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再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利用随身携带的火元素爆破物打破冰深渊法师的护盾,顶着深渊使徒和古岩龙蜥的攻击将它送回地脉,做完这件事她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后她向最近的千岩军驻扎点飞奔,然而敌人紧紧追着她不放,她不得不数次改变线路。
夜兰躲在山石间的阴影里,抓紧时间止血,凌乱着缠上的布条透出些许深红。她控制着喘息,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异响,仅存的火元素爆破物被她紧紧攥在手中。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她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敌人,取而代之的,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了。
“夜兰女士,有一个紧急情报。”那是一个低沉平静的男声,“愚人众出现在璃月,正在有目的性地向一个地点聚集,建议以最高级别的警告调动所有千岩军。”
夜兰沉默了一瞬,问道:“我要怎么信你。”
“现在他们的踪迹很好发现,另外,你应该听说过拾枝者。”
拾枝者……
夜兰瞳孔紧缩。
接收了那个组织遗产的人都听说过这个称号,称号的主人行踪不定,然而但凡是从他那里传来的讯息,都涉及世界最底层的隐秘,更难得的是,无一不准确可靠。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夜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判断了一下方位,身影化作一缕淡蓝色的丝线,眨眼间消失在旷野中。
……
前往黑岩厂的路不算短,她们依靠元素力一路疾行,依然扑了个空。
“这些货物都转移走了?”刻晴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谁拿走的,拿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手续合规就给了,”仓库的负责人也很无奈,“来的人也很陌生。”
“来运货的人有什么特征吗?”荧紧盯着负责人的眼睛问。
负责人拧着眉头想了想,说到:“口音挺杂的,应该是从不同地方来的,都挺健壮……对了,他们的皮肤都挺差的,有晒伤,像璃月港里那些经常出海的渔夫之类的。”
海……荧瞬间想起了北斗,之前找她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调查方向往走私上引,而实际并非如此……她是故意的吗?当时万叶提醒过她,“有时候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眼前指的又是什么呢?
“我去找万叶,他应该知道什么。”荧当机立断,转身离开了仓库。
刚离开仓库,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少年,气喘吁吁额头冒汗,隔着远远的距离大喊道:“荧,快跑!”
而后是一声轰然的爆炸,剧烈的气流从荧的背后席卷而来,火焰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向四面八方蔓延。
“刻晴?”她慌忙回头,就看见刻晴匆匆赶来。
刻晴的衣摆上有烧焦的痕迹,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我没事。”
万叶匆匆赶到,语气急促:“你们马上去黄金屋,快来不及了,北斗快追过来了,我帮你们断后!”
他的话音刚落下,林间就有一道紫光冲天而起,一柄宽刃厚重的长刀直直飞来,瞬息之间已经逼近眼前。
万叶抽出了他腰间悬挂的稻妻刀,刀身轻薄,万叶使了巧劲,击在长刀末端三寸处,于是长刀失衡,在空中旋转几周后落下,深深扎入泥土中。
来人的黑发把红色的单眼眼罩遮了一半,露出的眼睛是和眼罩颜色一样的暗红。她身材高大,衣着简单干练,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北斗向四周望了望,荧和刻晴已经不知所终,而面前的少年持刀拦在她身前,北斗笑了,握住刀柄:“万叶,你应该知道海盗如何处置背叛者吧?”
万叶的目光抚过自己手上的刀,这把刀由他亲手打造,用上了世间只余他一人掌握的“一心传”技艺,是他的过去,现在,乃至未来。
他举刀:“请赐教。”
……
黄金屋外驻扎着全副武装的千岩军,有的守在大道两侧,有的来回巡逻。
一路疾行抵达此处,刻晴也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出事自己的身份证件:“我是玉衡星,这位是我的助手,我有要事要调查,开门吧。”
那位千岩军摇了摇头:“凝光大人有令,除非有她本人签署的手谕,不允许任何人出入黄金屋。”
刻晴蹙眉:“此事十万火急,耽搁不得,先让我进去,之后再找凝光补足手续。”
那位千岩军的脸僵硬着一动不动:“有什么其他的证明吗?”
刻晴咬着牙:“我都说了十万火急,哪有时间走办公室流程!”
“很抱歉,”千岩军的回复相当官方,“我们没有这个权限,我们只能向上级禀报,请刻晴大人等待回复吧。”
“怎么办,”荧轻声问她,“要……”
刻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想想……”
“不知道钟离先生那边怎么样了。”荧蹙眉,回头望了眼璃月港,就在此时,遥遥听见一道凤鸣般的异响,一道闪光冲天而起,而后轰然炸开,一道炫目的白日焰火泼洒在午后湛蓝晴朗的天幕上。而后是数道焰火,以不同的颜色和模样,传递着荧所不知晓的信息。
“最高级别敌袭!”刚才始终硬着脸的千岩军立刻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她嗓音高亢洪亮“驻黄金屋全体千岩军,集合!”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荧拽了一下刻晴,两人目光交错之间迅速领会了彼此的意思。趁着千岩军忙于整备,刻晴抱住荧,抬手丢出雷楔,两人的身影瞬间闪现在高空,荧打开风之翼,调动风系元素力加速向前冲去。终于在数息之内,她们落在了黄金屋某处已经无人看守的偏门前。
没有犹豫,她们推门而入。
“你们来了。”
门后是黄金屋的大厅,为了容纳下帝君的身躯,黄金屋的大厅巨大无比,足够放下三个古岩龙蜥。而此刻的大厅地上是一个同样巨大的的阵法,鲜红的血色勾勒阵法的形状,散发着淡淡的浅绿色光泽,被光包裹的中心沉睡着失踪已久的七七。阵法有七个角,每个角都延伸向一个巨大的炼金造物。
远处,停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木,而眼前,站着一位长发红瞳的女性,她的白裙上绣着银杏,金丝银线光华闪动,衬着她的岩系神之眼,华贵非凡。
“凝光,”刻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她与凝光隔着小半个阵法的距离对峙,质问她:“你在做什么?你们真的要……把璃月人都转化为不死的怪物吗?”
