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溪壑无厌 第3章 第 3 章

8

内景中。

“其实你可以回去看看的，只要不主动参与就好。”世界意识的语气少有地有些踌躇，“毕竟对你来说那里是你的家。”

“没有必要，而且你都说了那里是我的家，如果你看到有人在你家里大闹，你会不想要去阻止吗？”古溪汀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冷淡。

听了古溪汀的话，世界意识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虽然它是世界意识，但在既定的规则面前，它也无法改变，只是可惜在它被一个漏洞唤醒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消除这个漏洞的最好机会。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个漏洞的存在过于强大而迫使它苏醒。

在原本的走向中，古溪汀应该是一个不能说普通但也不会牵扯到这些事情中的异人，她原本应该待在她的家中，成为家族的家主，为保全家族度过一生。却也因她术士的身份，以及她趋利避害的行为方式，注定她就算天分再高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异人。而致使她发生改变的原因则是因为她在年少时遇见了一个人—无根生。

在最年少轻狂的年纪遇到这样一个神秘，危险，又让人很难不去信服的人，足以让古溪汀去探索更多的可能，克制住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毕竟，古溪汀因为趋利避害错过了与这样一个人结交的机会。

可以说，无根生成就了现在的古溪汀，但是却也是困住现在的古溪汀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想到这次全性大闹龙虎山的结果，世界意识沉默许久，它相信古溪汀，却也惧怕她的力量。

9

田晋中死了，死在全性攻山的那晚。

古溪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回复了对面一句“好的，我知道了”才挂断电话，只是在挂断电话后握着手机紧紧不放的手，足以表明她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那般。

被挂断电话的陆瑾也并没有说什么，身为一个旁观者，他能看出来天师府上这几位师兄妹的关系是怎样地好，这件事给古溪汀的打击想来不会小，毕竟连老天师都……

出乎意料的是，古溪汀并没有什么动作，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她的小院子中，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似的，甚至在张旺到来时还为对方泡茶。

手上虽拿起茶杯，张旺的眼睛却未离开古溪汀。

古溪汀动作不停，开始给自己倒茶，“你怎么一直看我？”

“老天师放话，让有心挑战他的人在锡林郭勒的草原上一决生死。”张旺缓缓说道，这事说到底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老天师的行为固然会引起引起异人界的震荡，但坦白说他并不在乎，或者说这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如今说起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眼前人是他的多年好友，且与天师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张旺话音刚落，古溪汀手指微微一颤，茶水溅出来溅到她的手上。

关注着一切的张旺没有继续说话，他这次本来就是来提醒古溪汀这个消息的，消息带到了，他就该走了。

凝视着张旺离开的背影，古溪汀缓缓拿出手机，长按开机键开机。自上一次陆瑾给她打过电话后，她就手动让自己处于“失联”状态。

陆瑾又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

10

锡林郭勒古溪汀“叛变”了，跟着陆瑾到达此处，却又很快走到张之维的身后，在场人无法阻止。

古溪汀在异人界名声不显，但知道她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况且人家从来都是天师府的人，丝毫没有理由阻止她的“叛变”。

“叛变”的古溪汀并没有出手，她只是在张之维身后站定，赵焕金对她喊了一声“师叔”，她点点头以示回应之后再无其他动作。

张之维解决人的动作很快，无论对方是十佬，公司亦或是全性，直至龚庆的出现。

“我也要离开这里吗？”古溪汀看着那个月亮下背对她的人，问道。

张之维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漠，古溪汀很少看到他这样。

古溪汀没有再说些什么，便要转身离去，只是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句“古溪汀前辈”。

这并不是张之维的声音，张之维也并不会叫她前辈，在这个只有三个人的场地中，很容易得出答案，龚庆。

对于这个杀了田晋中的人，古溪汀其实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交流，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二太师爷让我告诉您，您先前是术士，没有人比您更明白什么叫命中注定。”

从古溪汀和张之维的表现来看，这大概是一句杀伤力很大的话。古溪汀一时之间定住了，她垂下眼来，竟是连月光都无法窥私此刻她的情绪，而张之维大抵是仗着他眼睛小，瞳孔也猛地放大。

只是这一切发生地很快，没过一会儿古溪汀就恢复动作，离开了此地，动作较刚才更为轻柔。

当年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致使田晋中落单，手脚全失，古溪汀是有愧的，若非有愧，她不会这么执着地寻找一个真相，寻找一个让田晋中站起来的机会。只是，她的执着反而让她对于田晋中的死亡无能为力。

命中注定，古溪汀想，若她强大到可以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11

又是一年盛夏，古溪汀与张之维坐在陆瑾赔的亭子里下棋，饮茶。

自上次“天师下山”杀了龚庆后，古溪汀便一直跟着她如今唯一的师兄，包括十佬会议。

十佬和公司给出的惩罚倒也简单，只是没有允许老天师不能下山罢了，这样的惩罚不重却又有威慑性。不过，老天师本来就不怎么下山。

“其实我没想到，最后剩下的竟是我们两个人。”古溪汀拿起一子，轻轻放于棋盘之上，面带笑意地欣赏对方愁眉苦脸的模样。

张之维没有回话，古溪汀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是细说起来，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委实算不上多。”

算不上多吗？张之维开始顺着对方的话回忆过去，比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自然不算多，但和对方的回忆好像格外鲜明。

至少张之维还记得初见时少女更盛星辰的双眼，熟悉后她每一次的“请求”，以及被牵住的衣角，一同欣赏同一片夜空，享受同一阵风的夜晚。

他还以为他早就把这些事情忘了呢，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古溪汀继续感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快乐。

“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需要好好劳作，好好练功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能让人无限怀念。那时候我那些对你小心思，我如今想起来竟感到可爱。”

古溪汀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这让品味出其中意味的张之维也跟着轻松起来，他说：“是啊，我那个时候也是那样可爱。”

当年的两个人对对方都有着不可言说的想法，如今两人不再年轻，旁人看来大抵会觉得两人就此错过有些可惜。

可是两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这样也不错，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加亲密的人了。对于对方的爱意或许已经释然，但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见到对方，真的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