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君,本体生有双翼,性情潇洒不羁,喜爱饮酒诵诗,喜爱佩剑,颇有几分文人雅客的味道。他最是见不得联盟内勾心斗角,生性豪放爱自由。出门不坐星槎,不知从何处搞来几匹良驹,整日在马背上不下来。我看几个龙尊里数他最骚,但是吧,正经的时候也颇为正经,该出手时就出手。”
“炎庭君,早前脾气火爆,做事风风火火。如今倒是性格沉稳平静,但也是雷厉风行,不容小觑。有人说他无角,但谁也没有得见他龙尊时的模样。还有人说是他年轻时脾气太火爆了,有一次气到极时,自己将头上的角掰断了。还有一次也是气急攻心,将头上的另一只角也掰断了。但也都是道听途说,作不得真。”
“冱渊君,平日里端得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实际上颇为好玩。什么拨浪鼓琼实鸟串之类的这类小物件,扒拉得比你我还勤呢。她总是故作大人,扭捏作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行为乖张,颠三倒四,颇不着调,不必理会她。”
“昆冈君,性格内向收敛,长相娴静,从不多话。她喜爱田园生活,平日里喜欢种些蔬菜瓜果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她有些传统吧,也不尽然,她闲着没事还会在田埂上迎着落日拉小提琴。平日里最喜欢就是骑着她那头老黄牛,四处溜达。”
丹鼎司内,白露正拿着小本本记,见云璃口若悬河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怎么对他们如此熟悉?”
“当然是亲眼见过他们喽。”云璃道:“你当朱明的孩子都像你们罗浮上的小娃娃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孩子得多出去见见世面,才能快快长大。揠苗助长可不行。你说是不是,彦卿小弟。”
抱着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剑站在墙角的彦卿莫名被cue到,只好连连称是:“云璃姑娘所言有理。”
“……”
云璃这算是看明白了,彦卿这几日长进不少,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任何嘴上的便宜了。便也不再与他纠缠,而是看向另一侧墙角站着的涛然道:“涛然长老,您意下如何?”
涛然这些时日一直在丹鼎司照顾依旧伤重昏迷的溸湍,今日听说几位龙尊已经到了,便想着来凑一凑热闹。不想几位龙尊没见到,倒是被这个只到他腰身的小娃娃给摆了一道——非说要他帮白露先熟悉熟悉几位龙尊,见面时才不会显得拘谨尴尬。他倒是早已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然斗转星移七百余年,各位龙尊的性格已经变化了太多,他对几位龙尊的印象又如何能具有真实性呢。云璃这孩子人小鬼大,此举怕不是要故意给自己难堪,好给白露撑腰。既如此,涛然也便顺水推舟了,将此等艰巨任务还给云璃。不成想,云璃讲完,又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涛然思索片刻,如实道:“沧海桑田,白衣苍狗,物是人非。卵中岁月静,浮日太古长。”
云璃轻哼一声:“老鼠钻书橱——咬文嚼字。”
说话间,帘子被人从外面挑起,紧接着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云璃,你又目无尊长了。”
云璃循声望去,却是炎庭君。然不等她反驳,又是一道清朗的声音:“这你就错了,炎庭兄,这小妮子几时目有尊长过。”
是天风君。
紧接着冱渊君又来插嘴道:“云璃这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走路鼻孔朝天,整日横行霸道。我看就算到了元帅面前,她也还是这般放肆。”
云璃被气笑了,冲上来挠冱渊君:“我不敢拿炎庭君和天风君怎样,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吗。”她作势撸袖子,一副大刀阔斧的样子,气势汹汹的。
冱渊君作惊吓状,急忙躲在天风君背后,借着他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还不忘向云璃挑衅:“小云璃恼羞成怒了呢,可我说得是事实哦。你在罗浮上待得时间久了,竟连真话也听不得了吗。”
云璃叫道:“你口无遮拦的样子也没比我好上多少。有种就出来打上一架,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英雌?”
