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岁星临世 第9章 陆

“天王哥哥！”

你一下船就飞扑进晁盖怀里，而后者也稳稳接住了你，看得其余众人暗暗吃惊。

“哎呦，我的小福星来喽！”

“诶？”

晁盖抱着你颠了颠，疑惑道：“怎得半年不见，好似还轻了不少呢？”

能不轻吗，这段时间赶路赶得你腿儿都走细了X﹏X

“没事没事，正好省得我减肥了。”

你从晁盖怀里退出来，笑容灿烂地看向一旁的吴用，乖巧道：“加亮哥哥好。”

“……”

吴用默然，面色忽而一黑，冷冷地点了下头，没有应声。

你：？？？

你转过身踮脚附到晁盖耳边跟他说小话，后者也配合地微微弯腰俯身。

“谁惹加亮哥哥生气了？”

晁盖回头瞧了眼吴用的脸色，忍笑道：“天王哥哥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我吧？”

你一头雾水地轻声问道：“不应该啊，这才刚见面，我也没机会惹他啊？”

“不过也是。”你随即就想明白了，“加亮哥哥向来气性大，又一贯不喜我，之前就总……”

“宋小幺！”

吴用突然出声，吓得你马上回身，立正站好。

成为梁山军师后的吴用，与村庄教书的吴学究相比，吓人程度提高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他头戴桶子样抹眉赤色头巾，身着深色交襟暗纹锦服，手执雀羽扇，面色清冷，眸光微凉。真正端得一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傲人姿态。

从前的先生你不敢惹，如今的军师你更不敢惹！

你默默向晁盖挪近了一步，一手揪着他的袖角，‘嘿嘿’干笑了两声。

你一边观察吴用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加亮哥哥……怎得了？”

吴用看着你这一系列动作，只感觉心头的怒气又涨了不少。

自己又不是吃人的恶鬼，你怎得就这般怕他？！

吴用一甩袖子，转头看向别处，没再理你。

你：我就说他不喜我吧？！

果然！果然！！！

随后晁盖向你引见了刘唐、杜迁等人，你也一一打过招呼。

其他人还好，唯有那一清道人盯着你看了半天，看得你浑身不自在。

你正要开口问他盯着自己作甚，他却抚须仰天大笑，嘴里念叨着什么‘岁星’‘天命’之类的，不知所云。

不过也是，正常人也干不出到处劝人劫生辰纲的事儿。

当晁盖介绍到林冲时，你微微一笑，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真是如雷贯耳，久闻大名啊。”

“岂敢岂敢。”林冲抱拳回道，“姑娘客气了。”

“实不相瞒，在下奔波数月，又不远千里上得梁山，除了看望我诸位哥哥之外……就是想问林教头几个问题。”

“问我？”

林冲疑惑地看向晁吴两人，却发现后者也是不明所以。

“宋姑娘有话但问无妨，林冲定然知无不言。”

“好！林教头爽快。”

“请问林教头何时上的梁山？”

“去年冬日。”

“去年？”你闻言秀眉一挑，“教头既去年便得了安稳，又为何不将家眷接至梁山呢？”

“我……”林冲神色黯淡，“那时的寨主还是白衣秀士王伦。此人嫉妒贤才，处处打压于我，我……”

“打压？就算是打压，也总好过在那沧州苦寒之地的日子吧？”

“小幺。”

吴用眉头微皱，试图拦你一二：“莫要对教头无礼。”

“加亮哥哥你别管。”

你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年，还不许你说几句重话了？

“教头蒙冤的这段日子必是艰苦万分，但你可想过你远在东京的家眷又该如何度日？”

“高俅势大，一手遮天，还有高衙内那等泼皮无赖虎视眈眈。林娘子一介弱女子，她的日子难道不比教头这等武艺高强的男儿更难捱？！”

“我！”

林冲想辩解几句，却发现仿佛有人死死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千言万语哽在胸口，竟说不出半个字反驳。

“东京为案板，林娘子便是鱼肉，你觉得单靠张教头势单力薄的一个人，能够在高俅的刀俎下保全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吗？”

你忽然回身，直直盯着林冲的眼睛，字字珠玑：

“还是林教头觉得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不拘小节，如今既已重获新生，往日一切便都要尽数抛下了？！”

“你！！！”

林冲骤然握拳，一直下垂的眼眸迸发出凛凛杀意，浑身的气势令在场所有人皆为之一震。

吴用握着扇柄的手指微微发白，晁盖和阮氏三雄也暗中做好准备，若是察觉林冲对你不利，他们便立刻上前制止。

八十万禁军教头威名远扬，江湖绿林无人不敬，无人不畏。

但不巧的是，你宋潇平生所惧的三件事中，没有他林冲！

你顶着林冲眼神的威压，不退反进，步步紧逼。

“教头，怎么不答了？”

“是心中有愧，悔不当初；还是被在下说中了心事，一时间羞愤难当？！”

“小……”

晁盖实在担忧，正想上前拉你回来，却被一旁的吴用阻止。

后者微微对他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吴用虽不知你用意，却知你并非鲁莽之人。

他望向停在岸边的两艘木船，看吃水程度怕是上面还有人未露面。

难道是……

“唉……”

