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岁星临世 第12章 玖

清风寨离此地并不远，在当地又颇有些声望，故而你们一路寻觅打问，不到半日便远远望见了‘花’字灯笼。

围墙蜿蜒，两侧瞭望塔肃然耸立，营寨一眼望不到尽头。军士井然有序，操练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恐怕足有数百人。

守门的兵卒进去通传，片刻后便有人引你们进去。未至中帐，就远远看到一个白袍将军疾步而来。

“哥哥！”

“花荣兄弟！”

“哥哥！！”

“兄弟！！！”

你：……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

花荣见到宋江激动难掩，俯身便深深拜下去，连连叫了几声哥哥，足见情深。

你见自己插不上话，索性站在一旁细细观察着这位和你一样穿白袍的年轻男子。

他生得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身挺如松。看似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眉宇间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好俊俏的小将军！

正当你出神之际，宋江已将花荣引至你身前。

“花荣贤弟，这就是我在信中跟你提到过的小妹，宋潇、宋小幺。”

“小幺，这位就是花知寨，花荣兄弟。”

你抱拳向他行礼，声音灵动悦耳：“小幺见过知寨哥哥。”

不知为何，稳重体面的神箭将军看着你似乎愣了一瞬，随即才略有些慌忙着移开眼神，低头回礼：“花荣见过……小幺妹子。”

“小花哥哥不必客气，唤我小幺即可。”

你自来熟地对他改了称呼，后者却又是一愣。

‘小花哥哥’？

倒是……还从未有人这般唤过他。

“好，好……听小幺的便是。”

这边的你丝毫不觉异常，只沉浸在小花哥哥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毕竟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少年郎呢？～

中间的花荣大概是头一回遇见这么‘色胆包天’的女子，面上虽然不显，耳根却悄悄染了霞色。

那边的宋江先看看你，后看看花荣，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诶不对！

宋江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

花荣兄弟不是已经娶妻了吗？！！

正厅内，宋江向花荣讲述了你二人在山寨里发生的事，包括救下的那名‘知寨夫人’。

谁知花荣却有些不明所以，道自己并未娶妻，哪里来的夫人。随后又恍然大悟，说那妇人定是正知寨刘高的人。

闻言，宋江于无人得见处暗自松了口气。

“大哥，没由来救那妇人做什么？”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小将军此刻却剑眉紧蹙，面露愤恨。

“正好灭了那厮的口，以解我心头之恨！”

你与宋江疑惑地对视一眼，后者开口相问：

“这却又从何说起？贤弟呀，即便是那刘知寨，也是贤弟的同僚，贤弟为何这般说？”

“兄长有所不知啊。这清风寨是青州最紧要的关口，以前小弟独自在此把守，远近强人也不敢来侵犯！”

“后来，州府派那个刘高来做文官正知寨，却只会压榨乡间上户，破坏朝廷法度！”

“他那个妇人极其不贤，挑拨丈夫、贪图贿赂、欺诈良民，小弟就尝尝受他的窝囊气，只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个污贼滥禽兽！”

听完花荣讲述完种种因果，你和宋江不由默然。

当时你二人只想着救下那良家妇女，却不想竟是放虎归山。

“我朝本就重文轻武，那刘知寨夫妇又是这般……唉，想不到小花哥哥的日子竟这般憋屈。”

这些年你早已看惯了奸臣当道，只是每每见到如花荣这般的忠臣被乱世欺压至此，仍不免愤怒难过。

这世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小幺不必为我担忧。”

你一抬眼，便对上花荣那双澄澈的眸子。

“我怎么说也是武知寨，刘高那厮虽总在暗地里耍些小人手段，但仍要仰仗我制衡这三山匪寨，不敢真拿我怎么样。”

“而且我花荣，还轮不到他那个贼人来欺辱！”

双眼再次焕发出傲然世间的神采，他仍是那个一张画雕弓便射遍天下无敌手的小李广。

宋江起身走至花荣身侧，出言安慰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贤弟莫要跟他一般见识，免得伤了大丈夫的风度。”

