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X李莲花】隔岸 第9章 （九）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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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鼎之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但他并不着急，李莲花同师祖婆婆叙旧，他自然没什么好着急的。

见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便出了云居阁，想采些野菜回来，做一桌清爽些的菜肴。这些日子以来，李莲花的味觉日渐退化，他每天为李莲花运走一遍扬州慢，仍然收效甚微。若不是今日接到姬若风关于忘川花的消息，他此刻也无法如此安稳地在这云隐山上挖野菜。

但他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心来，忘川花的消息有了，却也称不上什么好消息。笛飞声失踪后，角丽谯的人寻得了忘川花，恐怕眼下，笛飞声与忘川花都在她的手上。

李莲花一日不好，他便一日无法安心。

回去时，李莲花正从屋子里出来，面色竟然好上了许多，叶鼎之上前道：“是师祖婆婆帮你清毒了？”

李莲花点了点头，芩婆道：“相夷说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所以我给他输了些内力，可将毒压制一时半刻。”

叶鼎之闻言看向李莲花道：“什么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我去找解药。”

李莲花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没大没小，咱们眼下确实要去一趟西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到姬堂主的消息了，这笛飞声迟迟不来，多半是被困了。鼎之，可愿随我走一趟，去救救他？”

叶鼎之点了点头，“自然。”忘川花也在角丽谯手里，如今李莲花要去，一同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第二日，他们便出发了。李莲花走前，郑重地给芩婆磕了个头，拜别师娘。叶鼎之本想阻止他，又不是生死诀别，毕竟还有拿到解药的机会，可又觉得万一出了意外，不让他拜这一遭，他也会遗憾吧。

但无论如何，他都与李莲花同生共死。于是他也撩起衣袍下摆，跪在李莲花身侧，向芩婆磕了个头，说：“师祖婆婆，往日虽然未曾见过，但一直听闻您对师父恩重如山。我们走了，我会照顾好他的，您也多保重。”

二人沿着山路往下走，一次都不曾回头，他们走后，这云隐山又回归了往昔的平静，芩婆目送了他们一会儿后，便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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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西域已是六七日后了，但来此的方式却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此刻，叶鼎之与李莲花皆昏迷着，被塞在箱子里，运往角丽谯的老巢。

从云隐山上下来的第二日，二人便看到了莲花楼。他们都有些诧异，叶鼎之拔出剑来踢开门，但李莲花看清屋内的人是谁后，却按着他的手将剑放下了。

是云彼丘，他知道了李莲花的踪迹，便将这莲花楼赶来此处等他们。

因为十年前的事，叶鼎之并不喜欢云彼丘，但李莲花要他放下剑，他便放下剑，毕竟眼下没有什么事比解毒更重要，如果李莲花能彻底好起来，他也愿意不再同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再计较。只要李莲花能好起来。

李莲花向云彼丘打探角丽谯与笛飞声的下落，说了两句话后，李莲花便拿起桌上的茶，刚抬起杯子，云彼丘的剑便刺了过来。叶鼎之一惊，当即用手握住那剑身，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叶鼎之刚想运功，却察觉内海处似乎空虚一片，他握着剑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是软筋散。”李莲花在他身后声音不稳地道。

叶鼎之红了眼眶，死死盯着云彼丘的眼睛道：“别杀他，云师叔，求你。”

可云彼丘并不看他，只是道：“没办法，别怪我。”

叶鼎之闻言，便也不再管手中的剑了，只是回身抱住李莲花挡在他身前。李莲花本就中了毒，身子又虚弱，被他的动作带地摔在了地板上，莲花楼的木板不经摔，这一下李莲花似乎都能听到身下木板开裂的声音。

叶鼎之用力抱着李莲花，眼眶都红了，眼泪洇入李莲花的衣服中。他牙齿都在打颤，又重复了一遍道：“别杀他，别杀他……”

李莲花也并不好受，与他看着云彼丘躲避的眼神，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说：“既然是来杀我的，比丘，不要伤害无辜。”

可云彼丘谁也没理会，既然叶鼎之要替李莲花挡剑，他便径直刺向叶鼎之的后背，这一剑灌注了云彼丘至少八成的内力，剑身贯穿了叶鼎之的身体，又刺入了李莲花的胸口。

李莲花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出现重影，虽然意识还未彻底模糊，但眼前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叶鼎之一定很痛吧，他想，否则怎么会流这么多眼泪，将他胸前的衣襟都沾湿了。又或者，那其实是血？李莲花分不清，骤然失明让他也有些慌乱，他抬起手来，抹了抹叶鼎之的脸，说：“别哭……多大的人了，还哭……”

钻心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可听了李莲花的话，他却觉得心痛远甚于创伤。

为什么他们要遭受这些？为什么一再的退让却落到如今的下场，他不求很多，只求李莲花长命百岁，他能一直陪着他，自由自在，云游四海。

连这样也不行，单孤刀容不下李相夷，皇帝容不下叶家，天外天觊觎他的天生武脉，角丽谯为了笛飞声想置李莲花于死地，云彼丘呢？为了角丽谯，要亲手杀了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鼎之流着眼泪笑，嘴里的血滴下来，落在李莲花身上，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替李莲花擦干净了。

此生所求皆成泡影，在濒死前的最后一刻，叶鼎之想得是，不够强就只能做棋子，任人践踏，不够狠即便跪地求饶也无法唤醒他人的一丝良知。若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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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是在地牢中醒过来的，他坐起身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转了转头，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他无奈地笑了声，眼睛看不见，看来还活着，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他动了动耳朵，有刀剑碰撞声，他试探道：“鼎之？”