另一边，林冲在与你的无声对峙中率先败下阵来。

只见他眼眶微红，全身笼罩着一层名为悲伤的薄雾。随即身形一晃，往后踉跄了几步。

这哪里是威震泰山东的豹子头林冲？分明是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郁郁不得志的可怜人。

“我自发配离京以来，确实一路艰辛。”

“说来可笑，之前在东京做教头时，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一千贯的刀说买便买，从未想过我娘子持家的辛苦。”

“直至在沧州牢营，我为那十两银子而低头向柴大官人借钱时才明白，不是我林冲的家中无琐碎，而是我娘子从不与我抱怨。”

“有多少次，我也想过，要不干脆就这样自我了断，省得苟活于世，蒙冤受辱。”

“可……可我……”

林冲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漫上一层雾气，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

“可我答应过我娘子，要回家与她团聚。所以不论多难，我林冲都一定要活下去！”

“若无此念支撑，这世上，早就没有林冲了。”

“宋姑娘说得对。”

林冲转过身看向你：“我从前过分在乎自己的前程，不肯蹉跎这一身武艺。若是当初我肯与娘子一同辞官回乡，或许如今也不会……”

“我也曾托我师弟和柴大官人，去照顾我娘子一家。”

说及此处，林冲双眼无神，几近昏倒。

“可柴大官人却来信说，我娘子连同岳父一家已不在东京，去向不明，生死不知……”

快别提你那师弟了。

你一时没忍住，差点翻了个白眼。

你等了他整整三个月，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林冲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倒是甚合你意。

“好！”

你忽然抚掌叫好，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轻快。

“好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好一个威震泰山东的豹子头林冲！”

“就凭教头这番话，也不枉我奔波半载，耗尽心力。”你眼神忽然一暗，“抛下我家亲哥哥不管，来成全别人一家的团圆。”

“什……什么？”

林冲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团圆？成全？！”

你也不再和他卖关子，转身几步跳上木船，撩起帘子对里面已泪流满面的林娘子笑道：

“嫂嫂，下船吧。”

“娘子？！”

“相公……”

接下来就是夫妻重聚，一家团圆的感人场面。

你站到吴用旁边侧过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

当年你寻回家中，与爹爹和哥哥们相见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泣涕涟涟。

亲人在，

家，便在。

“小丫头胆子忒大。”

“？？？”

你转头一看，只见吴用冷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不辩喜怒。

你下意识要去向晁盖求助，结果吴用好似未卜先知一半先行挪了半步，死死挡住你的目光。

……

完了，今日吾命休矣！

“加亮哥哥……怎，怎么了？”

“……”

吴用盯你良久，忽而一声轻叹，你莫名从中听出了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可有受伤？”

他声音轻柔，仿若重新变成了东溪村的那个亲和学究。

“没有没有没有。”你讨好的地挽上他的胳膊，“我可是小福星！怎么可能受伤～”

吴用含笑撇了你一眼，虽未开口，你却看懂了他打趣的意思。

你：……

两年前那件事你能不能忘了啊啊啊？？！

“宋姑娘！”

你寻声望去，却看到林冲、林娘子等五人库察一下就给你跪下了，吓得你差点儿跳起来。

“姑娘对林冲一家恩重如山，日后林冲这条命就是姑娘的，刀山火海也愿替姑娘去趟！”

“不不不！”你连忙跑过去扶林冲，“教头哥哥不必这般客气，实在不必！”

“我只是觉得此事该做，便去做了，并未想那么多，哥哥不必行此大礼！”

谁知林冲跟尊石塑一般，你扶了半天脸都红了，他仍旧纹丝不动，你只得去扶一旁的林娘子。

“二五七哥快帮忙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冲一家扶起来，你都累的出了一层虚汗。

天老爷，你这受人道谢的怎么也这么累啊？

二五七嘻嘻哈哈地围过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夸你厉害，听得你都不好意思了。

这时，你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说起生辰纲……”

你双手叉腰，看向晁吴和阮氏三雄，假笑道：“哥哥们，真是瞒得妹妹好、苦、啊！”

“岁初去晁家庄拜年的时候，我还跟两位哥哥在那儿侃侃而谈，结果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回想起那时的自己，你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下。

“还有二五七哥！”

“你们当时跟我说什么？什么‘久闻晁天王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着实遗憾’？！”

你捂着脸生无可恋，只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你们引见……老天爷啊，我宋小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呜呜呜呜呜X﹏X”

你蹲在地上哀嚎连连，他们听了倒是笑得开心。

“别生俺们的气了。”

阮小七紧邻着你蹲下，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你。

“七哥给你抓金色大鲤鱼吃，行不？”

“是啊小幺，就原谅俺们吧。”

阮小二站在你身后揉了揉你的脑袋。

“俺们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当时事也没做成，告诉你无疑是害了你。”

阮小五没出声，走过来把自己鬓边的花戴在你头上。

“小丫头别气，哥哥们给你赔不是。”

你偷偷捏了捏蹲麻的腿，也觉得差不多了，再气下去你可就蹲不住了。

“我怎么记得，某人当时许诺，要给劫生辰纲的义士们做顿好酒肉呢？”

吴用轻摇羽扇，弯着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地看着你。

………………

你默了一瞬，随后冲他绝望地大喊：

“加亮哥哥！你非得坑死妹妹才算完是吧？？！＼(`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