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郗收拾好了餐盘,打算去最近接洽的导演的工作室聊一聊。
前几天录制了选秀节目的主题曲,他和路宵琴设计了男女双人版舞蹈,所有的制作完成已经花费了近半个月,并且被敲定成下一次舞台后的项目选曲。而一公的舞台更多是分组再选定曲目自由发挥,而各个导师飞行流窜提供帮助和指导。
学员最喜欢的都是王烽,他在rapper组晃的时间比较多,性格比较老实不做妖不摆架子,最重要的是rap实力一流。在节目录制第一天时就搞出了和学员轮流庄家式车轮战比赛的爆点,王烽倒是唱爽了,被他磋磨的学员就直喊老天爷。
而宁郗,学员对他多半是敬多于喜爱。第一偶像的称号过于响亮,哪怕宁郗态度温乐于助人,学员也总是感到由衷的尊敬和敬畏。谁都想成为宁郗,但如此大的成就想要达成太难了,所以大家愈发敬畏。
至于路宵琴和秦韦,学员里面有好几个死忠粉,这也成了节目组预定的爆点之一。
宁郗下午还要回节目组做一公前指导。节目播出后展现在大众面前的片段只有一些,但这背后的分分秒秒都是真实存在的笑容和汗水。
越尹恒照例送他去目的地。车载音响播放着电台音乐,电台主持人偶尔温柔地插播一两句,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让舒缓的音乐流淌。宁郗也在这种环境下放松下来,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小希…”
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吗?
宁郗低头看着自己缩小化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小希,怎么不走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成南说好了,今天要带你去吃好吃的。”
见他待在原地没有动,说话的姑娘双臂用力将他抱在怀中,摸了摸他的脸。
“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学校里被人欺负了?我替你打回去。”
宁郗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哑着声音道:“路琼。”
对方只是弹了弹他的小脑瓜。“一天天没大没小。”
姐姐。
是他熟悉的模样。
所以只是梦吗?如果人一生沉浸在梦中,那么虚幻的梦就可以成为现实,对吧?
既然梦中什么都能够拥有,不管是曾失去的亲人,还是被人重视和尊敬的理想都可以达现,那么现实的世俗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宁成南还在警局加班,我们去找他。”
他待在路琼的怀中,看着模糊又熟悉的街道,垂下绿荫的行道树,送牛奶的摩托车按动了刺耳的鸣笛…那是他记忆中的山间小城,永远停留在了他的回忆中,死亡在他离开的那一刻。
通向神秘的阿瓦隆需要幻想中的钥匙指引,通向他心灵的路径却没有方向指引。
“我现在几岁了?”
他问道,看见路琼耳朵上缀的耳坠一晃一晃地闪。
“什么话啊,小希连这个都忘了吗?小希今天六岁,可以上小学了,是大孩子了。”
果然是梦啊…这个时候,他还没有遇见宁成南。
宁郗是从小被拐卖的孩子。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对母亲的初始影响,全是拐卖团体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留给他的。
那女人对他很好,但那她对待其他人就像是恶魔。
一个相同的人,相同的个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不统一和分裂?他记忆中抽着女士烟哼着小曲的漂亮女人,原来就是他丧失父母的元凶。
但他心里还是幼稚天真地喊她母亲。在某一刻他甚至不愿意考虑理智,至少那些关爱,抚摸他头顶的手,塞在他手中椰子糖的甜蜜,晚上随口唱和的摇篮曲,那些都是真的。
在她转瞬离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人是复杂的,人是天使和恶魔的统一体,同一个人可以为别人带来救赎,也可以带来痛苦。毫无芥蒂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人,哪怕被背叛被欺诈依旧相信人间向善,始终怀揣着帮助所有的夙愿的,那是圣人。圣人不是人类,只是人类的愿望。
他爱过的一切…
梦境坍塌了。
宁郗是被越尹恒喊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慵懒,语调含糊。“到了?”
“到了。”越尹恒捏了捏他的手。“走吧。”
导演名叫顾千山,单看名字难以察觉,实质本人的性别是女,作为新锐女导演,在国际上风头很盛。她的工作室租在写字楼的第二层,基本上遵从的简陋的原装风格,宁郗和越尹恒进去时,顾千山正在和她经常合作的摄影师吵架,声音大到电梯口都听得到。
“我说这段就不能这样剪!不能做成蒙太奇!你都没想过会改成什么玩意!”
“有点艺术脑子行吗?你不是拍文艺片吗?不是顾千山我给你说我不干了啊!”
刚进门的宁郗和越尹恒第一反应是想自己反手退出去。
“啊…wish来了。”那位摄影师也是女性,扭头看见有人进来。“姓顾的!有人来找你了!”