“末日将近,深渊终会吞噬七国,深渊啊……只要接触,就会被它所侵染,或者疯狂,或者毁灭。”凝光站在那里,目光遥远,不知遥遥投向了何方,“而只要这个阵法作用到整个璃月,所有人的生命形式都会固化,从而不用再担忧深渊的威胁,甚至能反过来利用深渊。而这,也是我对这条路上所有同行者的承诺。”
荧望着她:“这就是你们找到的‘出路’?”
刻晴厉声质问:“你询问过璃月人的意见了吗?你怎么能擅自决定全体璃月人的命运!”
凝光望着她,语气平静:“刻晴,你也是七星之一,你应该知道官僚系统是如何互相制肘,一个政令的推行是如何不易,要在无数反对的浪潮中前行,要浪费不知道多少时间。”
“你真的是为了璃月吗?还是为了你的私心?”荧悄悄望了眼大门,她听不见黄金屋之外的动静,“是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吗?”
凝光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许裂缝,她沉默了片刻,带着追忆缓缓开口:“二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年轻,在璃月港打拼,多年没回家了。
“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我母亲给我寄了一封信,她说,村里的地卖给了开发商,卖了个好价钱,他们准备搬进了城镇,筹划着建几个大房子,以后不用再顶着风浪出海,甚至村里还多了好几个新生儿。
“可是当我回去,我只看到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我的妈妈,我的弟弟妹妹,还有那些小时候抱过我的长辈……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不知道几月份大的婴儿还有呼吸。我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特别特别的烫,几乎要把我的手臂烫出几个血泡来。
“我迎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孩子一点点凉下去,没有城镇,没有医生,到处都是死人,还有惊恐的灾民。”
她说着,慢慢抬起了手臂,岩系神之眼发出璀璨的光芒,阵法的颜色由绿变黄,元素力疯狂地向她手中聚集,随着一声杖端敲地的轻响,岩元素凝聚成的权杖在她手中成型,四散着夺目的光彩,“从今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权杖上的光彩愈发强烈,凝光的眼中失去了黑白,只余一片刺目的光芒,她开口怒喝,“我会将死亡的阴影,从璃月的国土上驱逐出去——”
脚下的大地震动,无数岩元素凝聚而成的宝石以刁钻多变的角度,几乎无死角地向两人袭来。
刻晴的身影连连闪动,留在原地的紫影碎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躲不开宝石的追踪。荧临时召唤出来的荒星虽然护住了全身,却在暴雨般的宝石里发出了不堪负重的碎裂声。
荒星上的裂缝一点点扩大,眼见荒星即将崩毁,一道淡金色的帷幕忽然出现,挡下了后续的所有攻击。
“钟离先生!”荧惊喜地看过去,钟离不知何时出现在黄金屋内,他双手平举,为她们撑开了护盾。
他说:“小心,她现在就是阵眼,阵法增强了她。”
凝光举起权杖,杖端重重地敲向地面,瞬间,地面泛起波涛般的金色光芒,扫过的地方大地震动,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荧!岩造物!”刻晴高喊。
“知道了,”荧的右脚踏地,数颗荒星拔地而起,“荒星!”
刻晴瞬间闪现到荒星之上,短暂立足之后跃向阵法中心,手中剑锋直指凝光。
然而她却劈了个空,凝光瞬间闪现到了阵法的另一端。
【闪现是雷元素力的能力,凝光不可能有,那应该是阵法给她的,她现在是阵眼不能离开阵法,所以……】荧心思电转,下定决心后开口喊道,“先生,我们放岩造物!”
【用岩造物阻碍她闪现!】
荒星和岩脊交替出现,阵法上能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少,刻晴仗着雷楔,不受影响,凝光能闪现的空间则越来越小,手中的权杖不得已和刻晴的剑碰撞了数次,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
然而阵法的光芒却变得越来越强,元素力波动越来越剧烈,随着一声巨响,阵法上所有的岩造物应声而碎,紧接着,是更密集的宝石暴雨。
荧来不及估计钟离的护盾能不能在加强版的暴雨中护住自己,她压榨出体内最后一分元素力,于是地面凸起数个岩嶂,死死困住凝光。
紧接着,紫色的电光爆发了,荧看不见刻晴的人,只看见几乎充斥整个黄金屋的紫色剑影,如同迅雷霆霓般极速的连斩每次都落在凝光护盾的同一处,在护盾崩溃消散的那一刻,剑影的最后一击也爆发开。
短暂的空白后,元素力所发出的嘈杂光芒散去了。
很久没有体验过毫无元素力的感觉了,荧脱力地坐在了地上,喘息着擦去头上的汗水。她看向阵法中心,凝光依然站在那里,维持着怒目张口,仿佛呼唤着什么的姿态,连衣角发丝都还是向后飘飞的姿态。
刻晴走了过去,她站在凝光面前,她迟疑了许久,然后缓缓向她伸出手去,但在指尖触碰到她之前,凝光的身影崩溃破碎,化作一地尘埃。
刻晴怔怔地站在那,许久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