“兄长所言极是，只是这口恶气小弟实在难以下咽。”

“诶，贤弟气量不要那么小。”

花荣微微点头，释然一笑：“谨遵兄长教诲。来日公衙内见着刘知寨时，就对他讲过，救过他一家老小之事。”

“贤弟这样说，为兄就放心了。”

你站在角落里，闻言默默撇了撇嘴。

什么气量啊，就你气量大，人家都骑在脖子上了还能笑呵呵的。

你哥是圣人菩萨，你宋潇可不是。来日见了那刘高，你定要让他吃点苦头，好为花荣和其他被他欺负过的人出口恶气！

你们兄妹就这样在清风寨住下。期间花宝燕常来找你逛街聊天，她是花荣亲妹，年龄与你相仿，性情也相投。

往日你身边都是各式各样的英雄好汉，还是头一回有个小姊妹，故而你也欢喜的紧。

除夕那夜，你们四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锅子，还烤了花荣打来的野鹿。

最后，你以一盘羊肉馅饺子成功打败了军中‘御用’多年的火头军，赢得了花家兄妹的青睐。

转眼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花荣说镇上会在土地庙前缚起一座小鳌山，届时你们可以上街赏玩。

小鳌山就是一座用上百盏花灯堆成的小山，其上结彩悬花，甚是壮观。

花荣因有公务在身，需带人维持城内治安，以防山贼闹事。他便让花宝燕和两个贴身小厮代自己陪你们去观灯。

上元当夜，城内灯火如昼，游人如织。各式各样做工精巧的花灯挂满了长街，令人目不暇接。

天上的烟火灿如流星，炫丽夺目。

谁家见月能闲坐？

何处闻灯不来看？

新岁新气象，宋江也一改往日的黑灰衣衫，转而穿了那件你给他选的枣红暗纹长袍。

花宝燕和你专门穿了年前买的‘姊妹装’——绯色如意罗裙。两件衣服只在袖子上的花纹和腰部装饰有区别，其余全都一模一样。

出门前花荣还将你二人认错，站在你后面揉了下你的脑袋，见你一脸懵圈地转身才急忙结结巴巴地道歉，引得你笑了好久。

你们一行五人穿梭在欢闹的人群中，花宝燕兴奋地给你们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你和花宝燕时不时还要跑去买些小玩意儿和零嘴回来塞给小厮拿着，连宋江手里都多了盏花灯。

不过你与花宝燕不同，自觉不会离宋江很远，以确保他随时能看到你的身影。

自你当年在上元灯会被人牙子拐走后，宋家便再未逛过灯会。

即使所有人都说那根本不是宋江的错，是小厮没有看顾好你，但他仍自责愧疚了许多年。

还是你回家第二年硬拽着他和宋清去灯会上玩儿，这才解开了他们的心结。

不过宋江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往日拦不住你出去闯荡便罢，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凡是遇到这样的集会，他必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生怕一个转身你又不见了。

你知他的心病难医，便也随着他。虽有些不方便，但你心里还是欢喜更多些。

从前你只有师父，如今还多了爹爹和哥哥，他们无一不爱着你、护着你，这叫你如何能不欢喜？

“小幺小幺！那里有杂耍，咱们快去看呐！！”

飘渺的思绪被花宝燕唤回，她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拽你的袖子，随后又一阵风般走了。

“我先去占位置，你和公明哥哥快来啊！”

你瞧着那抹红色衣衫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中，不禁哑然失笑。

你还是头一回遇到比自己还活泼的女孩子。

“这宝燕妹子还真是来去如风啊。”

宋江在一旁笑呵呵道。

“哥，咱们也去瞧瞧吧？”

“好，走吧。”

