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味,雨来的突然,急促的雨点拍在地上,将一些来不及离开的人留在屋檐下,另一些则是徒劳的拿皮质公文包遮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最后浑身却也变得湿漉漉的了。
大江户医院。
“阿银先生,你那天和山崎先生聊了什么”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病房的窗户上,发出令人心烦的声音,坐在床上的三叶不得不将自己的声音稍稍拔高一些让坐在板凳上的银时能够听清。
“啊,没聊什么啦,别在意。”银时还是那一脸欠揍的表情。
“你越这样说越让人在意呢。”三叶将头转向他。
“嘛嘛,别问个没完啦,男人偷偷摸摸聊的不就是那档子事吗。”死鱼眼悉悉簌簌地掏着衣兜,拿出来了一盘录像带【哔——】“你也想借来吗,真是的。”
三叶微微有些脸红地笑了:“男生不管到了几岁还是这个样子,聚在一起就只会捣鬼。他们也是这样...一群男生聚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才最快乐,结果,女孩子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大家丢下我都走掉了,甚至连头都没回。”
“居然把这么好的女人丢下不管,真是一群过分的家伙啊。”银时有些愤愤。
“对吧对吧,”三叶轻咳了几下,“所以哦,我一定要过的非常幸福,让他们刮目相看。”
咳声加重了几下,又停止了。
房间里静静的。
“这种年纪了还是单身身体也不好,我一定要幸福,让小总安心。”三叶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咳嗽又开始了,这回来的更猛烈些,三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不停地震到一起再分开。她猛地咳了一口血,倒在了床上。
“病情突然恶化,情况非常危险,医生说...家人要做好准备。”跟着近藤勋一起跑来的总悟听了银时的话感觉眼前一黑,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港口。
“副长,请你去见见三叶小姐吧,这种时候就别工作了。偏偏...要抓的人还是三叶小姐的未婚夫,怎么说也太残酷了,请你考虑一下三叶小姐和冲田队长的心情吧。”
雨还在下,两人却并未打伞。土方嘴里叼着一只早已被浇灭的燃了一半的烟,雨滴顺着眼角滑落,像是泪滴。
山崎还在继续说:“我不认为副长会做出错误的事来...”
“放任这帮人不管,那批武器早晚会害死我们的同伴。”土方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这种事吧。土方先生,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山崎感到很疑惑又悲痛,土方先生怎么能...
“哼,你想说我这人薄情寡义吗”土方把唇边湿答答的烟卷扔向海面,“还不是有位丈夫,妻子都快死了,还在这种地方忙着做生意。山崎,这件事你还没跟其他人说吧。”
山崎退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队里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就你和我吧”
“那么,这件事就麻烦你继续保密下去。”土方突然转身离开。
山崎终于明白了,他感到不可置信:“副长!难道你要...副长!”
土方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
大江户医院。
总悟站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前,他死死地盯着三叶呼吸罩上随着呼吸而形成的雾气,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消失。
“从昨天开始你就没睡过吧,和我换班吧,反正我刚才已经睡过了。”近藤勋靠近总悟。
总悟转头看向他,指了指他的眼睛:“熊猫眼。”
“喂喂,这是化妆效果”近藤勋嘴硬。
他们无语滴转头看向躺在担架上睡得正香的银发卷毛:“真好啦,这家伙居然还能睡的这么香。话说,你好像跟十四打了一架吧,真难得,你居然会输。”
“现在。请不要提起那家伙好吗。”总悟淡淡道。
“虽然没细说,但那家伙跟我说过现在完全不想输给你呢”近藤勋抱着臂,忽视了总悟的话。
“够了!不是说不要提起他了吗!”总悟突然爆发了,他低下头哭着,浑身都在抖,“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嘴上都会说十四十四的...”
他突然抬起了头,发狠地阴冷笑着,棕红色的瞳子斜睨着近藤勋:“那个了不起的家伙呢,以前甩掉的女人要死了他也不管吗,呵,受欢迎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近藤勋低下头叹了口气:“你果然是累了啊,快去睡吧。”
“我碍你眼了吗?”总悟说话很冲“因为我跟土方不一样...”
近藤勋也忍不了了,他用手掐住了总悟的脖子,将他按到墙上:“你...”
焦急跑来的山崎大喊着打断他的话:“大事不好了!副长他...”
