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幼崽一直在发出呜咽声,比风声幽咽,渗人的很。
它躺在了刃的心脏位置,冲着魈发出嘶鸣声。好像他一过来,就会不管不顾冲出去咬人。
“你没必要护着他,他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崩溃掉,死是迟早的事情。”
“唧唧!”
崽子反应激烈,也听不进他的任何劝告。
“你是杀不死我的,除非是让那个‘阎王爷’出现,”
“帝君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我都无法准确估测他的具体位置。不过既然它这么重视你,你更应该好好活着,不要想着自暴自弃了。”武器负于身后,魈站得笔直,他对小家伙勾勾手指头,“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唧?”幼崽面露疑惑。
“不是吃的,但是能让你们减少点麻烦。”崽子同手同脚走过去,被魈抱起来,它放松时的手感很好,躯体如雪糕柔软,凹凸不平的鳞片如花生碎包裹着,眼睛大而无辜,可爱归可爱,就是吃饱的时候变重很多。
它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红绳铃铛,束缚感让它甩了甩头,铃铛跟着叮铃铃响着。
魈:“有了它,能使妖魔避开你们,也能让那个男人迅速镇定下来。”
“唧!”
“不用谢,也不用担心我,缠上我的邪祟已经重到不能用镇魂铃减轻了,给你能发挥最大的功效,也算有点用处。不过等我见到帝君,也还是会实话实说,倘若他要我把你带回去……”
指头一痛,被小家伙叼着不放,魈改口:“好吧,我不说话了,你们好自为之。如果是在荻花洲一带遇难,就呼唤我的名字,得空的话还能及时赶过来。”
“唧唧!”可我不会说人话啊!
圆脑袋又被抚了一把,小家伙一落地,就不见了魈的身影,它欢快蹦到刃面前绕圈圈,铃铛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休息中的刃不得不睁开眼:“你好吵。”
崽子虽然只知道吃喝玩乐,运气和人气倒是不错,见过它的人都自带善意。
不过今后要生存下去,肯定是得先保障衣食住行,刃因魔阴身有诸多不便,又不能指望一只猪给他做饭。
……
晨曦照亮黑夜,新的一天到来,崽子饥肠辘辘,叼着刃的手指磨牙。僵硬的身体如冰雪初融恢复了知觉,刃下意识伸手去抓崽子,没想让它躲了过去。
“叮铃铃!”铃铛声一响,刃心头清净。
“唧!”小家伙叼来了一支黄色小花。
刃嫌弃:“不吃。”
“唧唧!”你没吃东西呢人类,别被饿死了,不吃也得吃!
崽子居然也有霸道的一面,不知是谁给的勇气。
刃捡起散发清甜气味的小黄花,入口的味道的确很甜,糖分补充了身体所需的能量,他能自由舒展身体了。
崽子施舍一样给了点好处,就腆着脸过来求抱抱,刃面无表情单手托起懒惰的它,掂掂分量:“又重了那么多,总有一天我要养不起你了。”
“唧唧!”我才不重呢!
刃有些懊恼,他居然都想到以后的事情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有以后。
刃年轻的时候还是仙舟有名的天才工匠,动手能力何其强,现在受困于时不时发作的魔阴身,都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怕什么时候一个心头烦躁大杀四方。
可能跟天道眷顾的崽子待久了,都沾染上它的好气运,刃得到了一支护镖队伍的救助。镖人看他气质不凡,独有一套犀利的剑术,抛出橄榄枝说要雇佣他。
刃说他不喜欢在人群扎堆。
镖人说安全护镖之后直接分成,各不打扰。
这种跟工作模式跟星核猎手并无不同,刃同意了,得到极好的招待,他太过冷傲不愿跟其他人相处,除了招揽他的镖人,其他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崽子倒是人见人爱,能给他叼回来许多好东西。
一连十来天过去,刃的实力有目共睹,让镖局狠狠争了一口气,镖局老大组织了一场酒局来庆祝,崽子第一次喝到酒。
酒桌上东倒西歪的崽子撞落了不少碗筷,旁人起哄:“喝喝喝,继续喝啊小家伙!”
人们不知道它的名字,就以小家伙来称呼它,喊别的绰号它还不搭理呢。
“回来。”抱剑走进来的长发男人冷然说道,崽子四条腿各走各的来到他身边。
这些时日的特殊照顾把它养得鳞片光滑圆润,一只手都要抱不过来了。
“刃哥,这么快就要回去休息了?不喝酒吗?上好的花雕酒呢,璃月港都没得卖的!”醉鬼喊道。
“给我一坛。”
“就剩下这么一坛了……行,您拿去!”