顾千山撩了撩头发,收敛了一下自己暴戾的气质。“我就是顾千山,wish,欢迎来参观。”
她长了一张轮廓凌厉的面孔,眼角微挑,眼线画得很浓,更显暴脾气。美是固然的,可这种美称不上妩媚气,太过灼灼逼人,是男子不会喜欢的类型。她染了一头灰霾色的头发,颈间带上了chocker,短款的衬衣露出精致纤细的腰身,是火爆且别致的穿着。
摄影师瞟了一眼,转回自己的工位。她刚刚在看顾千山粗剪出来的片段,讨论着讨论着就变成了吵架,估计是给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要茶还是咖啡?或者可乐?果汁?”
顾千山从后面的展柜中拿出三个马克杯。工作室的大片墙壁都被打造成了展柜,一小半放了近些年得的奖项,另一半放的却全是手办亚克力牌镭射票,二次元元素浓厚,就连拿出来的那三个马克杯,看上去也是某个游戏ip的衍生品。
“白开水就行。”
宁郗轻轻颔首。“顾小姐的工作室很有特色。”
“因为个人比较喜欢由着自己的性格来。”顾千山从办公桌下面摸出两瓶矿泉水。“水壶里没有水了,矿泉水也行吧?助理小哥想和什么?”
越尹恒冷不防被点名。“矿泉水就好。”
“一般来说第一次来到我工作室的人都会大惊小怪。”顾千山拧开矿泉水瓶,将澄澈的水依次倒入马克杯中。“我脾气比较差,说话也很冲,和我共事不是什么好经历。”
宁郗来之前看了些这位导演的作品和消息,比如公开支持弱势人群立场,在国外时会参加彩虹游行之类,不仅作为数量稀少的女导演中的一员,还作为国内活动的罕见的公开特殊性向的文娱工作者存在,野蛮直率到不讲道理,据说是因为家庭原因,哪怕成绩再好成就再高都不能上桌吃饭,干脆与家中断绝关系,宣称自己再也不忍了之类。要不是凤毛麟角的灵气和能力,再加上泰斗级别的老师的爱才之心扶持,她在这个圈子里根本没有机会能混出头。
“天才是拥有豁免权的。”宁郗只是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会说话嘛,wish。”顾千山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惊讶。“如果我的性向不是女性,我说不定都要爱上你了。”
正巧,我的性向也不是女性。
“尽管很多时候被限制,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发出声音,这是我写出《南归》的原因。”顾千山打了个响指,转过电脑屏幕给宁郗介绍新添的设定部分。“我也想摆脱媒体认为我‘癫狂’的看法,这次的电影我完全不准备用之前的法子。”
宁郗应和道:“顾小姐希望怎么操作呢?”
“看过津岛修治的《斜阳》吗?”发现安静聆听的越尹恒表现出了迷茫,顾千山理解性地一笑。“就是太宰治,那种新浪潮来临时的最后一抹光…不,有时应该说不如回归传统贵族的方式比较好?毕竟在功利主义者的眼中,那是通识教育中的高雅美啊,没有美是绝症,单是剑影和刀光是拯救不了病结的,有时还得依靠被嗤之以鼻的鲜花与麝香。”(1)
宁郗的目光落在工作室的书架上。“抱歉,我甚至没有上高中。如果说这也是对演员的考察的话,我想我很不足。”
“我很抱歉。”顾千山起身欠身表示歉意,再原位坐下。“有时会掉书袋子,分明是我们这些文化人最不好的毛病,错的也是我。”
“你的脾气并非不好。”
“谬赞。”顾千山撑着头,露出一种宁郗罕见的懒洋洋又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笑意。“我只是面对我满意的演员态度很好罢了,讨好是有理由的,源于我乐意,面对缪斯时,我的阈值会扩宽。”
她从抽体中拿出一本厚厚的打印稿,双手递出,做足了诚意。
“这是最新的完整剧本,请务必好好阅读,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fin.)
啊哈哈并不是本书出场的美女都是百合啦…(逐渐低微下去,感觉自己在睁眼说瞎话)
(1)《斜阳》太宰治,太宰治是笔名,津岛修治是本名。大致描述了一个没落贵族家庭成员的命运,“旧道德”和“最纯粹贵族”的毁灭而唱的一首挽歌(源于林少华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版的介绍)个人感觉是毁灭中带有温暖与希望
提及的功利主义者思想,源于边沁功利主义,但说法应该是来自于《功利主义》(穆勒著)所谓区别高级快乐与否来源于人的倾向,这里展现的是一个根据此思路的辩证理论,并非原始一分不动展现
最后一句话原话有些忘了,其实也是变式引用,来自于海涅的《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
不出意外下一本应该是综漫,无cp原创男主马甲文,会存稿了再发(移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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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电影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