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茜空 第20章 第 20 章

怪人协会内部的每一条路都看上去一模一样，飞鸟茜无暇顾及她刚刚逃离之处的两个生命反应在不断向地底下坠落，只能拉着小孩尽可能地往上跑。直跑到她自己都快绝望时，她才成功看到了一条路尽头洒进来的阳光。

“这儿能出去！”

飞鸟茜喊出了声以给自己和小孩一点激励，但她没来得及开心，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她连忙扶住墙壁，凝神确定基地内部的情况。

——下面有个地方塌了很大一块，好像是我们来的那个方向……饿狼与那个巨犬怪人打起来了吗？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不算很了解具体情况，但飞鸟茜还是很清楚巨犬怪人十分强大这个事实，尽管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它体内蕴藏着令她颤栗的力量，仅仅是与它对视一刹那，飞鸟茜就感觉自己几近爆开。

“发生什么了，五五开姐姐？”小孩紧张地晃了晃她的手臂。“大叔会不会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啊。

飞鸟茜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

“不会有事的。”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现在在这里最危险的是你，我这就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听了这话，小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急切地说：“对了！其实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叫瓦刚麻，请救救他……”

“瓦刚麻被抓了？”飞鸟茜愣了一下，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了解过蜈蚣长老第一次现身那场战斗的后续情况，但没有时间让她多想了，地面再一次震荡起来，墙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飞鸟茜感知到那片塌掉的区域又向下陷了好几层。她在不知身处各处的瓦刚麻与面前的小孩间权衡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把他救出去再说。但飞鸟茜刚准备拔腿冲出洞穴时，身旁的墙壁轰然倒塌。

飞鸟茜在一瞬间体会到了身体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各种各样奇怪的体质与能力堆积到身上，让伤痛有些麻痹了。碎墙对面几个怪人窃窃私语，小孩发出惊恐的尖叫，飞鸟茜不敢再耽误时间，将小孩捞到怀里的同时迅速理解那些怪人的能力，拼尽全力奔向了洞口。

“那是英雄没错吧！”一个怪人叫出了声。

“好像是C级英雄啊。”

“是入侵者吗？”

无论探讨情况如何，最终它们得出了追击的结论，跟着飞鸟茜一起冲上了地面。

——在没有一对一之前，我的确能仅凭敌意共享对面所有人的能力。可一旦交手，我就只能与正面交战的对手五五开，这个时候，对方的同伙或援兵对我来说就是最可怕的敌人，所以我才一直避免以一对多……

——不过这次无法避免了吧。

多亏Z市已经废弃许久，飞鸟茜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处垃圾场，她拉开一架破旧衣柜的门将小孩塞到柜子里，急切地嘱咐道：“等我把怪人引得远一些，你就冲着没有怪人的方向跑，懂了吗！”

小孩忙不迭地点头，紧紧缩在了柜子的一角，飞鸟茜关上门，攀上了旁边的另一堆垃圾，俯瞰着追击过来的几个怪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就像每次陷入恐慌一样，视力和呼吸的本能都衰弱了下去，让她喘不上气，看不见东西。这种状态持续了能有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这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失去了这些感官。

——没关系。听力还在。这几个怪人中有一个比较像野兽的，他的五感都很敏锐。尽量借用他的能力吧。

——一个，两个……一共大概是五个人。他们已经到达我脚下了。

“怪人协会的怪人们！”

飞鸟茜费了将近一分钟来吸入足够的空气，嘹亮地大喊一声，吸引了怪人的注意力。

“我——职业英雄五五开女侠在此向你们宣战！如果不想接受挑战，请自行离开！”

在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飞鸟茜清楚地明白，这句话是多么苍白而愚蠢，但她还是选择了问出口。哪怕没法减少敌人数量，她也算是做到了尊重对方的意见。

怪人群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渐渐被古怪的嗡鸣掩盖了，他们毫不掩饰语气中嘲讽的回话听上去极其模糊：“别以为用英雄名号就能让我们害怕！真的有实力的话就别怂啊！”

——和我预料的一样啊。

飞鸟茜压抑住想要苦笑的心情，微微屈膝蓄力，握紧拳头，从垃圾堆上一跃而下，砸向怪人中闻上去体型较小、防御力低一些的那一个。

——那就开战吧！

飞鸟茜竭尽全力使用着自己还在运作的感官，驱动身体动起来，用激战带来的危机感与反击本能让自己保持理智，以自己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任狰狞的伤口将鲜血挥洒在空中。同为C级的前辈曾经说过，就算自身不够强大，但既然身为英雄，就得挡在平民前面——

——但这是我做英雄的初衷吗？

与怪人缠斗着的过程中，飞鸟茜的意识深处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直到升上高中为止，她都是一个仅仅为了说话就要竭尽全力的人，中学三年以来最为之努力的事不是学习，而是转变为能够有勇气表达出自己想法的人。

——那么，我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呢？一直以来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呢？

另外四个怪人似乎看出她避重就轻了，纷纷插手她与小个子怪人的搏斗，飞鸟茜分辨着身周的风声与怪人们身上的血腥气味，设法抽身躲避，将他们向远离那孩子藏身之处的方向引去。她的身体前所未有地沉重，飞鸟茜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至少在那孩子安全之前，我还不能倒下。如果可以成功得到续行能力就好了！……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一片黑暗的视野中，一幕幕来自很久以前的场景突然开始上演。这一瞬间飞鸟茜仿佛跨越了时间的壁垒，看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那是在小学的校园操场发生的事，天边的云彩被晚霞染成了茜色，因为快放假了，有些学生并不急着回家，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假期的计划。操场角落里的攀爬架则被两个平时在那里占不到位置的孩子占领了。