转海屋商船。
藏场当马站在露台看着手下进进出出地搬着货,冰冷阴冷的剑尖从后面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转海屋的藏场当马吧”土方在他的背后叼着烟,“奉命行事,束手就擒吧。”
藏场当马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之前见过的...”
土方没有听他说完:“我现在以走私武器和不法浪士进行非法交易的罪名逮捕你,乖乖跟我回去。”
“呵呵,毫不犹豫地逮捕朋友的未婚夫吗”藏场当马冷笑着,却并未有动作。
“看来你相当有胆识,犯罪的人,还敢娶和真选组有关的人。”土方没有理他的笑,“你这混蛋也太大胆了吧。”
“十四他一个人?混帐东西,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听了前因后果的近藤勋揪着山崎的衣领。
“对不起啊!”山崎被勒的喘不过气,“是副长不让我说的,如果被人知道亲人和攘夷浪士有关系的话,冲田队长在真选组的地位会不保啊。”
总悟愣在了一边,瞳孔骤缩。
“十四那笨蛋!”近藤勋推开了山崎,“一开始就想要一个人搞定,太乱来了!”
冲田总悟呆里在那里,全身像被冷水浇过一样。他脑中回忆着那两个晚上那人离开的背影:“你的事,我才懒得管呢。”
那个混蛋!!!!不是说懒得管吗!为什么又...为什么又!!!
总悟向医院大门冲去,却被近藤拦住了:“你不用去,你留在三叶小姐身边。而且...现在的你只会碍手碍脚。剑上带着迷惑的人只会送命。”
“要我相信你们吗。”总悟推开近藤勋的手, “别开玩笑,我可不想欠那家伙的人情。近藤兄,你误解我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纯洁,我是不相信别人的人,只会考虑自己的事情,平时跟你们在一起,总觉得格格不入,我和你们不同,所以你和姐姐都帮着那家伙...”
近藤勋突然狠狠给了他一拳,总悟倒在了银时睡觉的担架边。
“哈哈...真痛啊,近藤兄你对我真是严厉。”
总悟擦了擦流血的嘴角。
“因为你只是个小鬼。”近藤勋正了正衣领,“十四如果说同样的话,我也会揍他,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谁要是走歪了,另外两个人就要把他打正回来,从以前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走歪,才能挺直腰杆活下去。”近藤勋走近他,“你擅自挖出的代沟,我们才不理呢。哼哼,多少次也好,我都会跨过那隔膜,过去揍你一拳。”
总悟愣愣地看着他。
“这种伙伴在漫长的人生里可不是随便遇得到的,我们算是很幸运的呢。”近藤勋继续说着,“在我的一生能遇到你们这两个损友...”
他离开了:“总悟,如果有一天我走上了歪路,就换你来打我了。”
转海屋商船。
被被包围了的土方抓住了上方的钩子,借力滑了到了下一层,他发狠地用剑砍着一个接一个的敌人,血液四下飞溅,将他从头到脚淋洗了一番。
“姐姐一直仰慕着他,真心的。虽然被他严厉的拒绝,但他还是一直等着那个混蛋回来。一直。好不容易断了那个念头,本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又是那家伙...他到底要阻碍姐姐多少次,无情的混蛋。”
总悟靠着担架,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姐姐不会喜欢无情的人。我真的明白的。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的他,根本不会接受姐姐。我明白,那混蛋是为了姐姐的幸福,才拒绝她的。我也明白,那混蛋是真心的希望姐姐得到幸福。这些事我都很清楚,只是心里还是很恼火,我就是对那家伙不爽。让他继续做个让人不爽的家伙就够了。
“旦那,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话,这些话要对姐姐保密哦...不过你也没听到吧”总悟站了起来,将外衣甩在背后,“被那小子抢走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不赶去不行呢。”
“那些重要的东西,也包括了那小子吧。”银时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真是的,闹出的动静那么大,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打了个哈欠。
“好了好了,睡饱了就去干一架吧,反正都骗你姐姐说我们是朋友了。我就陪你到最后吧,总一郎君。”
“我叫总悟。”
转海屋。
激战中的土方早已精疲力尽,他喘着粗气,挥手又给了敌人一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腿,他脱力地倒在了地上。血水混着雨水在地面上散开。土方攥着裤腿,手指用力到发白。
疼...完全站不起来...自己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土方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他将重力集中在另一个腿上,仍旧用剑抵挡着敌人的攻击。
要撑不住了...三叶...
