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岁星临世 第53章 肆拾壹

大军开拔回山前，张清引荐紫髯伯皇甫端上山入伙，言此人善能相马，知得头口寒暑病症，下药用针无不痊可，真有伯乐之才。

宋江闻言大喜，皇甫端亦诚心归顺，后在山寨专工医兽。

至此，天罡地煞再次聚首。

一百单八魔星，尽数归山。

夜·小院

你、公孙胜和吴用三人静坐不言。屋内茶香袅袅，桂香四溢，炭盆内偶尔炸出几个火星，宛如空中烟花，转瞬即逝。

而能让你们聚集至此的，除了自家那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好哥哥，还能有谁？

宋江先收东平、再破东昌，坐第二把交椅乃众望所归。

可他偏心有不甘，拿卢俊义曾救你性命说事，私下对晁盖直言自己心中难安，夜不能寐。

宋江难安则晁盖难安，晁盖难安则梁山难安，梁山难安则宋清难安，宋清难安则不好好做饭，他不好好做饭则所有人都难安，所有人都难安则宋江更难安，宋江更难安则……………

反正难安来难安去，最后全难安到智囊团的头上了– _ –

所以——————————

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Δ’)／

‘啪！’

棋子敲击棋盘的声响不断在屋内重复，你抬头悄咪咪瞅了眼不远处悠闲对弈的公孙胜和吴用，心中第一万次仰天长叹。

自己到底是怎么混进梁山智囊团的？？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诶不是，这俩一个能掐会算，一个法术通天，这事儿就非得找你商量吗？？？

而且你现在真的很想去和周公私会见面啊啊啊！！！ε=ε=(((＞Д＜)ノノ!!

睡意朦胧间，你猛然忆起梦中九天玄女与天岁星君的对话：

“魔星道行未休，暂罚下方，终有重登紫府之日。汝却违抗天规，强留天王星君，扰乱命盘，方寸尽失。”

“汝——痴也。”

你慢慢合上手中的花名册，轻声叹息。

若说一百单八魔星出世之说为真，那如今山上这一百一十人又该作何解释？

多的两人……难道就是你与晁盖？

所以真是因为你救了晁盖性命，才导致现下这般命盘错乱之果？

唉，你感觉自己的脑子比那什劳子命盘还要乱了。

“两位哥哥叫我编故事，自己却下棋玩乐，还吃光了我的桂花糕！”

秉持着‘烦也不能只烦自己’的原则，你用力将花名册甩到旁边，气冲冲地走过去，直接从棋盘上拿走黑白各一子。

“朱武哥哥呢？他为何不来此议事？”

吴用面色如常，抬手捋了捋胡子，理所当然道：“夜色已深，朱武兄弟自是在房中休息。”

你：？？！

老狐狸你听听你说的还叫人话吗？！！！

“我既要给人医病，又得管药坊账簿，偶尔领兵杀敌，如今竟还要兼任军师出谋划策之职？连编故事骗人这种事都推给我，哥哥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你先下手为强，一把夺了吴用的羽扇和公孙胜的拂尘，以免待会儿这俩东西落到自己头上。

“真是欺人太甚，叔可忍婶不能忍！我不管！我要罢工！！！＼(`Δ’)／”

“妹子此言差矣。”公孙胜施施然端起桂花茶呷了一口，“天罡地煞之说孰真孰假，你我心中自有定数。”

“……”

看着你莫名有些理亏飘忽的眼神，他微微勾唇：“至于如今这局面——自该由造就它的人收场，不是吗？”

“………………”

你宛如被一盆水浇灭的灶火，直接来了个透心凉，变脸程度堪比狗脸张，前一息还盛气凌人，下一刻就心虚地挨着吴用悻悻坐下，不再言语。

“我不管！”你靠在吴用肩头，索性抱着羽扇和拂尘开始耍赖，“我头疼，编不出来。”

吴用与公孙胜相视一笑，神情无奈。

“鬼机灵现下知道求饶了？”干燥又温暖的手掌轻轻拍在发顶，耳边是老狐狸轻柔又戏谑的声音，“当初天不怕地不怕，敢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如今怎倒没了主意？”

“？！！”

你闻言身子一僵，给了吴用一个惊恐的眼神。

不过片刻后你便释然了。毕竟这俩好闺蜜好道友互通消息也属正常。

“你怎地什么都知道……”你一边嘟囔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着实让人糊涂。无心促成也好，命中注定也罢，反正事情已然做下，我亦不曾后悔。”

想到那为自己担下业障、尸骨无存的恩师，你不由暗了暗神色。

你真的……不曾后悔吗？

“总之，捏造石碣出世、迫使我哥坐第二把交椅的缺德……咳，绝世妙计是两位哥哥想出来的，个中详情自该由哥哥们自己完善。”

你将手里的棋子胡乱放到棋盘上，白狐斗篷一披，紧接着匆匆离屋而去。

“我今晚去偏房睡，就有劳神通广大的二位哥哥费神啦！”

