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季青一边咒骂景元色心不死,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去迎合给他一切的男人,寄人篱下,就只能出卖一点色相了。
背上的手一松,杜季青就慢吞吞转身,狐尾擦着景元手背而过,某魅狐化身的妖孽分明笑得勉强,但狐狸眼睛弯起,眼波荡漾而撩人,像是要邀请景元共赴极乐一样。
而景元见他眼中的不情不愿,立马一咬舌尖清醒了,还暗暗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说:“你还是把衣服换好吧,可别又生了病,花钱不是事,就怕你又要难熬一阵子了。”
杜季青愣住,狐疑对方怎么突然转了个态度,难道是这副皮相不够吸引他吗?可他眼里的感情又不像假的,不过景元能及时刹住车,他也大大舒了口气。
景元也是则是懊恼自己怎么又经不起诱惑,还是说杜季青的魅惑之术已经无需施展,就能悄无声息影响自己了?到头来,是他意志不坚定。
肯定是最近疏忽了修炼!
自那以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再见到景元,杜季青也叫红芍把“景元”二字列入黑名单,不让他随意进院子,世界果真是清静不少。
美好的生活如静谧的湖面,还是有石头将之打破了平静。
这天,杜季青照常想爬床睡觉,忽而冷风吹来,脖子一凉,一柄爬满红色裂纹的黑色古剑已经贴上他脆弱的脖颈,杜季青立马高举起双手投降。
他不敢回头看是谁,直到手举得酸疼,他都没听对方说出一个字。
不说话,装高手?肯定是高手!
杜季青也想沉住气,可他体质都比不过十岁仙舟小儿,腿止不住发抖,说:“壮、壮士,有话好好说,我也不求你能把剑拿开,能不能让我坐着?”
沉默大概有五分钟,一道低沉的男声钻进耳蜗,痒痒的,“骗子,你不认得我,也该认得这把剑。”
“这这这也不是我弄坏的啊!”
“……”
怎么又不说话了?不是会说么,也不是哑巴啊?
在杜季青快站不住之前,古剑突然收了回去,他一放松,就坐在了地上。
他捡回了一条命!
景元呢!看看你家将军府,说好是罗浮最为防卫森严之地,这么个大活人大摇大摆进来,也没人管着!
咣当!
铁器摔落地上的声音发出脆响。
杜季青耐不住好奇心,大着胆子回头一看,一名黑发黑衣男人正捂着心口,另一只垂下的手正不停滴着血,地上已经晕开不少血迹。
看到他的第一眼,杜季青心生不了反感,可能是原主对他有感情,故而在对方摇摇欲坠倒下时,他上前扶住他。
“喂,你别死在这……呸,你别死啊!我给你找红芍,她会医术!”
“不行!”男人又突然睁开眼眸,他的眼睛很独特,像是熊熊火焰在其中燃烧,瞳孔是奇特的花瓣状,杜季青跟他对视得入神,连手腕被攥紧发疼都没留意。
男人再次闭上眼睛,剑眉痛苦拧起来,呼吸声放重,全身力量都压在可怜的杜季青身上,他吃力把人拖上床榻,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又有预感不救的话,他会更加后悔的。
扯开此人衣襟一看,他胸腹缠紧染血绷带,被遮住的皮肤都带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光是看着都足够触目惊心,他脸色苍白得很,但又不露痛苦神色,习惯几乎自然,若非呼吸使得胸膛沉浮,更像一具还没凉透的死尸。
这么形容可能不太礼貌,杜季青一碰对方肌肤,凉得过分不正常了,只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再不给人家止止血,怕不是等会就寄在这里。如果是他在外头出事了,而不是经过他的手,倒也不会太愧疚。
杜季青是个怕麻烦的人,可他本身就是麻烦事一件,实在是不愿意跟别人有过多牵扯……虽然这个男人看着不好相处,帮他止血后,应该不会想杀掉自己了。
杜季青惜命,他不敢赌,给男人认真包上了伤口,再想用绳子束缚住对方的手脚,谁知正忙活的时候,听到一声鼻音哼道:“多此一举。”
他再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眸,对视了不到三秒,红眼男人最先移开目光,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一样。
杜季青反而来了脾气,狠狠绞紧了绳子打上死结,并说:“可是我救了你呢,再嫌弃也没用!”他收获了冷漠男人打量的目光,杜季青就挺直了腰任他看。
看就看,都是大老爷们的,又不会少了块肉。而且他还有景元将军罩着,谅对方再凶,也不敢随便对他动手!
