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归家之处 第3章 第 3 章

艾尔海森少见地意识到自己错了，而卡维是对的。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在心中承认了这一点。那颗流星与他对视的一刻就已经选中了他，选中了卡维，选中了他永续燃烧的心火来做自己生长的耗材。

可卡维有一点不一样，因为他是卡维，所以他不同于其它任何人。

艾尔海森是这样相信的，从始至终。这不是一次心跳加速带来的生理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发现在他们相遇的第一刻第一眼就注定彼此深深裹挟的命运。缠绕共生的存在离了谁都无法独活，因此仅在这一点上他要主动承担责任。

他在火中伸出手，炽热的火舌吻住他的肌肤带来恐怖的高温炙烤。他也不清楚他究竟如何以人脆弱的意志抵抗本能，哪怕他焚灭成灰也要在此之前成功驱逐那怪物。

卡维立在火光的万丈璀璨中，鸠占鹊巢的存在筹谋多年企图窃取这具身体的主动权，而艾尔海森会回答，绝无可能。给我出去，他沉重地发号施令道，爆裂的烈焰在迸发的一刹那将所有的东西烧作焦灰。在瞬息即逝的刺目辉芒间，他用生命与死亡的力量撕开一道可能性的光缝。

还记得吗？那个愿望——未来，我要建出一座最美的宫殿，能够跨越天空与星辰的最宏伟建筑——多么质朴、多么纯真的期许。他确实实现了，对着流星许下的承诺，他在聆听，它也在聆听。

是它的呼唤声。

卡维。

有人在呼唤他？有——东西在呼唤他。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这里的。在最接近的记忆里，只有熊熊燃烧的灼心之火，他的心脏在剧烈颤动、疼痛、撕裂。但是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悸动的心跳，坚定而富有力量和**的。

他的身体在抽条生芽，但流溢出来的是黑色的火焰。

那个人的**只对他显现，他在来回的推搡中吻住了他，吻住了他红润的嘴角，吻住了他惊喜的笑容。下一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像是被包裹在柔软的茧中，隔着薄薄的白膜。

精神错乱的一个特征就是人称混淆，卡维几乎以为是自己疯了，终于疯了，这幻觉自幼年长相恐怖的幻想朋友开始，直至如今此等逼真，毕竟创造力丰富的人往往易于陷入染上疯病的境地，他好像自我说服般地接受了眼前糟糕的处境。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一个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说道，可他看不见，突如其来的血肉的焦煳味令他作呕。他受到本能的催促疯狂地划动手指，冲出包围，滚落到结实的板壁上，与他迎面相拥的是白色的眼珠戳穿了膜的塑封——他发出天堂鸟啼鸣的尖叫，生死关头的条件反射令他撞出光亮的缺口，门、门！

他重新掉进真实的世界，全身上下包括发梢的末节都在颤动，他简直拼尽所有能够使用的力量，不知何处爆发出的巨大力量让他重重地扣上横木，关紧衣柜洞开的缝隙。

等到声音渐轻、呼吸渐缓，他站在那里，盯着地上抖落的黑色碎屑，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原点，呈现在视点正中央的是童年的恐惧之物。

我的衣柜里有一只怪物。

他曾经这样说过，接着看到枯焦虬曲的手指扣动着薄薄的门轴，咚咚、咚咚。现在他明白了，这是大火焚烧殆尽过后的孑遗，该有多么疼痛，多么悲伤。一种强烈的预感越来越迫近，这是他的幻想正在重演，正在逐渐变为真实。

他猛地回头，目力所及颠覆了他以往的常识，然而那柔顺的金发和沉于梦呓的睡颜却不容质疑，小时候的他静静地、乖乖地睡在床的臂弯中。

你好，小时候的卡维。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充满怀念和欣喜地抚过睡袍的褶皱，在那个纯真年代的自己额头边角落下一吻。或许，为了守护，他不该畏惧，他该勇敢面对，他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孤单寂寞了，有了陪伴与勇气的来源。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虚幻的怪物嘶吼着冲出了束缚，他看到那黑色的幻影张开血盆巨口，必须寻找一个合理的办法，不清醒的神志告诉他需要逃离，他不能在此地沦陷毁灭。

面对着汲汲逼近的威胁，他情急之下扑向记忆里的门板，转动、推开，他似曾相识地摔进了坐满宾客的热闹客厅。在数年之后的光阴磨耗下，这儿已然变得阒然无物、归于封存。

可现在，他意外闯入的宴会里还站在形象尚未褪色的父亲，捧着甜美的草莓蛋糕，对他温柔微笑。那不是一个梦，那果然不是一个梦。在无人能够相信的时刻穿梭奇迹中，记忆击中了他的心脏。