未等吴用开口，你便无情干脆利索地关了门。

别说，能随时跑路的感觉就是好！

院外夜色如墨，冷风清寒，你又将斗篷裹紧了些。

桂花已然开败，徒留零星几朵挂在枯枝败叶间，摇摇欲坠。

明明出征前还是一树繁花，如今却凋零至此，你不由感慨万千。

空中群星闪烁，似银河倒挂；人间灯火辉煌，如人间仙境。

“汝本该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却有人以身殉道，换汝重登仙位。”

“罪下酆都……以身殉道……？”

你望着满天星光，轻声呢喃。

那个以身殉道、换‘你’重登仙位之人

究竟……是谁呢？……

屋内，吴用和公孙胜看着你随手落下的两字，神色微凝，久久不言。

那黑子是吴用落下的第一子，本已穷途末路，如今却因你改变位置而再发生机；白子则更是妙极，直接凭一己之力盘活了整个棋局。

纵观全局，黑子如夜星璀璨，独照一方，指明来路；白子似晓露晶莹，灵动机巧，润泽归途。

旁边的烛台忽然炸出一个灯花，跃动的火光在棋盘上舞蹈，模糊了胶着的棋局。

公孙胜捻着胡须轻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掠过烛火飞出窗外，消散于无边星野。

岁星临世

万灾可消

是日天和气朗，月白风清，公孙胜带领石碣村村民在官山寻找牲畜病源，不料却‘无意’挖出一具天赐棺椁，内含九天玄女娘娘所赐的三卷天书。

随后公孙胜掐诀做法，算得方位后众人掘地不到三尺深浅，竟挖出一块石碑来。其上密密麻麻刻了一堆龙章凤篆蝌蚪之书，人皆不识。

幸而三卷天书中有一本是碑文注解，众人这才知晓石碑上竟刻有梁山好汉一百一十人大名，两侧一边是‘替天行道’，一边是‘忠义双全’，正好对应那面杏黄大旗，令人惊叹。

聚义厅前，你缩在吴用和公孙胜中间，望着众位哥哥绕着石碑好奇观看，心底没由来一阵泛虚。

能不虚吗？你们仨连带萧让和金大坚五人做下这瞒天过海的大戏，耍得一群威名远扬的好汉团团转，甚至还拉了九天玄女娘娘下水。

就算魔星出世之说不假，可那三卷天书哪里是娘娘所赐？分明是公孙胜写的道法、吴用写的兵法，外加一本一百一十位好汉的排名注解。

这几日萧让写‘天书’写的笔头直冒火星子，你也磨墨磨的手都抬不起来了。金大坚那儿更惨，不仅得刻碑，还得按照公孙胜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狗爬……咳，不是，是‘龙章凤篆’之书去刻，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终于要尘埃落定，你也能好好睡个懒觉了dT-Tb

你边揉捏自己酸痛的右臂，边在心中不断念叨：

“玄女娘娘您可都看见了啊，这馊主意我可不是主谋，撑死只能算帮凶……不是，是……是个打杂的！对，就是打杂的！日后您要是生气怪罪下来，可千万别怪我啊，都怪老狐……咳，老狐狸其实……也不能算是……”

“算了算了，您就怪公孙老道就行，他道行高不怕挨罚，都是他出的馊主意！”

（公孙胜：小幺我真是谢谢你 – _ – ）

“诶？这数好像不对啊？！”

李逵洪亮的一声提问成功将你从碎碎念中拉回来。

[不可能！我明明数过好多遍的好嘛？！！]

你下意识想要反驳。

“一百零八……这上面只刻了一百零八个名字啊？”“是吗？让俺数数……诶！好像还真是！”“你不会数错了吧？咱山上大小头领共一百一十人，咋可能少了俩呢？”“真的真的！兄弟你自己数，就是一百零八！”……

质疑声越来越多，直至盖过所有欢闹，在每个人心上漫开一点阴云。

你与吴用对视一眼，心觉大事不妙，先接过萧让手中的‘天书’查看，发现就是原先那本，随后又快步行至石碑前，只一眼却叫你冷汗涔涔，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纵使你不识得那龙章凤篆，却也对头一个名字印象颇深。况且当时你还多瞅了几眼碑文，心道这字忒难写，还怀疑过是公孙胜胡乱编出来戏耍你们的。

所以此刻你才知道，眼前石碑上位列第一的不是晁盖，而是宋江。

再往下一瞧，你的名字，也凭空消失了。

惊骇之余你与吴用遥遥相望，后者面色一变，默默握紧了扇柄。

难道……这便是天命吗？

四周逐渐归于寂静，众人都盯着吴用和公孙胜，等他们给出一个解释。而那两人此刻面上不显，眼神交换间却已心急如焚。

他们早就想好了‘一百零八魔星变成一百一十位好汉’的说辞，偏不知为何碑文却少了两人，如今还被大家发现，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睁眼说瞎话不成？

那头吴用和公孙胜进退维谷，这头你盯着陌生又熟悉的石碑陷入沉思。

“天道有常，因果有序，非一人、一神可改。”

“汝——痴也。”