“飞鸟学姐。”饿狼靠在一根栏杆上，一脸好奇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好像说话很费劲的样子，为什么会那样啊？”

“那个……啊。”飞鸟茜把手放在一根栏杆上，又把下巴也搭了上去，呜呜哝哝地说。“因为害怕被讨厌啊。”

“诶？被讨厌？”

“我总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怕自己说错话，他们就会讨厌我，那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和我说话、和我玩，我就会是孤单一人了。”

“可我觉得公园里你的那些同学不想和你说话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怕你啊。”饿狼转转眼珠，好像回忆起了在公园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当时我还担心你会是个可怕的人呢。”

“那是误会！……”飞鸟茜涨红了脸，她抗议般直起腰，微微放大了声音。“在班上的时候，每当我说出和大家不一样的想法，大家就会笑话我，这样一来我就会生气。因为我的脾气，大家才不愿意靠近我……”

“我并没觉得你有这样的毛病啊。”饿狼意外地眨眨眼。“不过这样的确太冲动啦，你比我还容易生气呢！如果每次意见不合都会生气，的确会有些可怕。”

“我不是气他们笑话我，是气自己讲不出让大家喜欢的话……”飞鸟茜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也有努力了啊……我不再与表达大家不同的看法，别人说话时我也都会安静地听。可就算这样，大家也不会喜欢我。我一开口，他们就会窃窃私语；我在旁边听，他们就会躲得远远的，就好像是蓄意的……我想试着和他们解释清楚，可每次看到他们的眼神，我就害怕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是不是不论我是否发声，都会被大家讨厌呢——”

“不是这样，飞鸟学姐。”饿狼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扶着面前的栏杆，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的许多想法很有意思，不用藏在心里！而且你跟我在一块儿时不是也可以好好讲话吗？只要你认真起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大家会愿意听你讲话的！”

“长不大的小妖精又在诱骗小孩子了——”一个故作怪调的女声从一旁传来，飞鸟茜循声回头望去，看到两个明显是高年级的女生嘻嘻笑着跑开了。饿狼也猛地转过身，却一脚踩空跌了下去，飞鸟茜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带得也摔了下去，所幸小孩子身子柔韧，沙地也起了缓冲作用，二人都没有大碍。

“对不起！如果我是个更好的人，没有让她们有意见就好了……如果我能长得大一些，力气也大一些就好了……”

飞鸟茜翻身起来，看到饿狼身上擦伤的同时，她下意识地跪坐到他面前，双手合十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着，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呜咽。

“不要道歉，飞鸟学姐，你没做错什么！”饿狼同样跪坐起来，按下了她的手。这次看上去因不知怎么表达而慌乱的反而是他。“飞鸟学姐这样就好了！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不要因为其他人的话就这么轻易讨厌自己啊！”

……

——对不起，饿狼，我不可能做得到啊。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的飞鸟茜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是你帮我找回了讲话的能力。是你让我变得可以喜欢自己。是你让我重新喜欢上了活着的每一天。是你让我对未来有了期待。

——这样一来，我怎么可能憎恨你呢？我成为英雄的初衷其实没那么崇高，我一开始只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可靠、更够格的学姐啊。

这份心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飞鸟茜挥出一直避免使用的右手，砸在对手怪人相对较薄弱的太阳穴上，疼痛迫使她清醒地思考下去。是在成为英雄之后吧？她在作为英雄活动的三年间，无数次目睹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无数次感觉到英雄在这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上是多么无能为力，这一切让她不断想起最后一次与饿狼见面时听到的话。

——“平衡和和平，是没办法实现的”……

——飞鸟茜不信这种绝对理论。

——既然没人愿意尝试，那就由我来挑战！如果我能好好利用自己的五五开体质，变得足够强大的话，就由我来成为希望！我来维护平衡！如果可以将这二者兼顾，就不会再有因这二者的分歧而滋生的痛苦了吧？

一个披着坚硬外壳的怪人击中了她的后腰，打碎了她一直以来对梦想的坚持，骨骼的碎裂声好像无数人在嗤笑，笑话她这些年来的无用功。

“明明是无人区，怎么偏偏今天这么乱……”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与此同时，飞鸟茜感觉到有大股大股的粘稠液体洒在了她的头顶和后背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愣神，一只明显属于正常人类的手抓住她的肩膀，虽然动作不算强硬，却带着让她不容反对的力道。对方把她拉向远离怪人的方向。飞鸟茜因失去平衡而瘫坐下来的下一秒，听到了怪人们的哀嚎和血肉破碎的声音。

“你是那个……五五开女侠吧？”

一切归于平静后，那个耳熟的声音又在近处响起了，对方好像蹲在了她面前。

“需要叫救护车吗？”

飞鸟茜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了对方的大致轮廓。那颗光秃秃的脑袋让她想起了与深海王一战时力挽狂澜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晋英雄——秃头披风侠。她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回答，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划过。

——如果是他的话，能否达成我的梦想呢。

这一章同样有很多回忆杀，写不出想要的现实与闪回交织的感觉，乱糟糟的请见谅_(:з」∠)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