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朱赫说:“有了孩子的两人,不是结婚比较好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莉迪亚反驳:“这是哪门子的老古董思想?孩子是意外,与其跟不合适的人结婚,不如自己养。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李朱赫同情地看了权至龙一眼。
权至龙自然有话想反驳,但他忍住了。他能看得出李真知现在很混乱,不想给她增加压力。而且他跟莉迪亚分辩再多,决定权还是在李真知手上。哪怕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知道她很有自己的主意,不会轻易被人左右。
权至龙的不回应让莉迪亚更加生气了。她当然不是真的反对李真知结婚,只是想刁难一下权至龙,让他这个孩子爸拿出担当和诚意。就像当年的威廉,在发现李真知的存在后,顶住所有压力娶了李雅妍,让李真知能以更体面的身份认祖归宗。
莉迪亚觉得权至龙太懦弱了,配不上李真知。枉她当年还因为他的歌而觉得他是一个超级酷的男人。
在莉迪亚说出更多尖酸刻薄的讽刺前,李真知拍拍她,朝她使眼色。
莉迪亚在她的示意下看向阿斯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完全陷入沉默,用震惊、迷茫的目光看着莉迪亚,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因为在今天之前,她给他留下的印象都是温柔、顺从,对他满怀爱意——那是她为了嫁入威曼家,故意塑造出来哄他的形象。因为他花心、自大、幼稚、好骗。
但现在李真知出事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哄他?
莉迪亚果断对阿斯兰说:“亲爱的,我要陪着真知,接下来的行程我无法参与。等安德鲁拿了那件手环乐器回来,你和他先回酒店?或者你们想去其他地方都可以。”
阿斯兰不适地皱起眉头,迟疑说:“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帮你吗?”
“除了守口如瓶,你帮不了我。”
阿斯兰仿佛受了打击,直愣愣看着莉迪亚。莉迪亚平静与他对视,毫不闪躲。阿斯兰并不蠢,看到前后态度完全不一样的女友,隐约猜到其中的关节。他面部微微扭曲,恼怒想质问,但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真知,他愤愤闭上嘴,掉头出去了。
虽然对阿斯兰存着逗弄的心态,但莉迪亚在他和威曼家上花了不少心思,功亏一篑的感觉并不好。她把一切算到权至龙头上。
“在真知做出决定前,我不会离开。我是孩子的爸爸。”权至龙堵住她开口要说的话。
莉迪亚翻了一个白眼,瞪向姐姐。
李真知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我不能剥夺他的权利。”
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认为李真知应该至少留院观察一天。权至龙为她申请了一个VIP单人病房。
莉迪亚由李朱赫送到洲际酒店收拾李真知的替换衣服,只留下权至龙照顾李真知。
一番折腾下来,李真知终于接受现实,彻底冷静下来。
她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早在香草小区把权至龙带到家里,她就觉得做了草率的决定。在她沉迷欢愉的时候,放纵的代价已经悄然埋下,现在终于生根发芽,让她总体来说还算循规蹈矩的生命脱了轨。
但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当知道无法改变现实的时候,她会接受,并积极解决问题,避免后悔内耗。
她对权至龙真诚道歉:“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权至龙握住她的手,安慰说:“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意外。”
李真知说:“你为什么会来安纳海姆?”