冱渊君朝云璃扮鬼脸,“小云璃还真是不学无术,持明族没有生育能力,我自然没种了。还有,英雌是我家将军,我当然比不上我家将军了。”
两个女孩子把天风君当屏风似的,你逃我追。天风君笑呵呵地将冱渊君从背后捉出来,“要闹出去闹去。”
云璃作势要擒住冱渊君,后者却趁机又躲到了炎庭君背后。云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即便她背后会说炎庭君几句不是,但到了本人面前还是要乖乖滴,生怕他告到怀炎那里去。云璃只能悻悻地走出了屋子,还不忘对冱渊君哼道:“有时间再教训你,我先出去折几根树枝。”
彦卿也向几位龙尊告辞,受到一波年少有为的夸奖后,却依旧不改神色。涛然则是站到了白露身边。
云璃与彦卿离开后,屋内霎时安静下来,云璃和冱渊君的胡闹以及彦卿与几位龙尊的寒暄,留给了白露充分反应的时间。她开始学着与其他几位龙尊聊起持明族的事务,虽然依旧略显生涩,然态度却是彬彬有礼。甚至还问起昆冈君的情况,炎庭君回道:“明日授封仪式上,她必然到场。”
天风君开起玩笑:“不曾想,七百余年前那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如今也要成长为大孩子了。”
冱渊君则显得有几分伤感:“明日,你便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饮月君。除却几个亲近之人,再无人唤你白露。龙尊之位,是传承,是延续,却也是枷锁,是束缚。白露,你是否已经考虑充分,是否已做好完全准备。”
炎庭君道:“这是说得哪里话,明日授封仪式在即,岂是说更改就能更改的道理。”
天风君也收敛了神色,“炎庭兄所言甚是,个人喜怒哀乐,如何能与一族传承相提并论?冱渊君,注意言辞,保持情绪。”
冱渊君抿了抿唇角:“二位兄长说得在理。”她向白露抱歉地笑笑:“一时失言,莫要见怪。”
白露摇头笑道:“无妨。”顿了顿道:“我已让云悠为各位前辈收拾好了居所,涛然长老会陪同各位前往,我还有些事情,先不奉陪了。”
涛然便领了三位龙尊去各自的居所,白露也出了丹鼎司,挑了个高处坐上去,两条小腿将下面的云雾搅得翻来覆去。她心底莫名有些烦躁,但却说不出为何。她的每一步路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但此时却无半分被摆布的感觉。如今周围都是些拥护她成为龙尊的持明,再无任何不轨之徒,然她却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倒是有些恐惧。
冱渊君问她是否考虑充分,是否准备完全,在她问出口的时候,白露心底的答案就已经冒了出来。
是的,她没有考虑完全,没有准备充分。不是恐惧自己即将失去原有的名字,以后他人张口闭口都是以“饮月君”三字来称呼她。而是——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冷冽的寒风吹得白露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望向天际残余的晚霞,浅紫色的发丝散落几缕在脸颊上。
而是怕自己才不配位。
白露的眼睛有些酸涩,她轻轻闭了闭眼眸,两滴生理性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
一个冰蓝色的身影在白露身旁坐下。她抬手触碰白露有些滚烫的脸颊,几滴眼泪迅速凝结成冰,滑落在白皙的掌心内。
白露猝然抬头,恰好撞进冱渊君那双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般的眸子。淡蓝色的眼影在尾部晕染开来,点缀着几颗晶晶闪闪的小钻。
“哭过了?”
冱渊君伸手,苍白且毫无血色的指尖轻轻揩去白露残留在眼角的一滴泪,缓缓送至唇边,轻轻含了进去。
白露费力眨了几下眼睛,唇角微动,否认道:“没有,你看错了。”她抬头望向那挂在夜幕上的弯弯瘦瘦的弦月,随口胡诌道:“被些许风沙迷了眼睛而已。”
“别急着否认,我不是要嘲笑你,我是羡慕你。”冱渊君道:“自从伏波将军将龙尊之位传给我后,我便再也无法流泪了。”她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无论悲痛伤心到何种地步,我再也无法流出一滴眼泪。有人说,集齐五滴龙尊的眼泪,便可以预见未来。然我到了现在,连一滴龙尊之泪都未曾收集到。”
“集齐五滴龙尊的眼泪,便可获得预见未来的能力。这话你从何处得知,恐怕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无人告诉我,我夜间入梦时梦到的。”冱渊君道:“自我继任龙尊以来,每晚都做些千奇百怪的梦。有时梦见我被一头巨兽吞进腹中,我破开它的肚皮逃了出来,那头巨兽的尸体便化作了一座山。有时梦见我被**星宿撕裂了身体,碎片重新愈合之后,我便拥有了改变一切生物形体的能力。还有时梦见我被镇压在方寸烟海之地,波涛汹涌之后,整个方壶的人都变成了猴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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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