“杜季青,有没有人说过……”
狐狸美人盈盈眼眸看过去,红唇翕动:“说什么?”
男人再移开目光,轻哼一声,反而闭上了眼睛。
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完啊,别卖关子了!
杜季青还想追问,屋外传来红芍的声音:“公子,您怎么把房门关上了?多烦闷啊!”
“我睡下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吧,妾身还想看您有没有睡下,要给您添点夜宵。”
“不用了,我还正困着。”杜季青说完,又给男人一个眼神:我可是在帮你。
刃没睁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洋洋。
这跟以前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好几百年……都没曾见他流露过如此情绪,为什么?是因为跟景元在一起了么?
他们怎么能够——
刃的呼吸猛的急促起来,杜季青误以为他喘不上气,拍抚他的后背,“深呼吸,深呼吸!”
“刃。”刃睁开眼睛,却没看着人,他眼神有些涣散不聚焦,陷入某些回忆里。
“嗯?”
“我目前的名字。”
“目前?那你以前叫什么?”
刃突然沉闷咳嗽起来,咳出了血,杜季青当即给他擦拭污血,对方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的眼牢牢挂在他脸上。
“他逃避了,你也要如此吗?我们的曾经,我们的情谊,我们的一切,为之付之一炬……咳咳!”
“你、你在说什么?”
杜季青趁刃咳嗽的时候迅速退开,警惕看着他,绳子绑不住刃,被他轻易挣脱,他缓慢站起来,走到茶桌前倒了一杯水,他喝茶的动作优雅而利落,杜季青说:“别乱走啊,你的伤——”
窗户忽然一敞,风灌了进来,再一看过去,黑色长发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几滩血迹表明那人曾经来过。
真是莫名其妙,如果是老相识,不拥抱叙旧就算了,为什么刀剑相对?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太不应该了。
次日,杜季青照常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给种好的绿植浇水,再回头就见某个黑衣男人立于屋檐之下,正好在他回头的时候也抬起头。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喝了一杯茶,像是暂时歇在树梢的鸟,匆匆来了一会就立马消失无踪。
多来了三五次,杜季青也就习惯了,把他当做空气,就只做自己的事情。连将军府的侍卫都拦不住他,还能指望谁呢?
杜季青才睡了个午觉,肚子空空,爬起来想叫红芍准备下午茶,一张开口,嘴巴被捂住,呜呜拖下了床。
男人吐息沉重,倒在了刚暖好的床榻,好死不死还压到了杜季青的狐狸尾巴。
“我的尾巴!你让开,让开啊!”
杜季青推他,手心按在对方饱满的胸膛,摸得一手濡湿,一看,果不其然是血!
“你、你当我这是医馆吗!真是的,赶紧躺好!”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多准备了医药箱,嘴上嫌弃着,还是去拿了东西,回来时刃已经歪着头没了动静,抖着手去探鼻息,还好能感觉到呼吸。
“别、别死啊,我最怕死人了!”他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也不是怕杀生,就是太安分守己了。
刃这一身的血腥气,要么死里逃生,要么就是杀了太多人,无论哪一个可能性,都说明他不是普通人。
心不平静,好几次没解开扣子,还碰到了刃的伤口,男人一声不吭,像是哑巴了,或者是不在乎。杜季青压力山大,看到血肉模糊的胸口,红得眼睛刺疼,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他强打起精神来,剪开跟伤口粘在一起的里衣,已经满头大汗,期间刃也醒过,过分清醒的眼眸凝视他,更加给足压力。
“看什么看,给我睡!”
刃闭上眼,呼吸稍沉。
杜季青没有缝合伤口的经验,倒是有缝衣服的,他把这人当成衣服缝缝补补起来,专注用牙齿咬线,忽而一道目光落下来,他转动雾蓝色眼珠子看过去,尖利的虎牙一割绳子,呸的一声。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原来的衣服坏了,这衣服你就先穿着吧,是小了点,总好过你裸着出去。”
“杜季青。”
“怎么了?每次你一连名带姓叫我,准没好事。”
“杜季青。”刃又唤了一声,“即使身在局中,你也是看得最通透的,不争不取,这很适合你,于你而言,的确是个结尾。但是,我绝对不会忘了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刃没头没脑的话让杜季青满脑子雾水,他接不上话。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这口吻像是来逃债的。
而刃已经站起来,他看向门口并语速极快说:“他来了。”
“谁?”
“夫人,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是黑塔空间站特有的太空天才炒饭,你一定没吃过!”不请自来的景元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