花宝燕确实占了个好位置，你们站在最前面看着那些人大显神通，又是喷火又是顶盘子，好不热闹。

只是这样的热闹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搅乱了。

几个官兵冲散人群，直直朝你们过来，不知为何要抓你们。

小厮被人群冲散，幸而花宝燕也会些拳脚，你二人护着宋江往城门撤去。

待到了城门空旷处，你掏出一个药瓶狠狠砸向他们，顿时白色烟雾四起，不少人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幸而花荣就在城门附近当值，接到消息后来得及时，成功将你们救回去。

回到清风寨后那些官兵仍不肯罢休，第二日天不亮一群人就围住寨门，严阵以待。

你们这时才知道，原来你们救下的那个妇人竟说宋江是山贼的头领，是你二人将她抓上山的。

她与刘高在街上观灯时看到你们，便要抓你们问罪。

而花荣又如何能肯？一壶紫羽箭，一张画雕弓，几箭便吓退了百余兵卒。

为了不给花荣惹麻烦，你和宋江决定连夜前往清风山寨。

你担心路上会遇到官兵阻截，专门从一条小路上山，虽然路程远些，但也于第二日清晨成功到达。

谁知三日后花宝燕上山求援，说是那刘高一纸诉状告到州府，污蔑花荣通敌。州府派了镇三山黄信用计将花荣捉去，要押解至州府问罪。

你、燕顺、王英和郑天寿带着喽啰兵埋伏在半路上成功救下花荣，后者也一刀宰了刘高，终是出了心中那口郁结多年的恶气。

夜·清风山寨

你坐在庭院的长廊下，望着空中的明月出神。

月华如水，树影婆娑。四周寂静无声，着实是个发呆的好地方。

忽而身上一暖，肩头多了件月白披风。

“更深露重，怎的不回屋里待着？”

花荣撩袍在你身侧坐下，温和的声音在黑夜中似乎都朦胧了几分。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出来坐会儿喽。”你转头看向花荣，“小花哥哥呢？怎么不和我哥他们吃酒去？”

“吃醉了，出来醒醒酒。”

你仔细闻了闻，好像确实是闻到点儿有点酒味。

你没再说话，花荣亦然。你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竟也有种莫名的和谐。

“不是你的错。”花荣忽然开口，“是那妇人自己心肠歹毒，恩将仇报，与你无关。”

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花荣是在宽慰你，不想你自责。

“我才不会为那种不值得的人费心神呢。”

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声道：“我师父说了，人心隔肚皮，想真正了解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也趁早别去有那种念头。”

“我也曾遇到很多刚开始跪着磕头求我，最后又翻脸恨不得杀了我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闭上眼感受微风拂过面颊，唇边浮现一抹笑意：

“就像我师父说的，我总不能因为那一点点影子，而不去拥抱整个太阳吧？”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花荣看着你略有些模糊侧颜，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似这个人虽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妹妹既然不是为救错了人而苦恼，那是……？”

“因为你啊。”

“？！”

少女的眼神清澈至极，花荣甚至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小花哥哥你本来做武知寨做得好好的，却因我和哥哥……弄得现在有家难回，有官难做，我……”

你实在是抱歉，感觉说什么都是如此苍白。人家好好的一个少年英雄，现在却偏偏被你们兄妹连累的成了通敌的反贼。

你看向花荣，眼含歉意：“小花哥哥，对……”

“你若真不拿我当外人，便不要说那句话。”

花荣声音温和，轻轻打断了你的后话。

“朝廷昏庸，奸臣当道，这是我早就看明白的事情。”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世道，容不得忠臣活。”

“如今能追随兄长，我不知有多开心。”

寒光化作点点微光，在他的眼中汇成璀璨星河。

“今生能得遇一知己，我花荣足矣。”

“所以……”

花荣忽然抬手揉了揉你的脑袋，温热干燥的触感让人有些熟悉。

“小幺你便莫要再自责了，好吗？”

你故意打趣道：“小花哥哥这次没将我认错吧？”

花荣微微一笑，恰似朗月入怀。

往日之事虽不可追

但来日之路，仍光明灿烂

以神箭将军的眼力，真的会认错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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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