刃左手捧崽右手拿酒走出客栈,晚上万籁俱寂,他专门挑了楼下不见月光的角落独自喝酒。
一道目光落下来,他扭头看去。
少年背着光的身影立于溪水边,正看着他脚边呼呼大睡的崽子。
崽子被男人踢了一下,鼻涕泡打破,醒来挥舞着四肢翻过身。
“找你的。”
在刃的提示下,崽子才慢悠悠注意到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魈等它扭扭曲曲走到面前才说:“帝君他……”
“唧?”去世了?
“他还是没有出现,你们得等到请仙典仪的时候了。”
“唧。”这是好事,如果那时候还不来就更好了。
“别这么说,他始终是你的……唔,你身上好重的酒味,他居然给幼崽喝酒,不妥。”
男人自顾自拎着酒闷,仿佛外界的繁华喧嚣都与他无关,即便是提瓦特塌下来也不在乎。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魈想走,裤腿被拽了一下,崽子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朝他翻肚皮。
魈忍了又忍,没忍住蹲下抚摸它圆滚滚的肚子,“跟你在一起,那些嘈杂的声音真的安静了很多。谢谢你。”
“唧唧!”不客气!
刃喝完了酒,转身上楼,崽子赶紧追上去,它的尾巴已经长到拖地了,刮在地面簌簌响。
刃说不上怎么一回事,看到崽子对别人翻肚皮就有点不爽,他可是辛辛苦苦拉扯了快一个月,崽子还是那个死样子,别人都才见过一两回,就眼巴巴凑过去示好了。
崽子不知道自己被埋怨了,它只单纯觉得魈学会了很舒服的抚摸手法,而刃只会粗暴把它掐在手里,跟拎一件没生命的物件一样。
猫咪都能感觉的出来,更别说鸡贼的龙崽子了。它吃饱喝足,都不跟往常一样蹭着男人的裤腿求投喂,而是往枕头一趴,瘫成了一坨面饼。
“刚吃了就睡会长胖。”
崽子一动不动。
被忽视的刃有些恼火,不知道为何情绪这么快被调动起来了,扼住命运般一把抓住崽子的后颈,它发出“叽叽”叫声扑腾着四肢被提起来。
铃铛声也响个不停,刃嫌烦了,解了红绳,将崽子提到同一水平线,沉声说:“不听话?”
小家伙望进他扑朔红光的诡异眼眸,呲牙警告的表情也变为了无辜懵懂,它讨好笑着,学着客栈老板娘的小猫咪发出猫叫:“喵呜~”
这不叫还好,一叫就让刃回想起变成猫猫糕的恐怖经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崽子吓得如缩壳乌龟一动不动。
“别装死,回答我的话,你又叛逆又想跟着我,一直在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唧!”
“没有?我可不信。”
崽子想下来没办法,划动着四肢,皆若空游无所依。
刃太阳穴突突地疼,也不知道跟个没一个月大的崽子计较什么,他松了手,往回躺平在床榻。冷硬的床榻硬得硌背,刃躺得端正,双手交叠腹上,随之胸口一沉。
“下去。”他眼睛不睁。
团在胸口的崽子装死。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它啪叽坠地,还误以为是刃把它扔下去的,呲牙凶他。
地震了,望舒客栈持续小幅度晃动,长发男人脉络分明的手抓紧床沿稳住身形,等了一会震感变小,走到窗口眺望。
风送来危险的血腥气息,黑暗侵袭得荒野都变得寂静无声,宛若坟地一般。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镖人的声音传来:“刃兄弟,紧急情况,魔物来袭攻打客栈,快拿起你的武器跟我去迎敌!”
“我想这与我无关。”
“你……哎,行吧,可保家卫国是璃月男儿职责,谁人都不能怠慢,既然你决心当个缩头乌龟,我也不会强求你。只怪我看走了眼,竟误以为你是英雄侠士,跟我一样满怀热忱!”
镖人叹气声跟呜咽风声远去。
过了一会,敲门声再次突兀响起,是镖人大着舌头的声音:“小、小兄弟!怪物又来了,你和小家伙没出什么事吧?”
崽子迷迷糊糊的眼倏然瞪大。
刚才来过了,怎么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