡不着，我一想到许三多的眼泪就睡不着。

我开始学着改变，努力学这人间对错，努力向他们认为正确的方向去改变。

原来这就是袁朗说的，好好做人。

可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从蛇变成一个好人，我是为了许三多的眼泪。

……

回到老A之前，袁朗又安排我参加了一次测试。这个人实在讨厌，说是为了许三多才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只觉得好笑，我也不过是为了许三多才会再次站在这里。

我为许三多而来，却没想到眼见着许三多才十四米高空坠落，霎时我全身血液仿佛变得像蛇血一样凉，背上冷汗浸透。

我想冲上去，可袁朗拦住了我，他说不能辜负许三多，我们要继续前进。

心中怒意翻涌，我狠狠地瞪着袁朗，袁朗也冷冷看着我，就像千年前那个秃驴。

可袁朗此刻的眼神不如那秃驴平静，里面转着暴风骤雨，可他生生忍住了，比我能忍。

这他妈都能忍？于是我心中不禁想起一首恶俗的歌：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照准你的狗头砸下来。

对峙半晌，我终于跟着他们愤然离去。

所幸最后许三多来了，犹如神降，逆转棋局。

最后走的时候，袁朗想背许三多，我没让，我仗着师侦营的人在这儿，仗着袁朗他是指挥官就得要脸，不能当众和我抢，我把许三多背了起来。

你们领导寒暄，许三多归我。

当我们四个人坐在筏上，许三多就躺在我怀里，我用手臂抱住他，想象那是我的蛇尾，小心翼翼圈住一只雏鸡，不至把他勒死。

然而此刻袁朗的眼神也像蛇，他盯着我抱着许三多，几乎要用眼神把我勒死，可惜他没有妖尾，他只能和吴哲在前面卖力划船。

我暗自偷笑，抱着许三多，只觉江上清风，山间夕照，一颗蛇心都变得温柔。可那袁朗偏生聒噪，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我怀疑他给我灌心灵鸡汤是假，实则为了破坏我和许三多之间的完美氛围。

于是我左耳进右耳出，最终只留得一句他同意我进老A了。

进老A，意味着我和许三多能在一起了。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一看怀里许三多那沾着血污的花猫脸，我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都以为我因能进老A而觉得光荣涕流，其实我是想起这段时间为了许三多，一条蛇要学做人，中间种种不易，大千世界无人能懂，唯有自己委屈，自己涕流。

这一刻，我终于懂了我姐白素贞的不易。

我们都是为爱做人。但只要爱上了一个人，一条蛇的那快乐的、不做人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说明：原作向，志怪皮。灵感起源于张曼玉的《青蛇》

雄竞修罗场，袁许双向，一半从成才的角度看袁许。

引子部分为成才第一人称视角。后面为普通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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