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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窝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吉田千代失去重心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头顶处远远地传来一声轻笑。
“无妨，让她把头抬起来。”
全身通绿的外星人这么说道。从身后的人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道众元老了。
这么高的光柱他们是怎么坐上去的，后面没有靠背难道坐着不难受吗，外星人真不懂享受。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脑海中只闪过一瞬就被咽了下去，千代清了清嗓子。
“吉田松阳呢？我要见他。”
“你想见那个罪犯？”
面目丑陋的外星人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趣似的，脸上始终端着堪称和善的笑容，对她无理的提问不怒反笑。
“可以，但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们地球人不是最喜欢做交易了吗。说吧，你能给我什么？”
“只要是我有的，什么都可以。”
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命运，千代垂眸看向膝下冰冷的石面。
但死亡的宣判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我要你的名字。”
“......？”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吉田千代，而是千。”
“......不是，你们外星人也看宫崎骏吗？但我不是千与千寻派我是哈尔派啊......”
“杀人的刀不需要名字，一个代号足矣。”
似乎是不懂得地球的逗哏和捧哏原则，那个天道众元老没有理会她的吐槽，继续说道。
“不好用的刀会回炉重炼，但如果让我满意，让你见一眼那个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视线瞥向她身后始终紧抿双唇的男人。
“把她带下去，胧。”
“是。”
......
从此，千代开始了在天照院奈落的童工生活。
然后她发现，这就是一个黑心企业，不但不交五险一金，而且还是007全年无休。
每天总有倒霉员工活不到下班，就算运气点好的活到了下班好不容易收拾收拾洗洗睡了，还有大半夜被紧急任务拖起来加班的可能。
此外，人员流动大也是一大特点。在这冷冰冰的奈落根本别想有什么同事情，因为今天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就这样，千代孤独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等到又一年冬天的时候，她猛然发现自己的资历都成为元老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奈落三羽之一。这是天的旨意。”
现任一羽胧面无表情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她成了平级不爽的缘故，千代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
但她完全没有荣升干部的喜悦。
“爹地他......”
“别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
“......”
所幸她也确实没有把所有希望全押在天道众画的大饼上，在奈落的这两年，她一直在寻找松阳的下落。
西边的山脚下有一座单独的地牢，年久失修的样子，却日夜都有两名侍卫把守，让她很是在意。
“阿八，今天送饭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你去那边摸会儿鱼。”
“......我是八兵卫。”
没有理会对方的指正，千代端起装着餐食的托盘走到地牢门口，两名看守看见她时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照例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之后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当然没有异常，因为她连纸条都没有塞。
观察这么久都按兵不动的原因是，她并不是想要向松阳传递什么暗号或者劫狱的计划，她只是想当面亲口问他一句——
为什么不逃？
当年，来私塾找茬的官役们包围银时、高杉和桂三人时，挡在两拨人中间的松阳是这么说的——
【诸位，请不要逼我拔刀。若是要对我的学生动手，我不介意颠覆区区个把个国家。】
当时抱着松阳的腿仰起头的千代，从对方眼里感觉到了陌生冰冷的气息。
那一刻，她毫不怀疑对方是在说大话。
而是真的能做到。
只要他想，哪怕是整个国家在他手里都能被轻松颠覆，区区一个地牢又怎么关得住他呢。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心甘情愿被抓呢？
明明只要他有心反抗，谁都奈何不了他。
到底为什么......
她只是想要个答案。
最后看了一眼地牢，千代一手扶上腰际的刀鞘，转身离开。
......
“兹拉”。
铁栏杆外，木制餐盘在硬石板地面上拖动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靠在角落里的人循声转过头去。
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两个饭团，又看了一眼外面深蓝色短发的小女孩，她默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骸？”
见对方平静无波的暗红色瞳孔没有一点反应，千代叹了口气。
“给关禁闭的成员送饭是大忌，被发现了你也要受罚的，你是脑子坏了吗？”
“因为不肯杀女人和小孩而违抗组织的命令，你的脑子也坏了吗？”
被叫做“骸”的女孩抬眼呛了回来，稚嫩但清冷的声线像黑暗中绽开的一朵冰花。
对方虽然年纪比她还小，但杀人不眨眼的高超暗杀技术被组织看重，现在正被重点培养，有望很快晋升为新的三羽之一。
总之，和现在的她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事。
千代本打算把人熬走，但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却罕见地追问道。
“为什么不下手？”
“......”