九天玄女的话音猛然在耳边回响，你抬手轻抚粗粝的石碑，心头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你似乎看到了‘天命’原本的模样。

所以……

你与晁盖，真的不该存活于世吗？……

“妹子，你瞅出啥门道来了？”李逵凑到你身边，似懂非懂地盯着眼前的蝌蚪文，只觉头晕眼花，“这少的两人是谁啊？不会是俺铁牛吧？！”

王英闻言打趣道：“说不准是你这黑厮老给哥哥惹祸，玄女娘娘一生气就不带你玩儿啦！哈哈！”

李逵一听，当即便不乐意了：“你个王矮虎说啥呢！俺怎么就不算是梁山的人啦？！要少也得是少你，免得你这身量折了俺们兄弟的威风！”

“嘿——俺矮怎么了？俺矮俺也能娶着漂亮媳妇儿！俺家夫人一个打你俩！”

扈三娘两颊一红，在兄弟们的哄笑声中踹了王矮虎一脚。

李逵正和捂着屁股的王英吵的热闹，忽闻你在不远处叫自己。

“铁牛哥哥你快来，托我上碑顶瞅瞅！”

管他什么天道因果，就算是逆天改命，你宋潇如今也都做下了。况且九天玄女当初不是还说什么替天行道……主全……什么仗义……什么辅国安民……什么正什么……

再做上卿？？？

对，就是再做上卿！

你们都要‘再做上卿’了，还能榜上无名？

你小福星偏不信这个邪了！

李逵熟练的让你骑坐在自己脖子上，你扶着石碑慢慢探向碑顶。

宋清对眼前这一幕简直要命的熟悉，连忙挤过来守在一侧，唯恐那不靠谱的铁牛摔了你。

（铁牛：你说谁不靠谱呢？俺铁牛梁山第一靠谱！）

“小幺，你慢些！”

晁盖方才一直没有出声，此刻见你不知为何要爬那石碑，这才开口叫你当心些。

虽说来有些可笑，但他莫名觉得石碑上少的那两人中，必然有自己一席之地。

这样不安的念头渐渐动摇心神，却又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归于平静。

因为——————————

你找到了。

“这儿呢这儿呢！碑顶上还有一个名字！”

你兴奋的声音传遍广场，无人得见处惊飞一只雀鸟。

公孙胜连忙让你将那碑文拓下，拿来一瞧，果然是‘天王星 晁盖’字样，顿时松了口气。

虽不知为何这名字跑到了碑顶，但终归是被你找到了。

“当年是晁天王率先聚齐七星，后又劫了生辰纲，立足梁山，创下山寨之基，四海兄弟这才能陆续聚义于此，得今日盛况。”

智多星是何许人也？当即随机应变，道出一番解词：“哥哥之名刻于碑顶，意为梁山之主，率领众家兄弟，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晁盖本就坐头把交椅，如今看来正是顺应天意，众人皆欢，无有不应。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不在石碑上。

然而当此事只落到自己头上时，你觉得倒也没什么所谓了。

就算你不是天罡地煞，还能不是梁山一份子吗？

罢了罢了，大不了日后排位次时你单独坐出去，或者直接坐在小花哥哥旁边的桌子上也不错？～

就在你神飞天外胡思乱想之际，一只雀鸟忽然吸引了你的视线。

此鸟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雪白，鸣声清扬，翩若惊鸿，灵目皎洁，神姿绰约，不似凡鸟。

卢俊义曾言，当日是有一白羽雀鸟引路，他们这才能将坠崖的你救起。

所以——难道这就是那只灵鸟？

只见灵鸟绕着你飞了三圈，叫声婉转，音色戚戚，随后立于石碑上，歪头盯着你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你无端从这双微小的瞳孔中，窥见了熟悉的人影。

鸟绕三匝，不舍而离。

‘砰！！！’

明明四周喧闹至极，你却能清晰地听到鸟骨碎裂的声音。

只见那只白羽灵鸟突然腾空而起，电光火石间竟一头撞到石碑上！

“诶！”

你当即惊呼出声，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咋了小幺？出啥事儿了？”

武松顺着你惊愕的目光望去，却见原本两个紧凑的名字中间，竟凭空出现一列小字。

“这儿咋还有个名字啊？兄弟们当时没看到才数错了吧？”

众人听到武松这样说，都趴到碑上细看，发现确有其事。

“天爷呀，这字咋这么小啊？怨不得俺铁牛没看见。”“俺之前也没看见啊……赶紧再数数，这下总够数了吧？”“一二三……五十……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一百一十！”“对了对了！这回对了！总共一百一十个，一个都不少！”……

哥哥们似乎都看不到碑上蜿蜒的血痕，看不到碑下触目的鸟尸。

‘天岁星 宋潇’几字因着鲜血的衬托而更加醒目，明明是看不懂的龙章凤篆，此刻却如刀刻斧凿般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你望着那列无中生有的小字，心似被泡进了汤药罐里，又苦又涩，疼得你半个字也吐不出。

“汝本该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却有人以身殉道，换汝重登仙位。”

你现在

终于知道那以身殉道的人

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