见他行了，刀剑声便停了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李莲花听了听，似乎是两个人。

“喂瞎子，还好你终于醒了，再不醒的话我可就要告诉主人，把你扔到乱葬岗了。”是一道女声，听音色应当年岁不大。

李莲花甩了下手上的铁链，坐得端正了些，对她道：“那恐怕你的主人也不会答应吧？小朋友，这间房间是只关着我一个人吗？”

女孩道：“谁是小朋友？瞎子，你这眼睛瞎了，人也不怎么聪明嘛。”

另一道男声道：“和他说这么多干嘛？醒了就行。喂瞎子，没事别打扰我们，明白了吗？”

李莲花抬手阻止道：“哎等等，我这刚醒过来，实在是饿得很，若是把我饿死了，你们的主人恐怕饶不了你们吧。”

二人对视一眼，女孩道：“你真麻烦，不过你长得还挺好看的，那好吧，等着。”

李莲花面上笑着，心中却没那么轻松，若叶鼎之并未同他一道关在此处，那他多半危险了，虽然一时半刻死不了，却也不会好过。

云彼丘能对他们二人下手，多半仍然是因为角丽谯的缘故，而角丽谯找叶鼎之只会有一个理由，那便是天生武脉，她要拿叶鼎之练功。虽然角丽谯的武功与天外天不同，但却也是邪功，这武功可以靠扒人皮维持眉毛，可以说比虚念功还要阴毒。若是那功力在叶鼎之体内过一遍，也不知道他的心智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正想着，又一道脚步声靠近了，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但好在耳朵还能听到几分动静，比如此刻，他能听出来这脚步声与方才那两人不同，甚至带着熟悉。李莲花吸了吸鼻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异香钻入他的鼻腔。

来人端着一碗粥，用勺子搅和了下，递到李莲花面前，李莲花侧过头嗅了嗅，道：“这粥怎么这么大药味啊？我看这厨子也别干了，不如让我来，做饭卖药这两件事在下也是略懂一二。”

碗被摔在地上，来人道：“你嘴巴好厉害啊，不过都这样了，嘴巴厉害有什么用？”

李莲花耸了耸肩，“哦，这原来是角大美女啊，好好的圣女不当，现在改做卖药大婶了？”

角丽谯闻言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红艳艳的指甲刮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她眯着眼道：“李相夷，看来你真是活腻了啊。不过我进日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李莲花眼神空洞，听了这话便将目光慢慢那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道：“让我猜猜，这难不成是你和笛盟主的喜事？”

角丽谯闻言娇笑了声，松开了捏着他的手，道：“你可越来越有意思了，李相夷。没错，到时候你可来得给我们做证婚人啊，你意下如何？”

“喝喜酒自然是好事了，只是若是能和我徒弟一道喝喜酒就更好了呀。”

角丽谯欣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边看边道：“他呀？他怕是来不了喽，不过你放心好了，李大门主的徒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等我用完了他，会赏他一个全尸的。”

李莲花的脸色冷了下来，接下来无论角丽谯说什么，他都懒得应付了。他实在担忧叶鼎之的安危，还有笛飞声的下落，然而眼下他双目失明，心肺不久前才受过重创，内力是万万动不得的，只得先养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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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本想再度躺下，然而角丽谯的话却将他定在了原地，她说：“这是给你做的衣服，单孤刀说，要穿着这件衣服，让你跪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他还活着？”李莲花将头转向她，看着空中某一处，讶然道。

“是啊，你能死里逃生，堂堂万圣道主人自然也能。李相夷，运气不会总是站在你那一边。”

李莲花自嘲地笑笑，“角大美女说笑了，若是运气站在我这边，我又怎么会成为你的阶下囚呢？”

若只是角丽谯，或许还好办些，然而单孤刀也在，因为天启城之事，单孤刀对他和叶鼎之大概已经恨之入骨，即便想留着他慢慢折磨，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叶鼎之。

“角大美女，不知我那小徒弟，是在你手上，还是在单孤刀手上啊？”

“怎么，心疼了？”角丽谯咯咯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帮了单孤刀那么多事，条件就是这天生武脉，在我用完之前，他是不会把人弄死的，你们师徒俩或许还能一道共赴黄泉呢，开心么，李相夷？哈哈哈哈哈……”

角丽谯笑着出了地牢的门，李莲花脸上的笑彻底落下，他握了握拳头，将那些情绪都掩下。

这是叶鼎之被关入角丽谯房中的第七日，他被挂在房梁上的铁链挂在半空中，而笛飞声就在他面前的屏风后，被角丽谯割断了手筋脚筋锁在温泉中。从叶鼎之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惨百的一张脸。

一开始他还会尝试与笛飞声对话，但当得知了李莲花也被关在此处后，笛飞声先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来便不再理会他了。

叶鼎之脸上没什么表情，软筋散让他手脚发软了好几日，体内的内力被角丽谯的邪功运走几遍后便尽数到了她的身上，他几乎是内力全无的状态，如今又被吊在这半空中动弹不得，他抬起头来将眼睛闭上，开始回忆虚念功的心法秘籍。

笛飞声感受到这份内力波动，终于抬眼看向他，道：“你疯了？这是虚念功？你会入魔的，李莲花知道吗？”

叶鼎之闭着眼睛从内海深处一点点聚集出了内力，这虚念功果然见效极快，不出三日，身上的伤或许便能好全了。

入魔？

李莲花总劝他不要修炼虚念功，不要用魔仙剑，可没办法，他想救他。那便入魔吧，即便这条路注定是最后坠入地狱，他也要将那人带回人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