因为下不了手啊。
如果是逼得暗杀目标先举刀反抗，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这属于正当防卫。但是，面对手无寸铁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苦苦哀求给孩子留一条生路的母亲，她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天照院奈落不允许懦弱的情绪滋生蔓延，她被关进地牢里也是理所当然。
她正好也不是很想出去。
“小骸呢？”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千代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如果是小骸的话做得到吗？杀死别人无辜的妻女。”
“当然。”
骸的声音毫无感情，对她乱叫昵称的爱好已经习以为常。
“我们的任务是夺取，而不是保护。不管目标是谁都一样。”
“是嘛......”
千代望着牢房里无边的黑暗沉吟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很铁不成刚似的走了。
......
之后，每天都会有两个捏的很丑的饭团送来。
千代注意到，那个孩子好像有哪里变了。
该说是一汪死水般的眼睛里偶尔会迸出零星几点火光呢，还是说主动开口说话的频率比以前高了呢。
最明显的大概就是白皙如青葱般的指尖上沾染的墨汁了吧。
“谁在教你写字？”
有一天闲得无聊硬拉着对方聊江户最近新开的甜品店时，千代冷不丁突然问道。
不需要回答，在看到骸微微一怔的表情时她就懂了。
在奈落这种地方还有闲心关心儿童教育问题的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
“帮我给那个人带句话可好？”
......
后来，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整整一周之后她才得到答复。
骸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向平稳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些许颤抖，一字一句小心谨慎地复述道——
【离开这里。】
【在我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苏醒过来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那个人生前是这么说的。”
接过对方推过来的餐盘时，千代摸到了藏在底下空隙里的一根铁丝。
她抬眸看向她，看向那双暗红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这里已经没有你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已经死了。”
......
***
监护室内，被各式精密仪器围绕的病床旁，身着暗紫色蝴蝶金边纹羽织的男人沉默地看了一眼显示屏上平稳的生命体征，伸出右手食指，用指节碰了一下病床上的人没有血色的脸颊。
“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里带着一丝哽咽。
“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已经沉睡了两天的女人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武市，你在这里干什么。”
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鬼兵队参谋武市变平太一激灵，一把拽掉了绑在头上用于cosplay的绷带，恢复了原来的声线。
“晋助大人，我只是来看看吉田小姐醒了没有。”
没有理会他蹩脚的借口，高杉双手环胸靠在门口，视线越过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被子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万齐正在找你。”
“是，属下这就过去！”
支走武市变平太后，高杉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伸手摸到怀里的烟管时就顿住了。
因为病床上的人手里举了块板子。
【病房内禁止吸烟。】
“......”
他只好默默放了回去。
【看伊丽一直用这个，我早就想试试了（笑）。】
氧气罩下，千代勉强弯了弯唇角。
......伊丽
哦，桂手下那只愚蠢的鸭子。
高杉闭了闭目，再次睁开眼时，视线落在了她缠着绷带的脖子上。
听昨天换药的人说表面已经看不出伤口了，但是声带还没恢复吗。
短短两天......
【已经不痛了哦。】
面对那双带着笑意默默注视着他的杏眼，高杉愣了一瞬，很快收起了思绪。
“......你想先说哪件事？”
千代望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抬笔在白板上刷刷写下一行字。
【小银是被逼的吗？】
哼，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毫不关心，居然先问这件事吗，还真是和那家伙一样蠢。
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意，鬼兵队总督低低地应了一声。
千代抱着板子像是松了口气。
亲手杀死自己恩师的滋味，怕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那些天人想要的，大概是摧毁坂田银时的精神......
一阵沉默。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她举起板子眨了眨眼。
高杉嗤笑一声。
“不过就是想从内部营救老师罢了，你那点心思我们还能猜不到吗。”
不过到底为什么卧底会混成干部这一点，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在伤养好之前就待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回那家伙那边再说吧。”
千代转头看了看金属圆形窗外的绚丽银河和星体。
啊，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地球。鬼兵队的船居然还是太空船。
“抱歉。”
千代回过头，喉咙处传来微微的凉意。
高杉拇指擦过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低沉的嗓音沙哑干涩。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在大哥和上司着急的时候跟着二哥过几天好日子～
当初故意从奈落放走现在又奉同一个人的命令抓回去，劳模胧也是心里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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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想当干部的卧底不是好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