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碳化发黑的身躯伸展如蝶翼，卡维挥动颤抖的指尖，慌张地跌跌撞撞地在焦急的搜寻，掀翻了华丽花边的桌布，带倒了高达几层的蛋糕。

快点，再快点！他背水一战地举起唯一可用的武器，那枚燃烧着的红色火烛，在那自上而下的沉抑注视下掷出一道弧线，璀璨的焰尖击中了扭曲的形体。

怪物发出一声哀鸣倒入凌空破开的光缝中，但在千钧一发之际漆黑的触手却牢牢攀附住他的臂膀，将不属于此时此地的他也一并拖离。

他坠落在地上，胸膛震动咳出黏稠的鲜血，他瞧见身体压着的地毯沾满了黑色污迹，如同溃烂的污泥。咔啦、咔啦，是指甲盖刮过木板的声音，他循声望过去，呼吸为之一滞。烟雾散去之后露出的形体他再熟悉不过，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

这不是你的错，艾尔海森说道，从来都不是。

他梦里的怪物怎么能是——卡维发疯般地惊呼着，不、不、不，不对，它伸出的手指不是为了捕猎，而是为了触碰他，最后了解心愿般地碰一碰他，请他原谅自己赴死的自私。

“恭喜我们的大建筑师在这次的须弥拯救计划中拔得头筹。”

这苦笑带着那家伙经典的部分讥诮和部分真话，却仿佛带着穷穷无尽的疼痛，他都没有哭泣，然而脆弱的小鸟战栗着身体落下担忧的泪。

艾尔海森开始向他解释，那份报告里写的是什么意思，卡维完全不知道他所说的报告指的是哪份报告，况且他现在满心满眼满脑子只顾得上抚慰他的所爱。可他慌张失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对知识有限的认知中也无从理解如何拯救一个灼伤到体无完肤的伤者。

数年前卡维所见到的银色流星并非真正的流星——即使烧伤带来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艾尔海森还是坚持讲述道——那是来自虚假的天空外的暗之形，银色的陨石是它生长的茧，在坠落的冲击中意外解体导致它尚未成熟。

闭嘴。卡维对他骂道。别死啊。别是现在啊。他哭泣着。

别哭了，他破溃到极度丑陋的手指轻轻抚过此生唯一所爱的脸颊边缘，幸好你成功了。

在它于这个人类躯体中差点寄生完成时，艾尔海森强行打断了它的计划，从他心脏里夺取了鬼魅的回声，它与他争夺着这具名为‘艾尔海森’的肉.体控制权。

它生来为了毁灭，跨越重重时空只为寻回自己的茧，但卡维用人类伟大的勇气莽莽撞撞地焚烧掉了被艾尔海森吸纳走的那只怪物，它大概低估了人在生死紧要关头为了某种决心发出的能量。时空在他们背后慢慢坍缩，他们可能被送回去，也可能就此迷失在过往与未来的间隙中。

然而，然而。

叮咚。

开门的声响。

小小的孩子鼓动柔软的脸颊倚靠着高高的门板，他的眼瞳里闪烁着纯真的光芒，提起长长的睡袍，对他们轻轻地说道，“晚安。”

明媚的光淹没了一切。

时光静静地流淌在金色的长河中，他们两人相拥怀抱，分享着两颗心脏贴合的跳动，从此之后再无什么能够将他们分离，除了孤绝的死亡。

你爱我吗？

是。是的。

值得庆幸的是卡维的好运气大概奏了效，他们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一场危机顺利解决，除了有人身负重伤。烧伤并不容易治愈，必须卧床休息许久。几乎令人不可置信的，他居然活下来，究竟是什么力量起了作用，谁也不知道。爱还是勇气，恐惧或是坚韧，信念亦如愿望。

“真是的！”

卡维丢下温热的毛巾，坐在床边连声叹气地抱怨道。艾尔海森从被子中探出手，抓住了他的腕子，他想要一把甩开却实际意义上地甩不开。艾尔海森的宅子经历了火烧的坍塌还在重修，他们回到了原本的故居。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这样真叫人难过，还心痛。”

艾尔海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想喝咖啡了，接着翻开床头柜上的书籍。

卡维对着他闷哼一声，轻快地走去将咖啡壶搁在火上，盯着棕褐色的液体咕咕地泛起泡沫，然后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艾尔海森支起身子，指尖摩挲着打开的小说书页，视线始终悄无声息地贴在他身上，卡维端着杯子走回来强硬地一把收走那本书，低声说道。

“你的咖啡好了，起来喝吧。”

【END】

Homeland这一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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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