“哈哈哈,友人死去了,三叶也会很伤心的吧,我本来是想和你们和睦相处的,要是能拉拢真选组作为后盾,我就能自由买卖了,所以才会故意接近队员的亲戚,甚至上门提亲。没想到居然是个病秧子。原本想说掌控姐姐,控制总悟君就易如反掌了。”
“呵...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利用我们,才接近那家伙的吗...”土方靠着集装箱慢慢地滑了下去,他实在撑不住了。
藏场到马虚伪地笑着:“说什么呢,我深爱着她哦,商人都对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东西有着深厚的感情呢,虽然是个道具,但我已经让那种残次品得到普通人的幸福了,她应该感激我才对。”
感激么...土方点燃了一根烟,突然想到了昨天夕阳下流泪的少年:“至少,在她去世之前,暂时的也好,希望她能尝尝和平常人一样的幸福。”
土方脑中回响着总悟带着哭腔的声音,吸了一口烟:“哼哼,我没资格指责你,我以前也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
他把没吸几口的烟掐灭了,撑着剑站了起来:“我,只不过是...,”他擦了擦刀身,“想让心爱的女人,得到幸福而已。我只是想要她能像个平凡人一样,平凡的生儿育女,平凡地活下去罢了。”
“轰!!!”
后方突然响起爆炸声,一股热浪似乎能将土方湿透的全身吹干。
“是真选组!”藏场到马的神情终于不再镇定自若,他慌乱的看着闯进来的真选组众人,转身跑走了。
土方愣神的功夫,有人架着剑将偷袭的敌人砍飞,是近藤勋:“十四你个混蛋,真选组里怎么会有人想把总悟驱逐出队呢,我们是同伴啊。”
混战中也有人冲他喊了起来:“喂喂你这小子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承担,就连遭人怨恨的角色也打算独自背负吗。”
“哈哈...”土方淡淡的笑了笑,同伴啊。他撑着墙壁向藏场到马逃跑的方向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跟那些野蛮猴子联手吗。”藏场到马坐在车后座上,“开到医院去,那女人虽然只剩半口气了,但还可以作为人质...”
“轰”
藏场到马觉得肩膀一痛,有血流下来。他抬头看向被剑身刺穿了的车顶,大惊失色:“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开枪打死他!”
司机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堪堪对准车顶的土方,正要扣动扳机,窗外却驶来一辆破旧摩托车,是银时他们。
银时将木刀捅进了轮胎里,高速行驶的轿车偏移了路线。
土方惊讶的看着他,又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总悟,他架着刀立在那里。
“你!”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到土方从车顶滚下去的时候,整辆轿车已经被总悟从中劈开了。藏场到马被当场捕获。
总悟下刀的时候想到了几年前离开的那天姐姐对他说的话:“你们丢下我离开了,不可以三心二意哦,请始终贯彻自己的道路吧,一定,一定哦。”
姐姐,我啊,真的很幸运,明明在漫长的人生中难以寻觅的说,但在我的一生,竟能遇到三个这样的损友...
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医生只摇了摇头让他们进去看她最后一面。
“对不起哦姐姐。我真是没用的弟弟,夺走姐姐幸福的人...是我才对。”总悟跪在床边,眼泪拼命地流。他握着姐姐冰凉的手,大拇指慢慢摩挲着。
“没关系的,小总,你已经很努力了。你长大了,变得十分出色了,真的坚强起来了呢。”三叶虚弱的看着他,然后放远目光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人。
土方犹豫地走近,他低头看着她,并未说话。
“十四郎...”三叶淡淡的笑了笑,“一定要...幸福哦”
一句话让土方落下了眼泪,他跪在她的病床前,握起了另一只手,将脸贴在了她的手心,冰凉的。他却试图用他脸颊的温度让它回温。
“对不起...”土方的眼泪顺着三叶的手臂滑落,洇在了床单上。
对面的总悟静静的看着,并未出声。
“啊...不可以哭呢...你们两个都是哦,三叶用手擦去了土方的眼泪,“你早就下定决心了吧,那个时候,所以说...不可以道歉...也不可以随便哭哦...我喜欢看着你们的背影,又粗鲁又没用,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我非常喜欢善良的你们哦。所以我真的...非常..幸福...”
三叶的视线渐渐模糊了,是我要哭了吗,还是...要离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