“诚如你的妹妹所说,我是一个歌手。你知道我会弹钢琴,我还是一个音乐制作人。”权至龙轻描淡写说,“我没想到会再遇见你,还住在同一家酒店。”
“这也太巧了。”李真知垂下眼帘。想到梁灿告诉她的事,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
“我的朋友找过你。”权至龙没有隐瞒,“我前段时间的状况……不太好,我的朋友可能觉得你对我有帮助。”
“我就说,那不像你的风格。”李真知松了口气,又关心问,“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她至今依然清晰记得权至龙沉郁颓废的样子,非常令人心疼。
权至龙深深看着她,轻声说:“我非常庆幸这次没有拒绝出门,来到安纳海姆见到你。”
李真知弯唇,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认真打量他:“我差点没认出你。”
卸下全部乔装打扮的权至龙有着极具设计感的黑色碎发,干净光滑的脸蛋,红宝石耳钉。极简又精致的造型让他看起来年轻、矜贵又自信,比圣诞期间见他的时候好多了。
权至龙无奈说:“我没想到会吓着你。”他为了给李真知留下好印象而精心打扮,还被李朱赫嘲笑是开屏的孔雀。
“很好看。”李真知给予肯定。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是漂亮的。
权至龙眼睛弯起,唇角大大翘起,矜持说:“Emm……你喜欢就好。”
“权至龙。”李真知的笑容慢慢敛起,正色叫着他的名字,开门见山说,“我有很大的概率会留下肚里的孩子。而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也想要这个孩子。”
她必须承认这个孩子不在她的人生预期里。但最初的惊吓与慌乱过后,当她能冷静思考,很快发现这件事变得没那么严重。
第一,原本她就没有想过结婚。不想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造就了她贫瘠的感情经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边是父母越来越步步紧逼的催婚,一边是莉迪亚和布鲁斯对结婚生子的积极,说她没有一丝触动是假的。甚至在莉迪亚之前说到“不想结婚,生一个孩子也可以”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不想生私生子”,没有非常坚定地否决这个提议。和安德鲁相亲后,她尝试想象过她孩子爸是他的脸,可惜失败了。但这足以证明她对孩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如果她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她一定会非常爱他/她。
第二,康巴赫家不会允许她堕.胎,这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她把孩子生下来,不需要担心抚养问题。如果孩子姓康巴赫,将一生无忧。如果孩子不想姓康巴赫,如果她愿意或需要,家里很可能会为她介绍一个能接受她带着孩子的富有男人,让她和孩子都能享受家庭温暖。
第三,以她现在拥有的财力和能力,即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也能独立抚养一个孩子。不会重蹈当年李雅妍的覆辙。
——不得不说,最后一点非常打动她。李雅妍做不到的事,她可以做到。
而在她的以上想法里,权至龙这个真正的孩子爸是不存在的。他唯一的积极作用只有,在她再次尝试想象她孩子爸的脸时,代入权至龙的脸,她并不排斥。
但权至龙从头到尾的表现让她产生非常深刻的认知:想让他将“李真知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绝无可能。门没有,窗也没有。
权至龙从李真知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点不妙的苗头,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会非常关键。他非常聪明,必要时极能说会道,但李真知同样聪明、敏锐,绝不是几句甜言蜜语能哄住的女人。他放下所有技巧和手段,真诚说:“真知,诚如你所说,是的,我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我相信它不在你原来的计划里。”李真知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么想要孩子,你可以轻易拥有,完全在你的掌握里。莉迪亚说你是一个伟大的歌手。相信我,在音乐上,她没有那么容易讨好。”
“她才没有那么说。她非常讨厌我。”
“那是因为你搞大她最亲爱的姐姐的肚子。”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我很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孩子会以这种方式来到面前。”权至龙叹气,意有所指说,“你知道我有多谨慎。”
李真知点头:“是的,所以我没有认为你是故意的,为了父凭子贵,登堂入室谋夺我的财产。”
权至龙失笑,抗议说:“亲爱的,我刚刚打算花一万美金给你买几颗豆子。以前我还想送你一辆车,因为你穷得只能开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把我颠得想吐。”
“所以,在我们都清白,孩子超出你预期的前提下,或者你可以让一切回到正轨?我可以保证你这辈子不会因为我或这个孩子惹上哪怕一丝麻烦。我们可以签协议。”
权至龙苦笑:“我没有猜错,你只想要孩子。”
“那可以省很多麻烦,不是吗?”她宁愿要一个私生子,也不想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把事情复杂化。
“我很抱歉,但我不会放弃孩子,在我知道TA的存在后。” 权至龙摇摇头,深深凝视李真知,“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TA对我来说,是一个奇迹。”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在他感到寂寞绝望,无力挣扎的时候,没有预期过的和心动对象的重逢,没有预期过的、存在几率那么低的孩子。一个人的一生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换来这么多的巧合与奇迹?就像命运一样。
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还要等多久才能迎来令他的心脏重新跳动的碰撞?
不拼命抓住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显然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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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