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儿忽然蜻蜓点水般,江面踩水数下往船只飞去。
“灵儿!”
陆大有见身旁的影子如闪电般飞离,急的叫出声,忙也跟了上去。
俩人很快立在船头。
而此时从船舱里突然冒出四五个穿着短打的船工将他们围住,手里均拿着闪着银光的刀剑。
船舱的青布帘被揭起,上层甲板也早已打开,可容纳数人的船肚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
而此时,林震南三人早已被缚住,坐在船肚中,又被几个人拿刀架着,只抬头往船头谢灵儿这边瞧来,呜呜声不绝。
“你们究竟是何人?”
谢灵儿拿着软剑小心地提防。
“格老子的,这妞真不错。”
为首的那人哈哈大笑的同同伴说道。
又是青城派的人。
“没想到我们在南昌跟着这俩个鬼鬼祟祟的龟儿来,还能逮着一个姿色不俗的女人”,另一个人应道。
“找死”,陆大有拿着剑使去谢灵儿也一并拿剑使去,几人在船头争斗,船身摇摇晃晃,惹起的水花都溅上船身来。
眼见不远处又有几艘小船靠近,想来是青城派的帮手,也不知林震南夫妇是如何让他们瞧出的。看得出来他们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跳。
“陆师哥”,她大叫一声。
陆大有“嗯”的一声,将手托住,她足尖一点,被他那么一托,往船舱中送去。
看守林平之的那人被她一脚踢翻。
她软剑一劈,林平之双手缚住的绳索断开,接着她闪身躲过其他船工刺来的刀剑,提着林平之的后背,问道:“会划水吗?”
“什么?”
“憋气,放松。”
“啊”,林平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抛到靠芦苇深处那头的水里。
她又转过身来,只见那船舱中的几人纷纷警铃大作,拿着剑指着她。
陆大有虽是武功在他们之上,也将一些人丢在水里,但双拳难敌四手,加之船身小不好发挥,又纷纷有人从旁的小船上来,腹背受敌,只能说,“师妹,走。”
谢灵儿还想去救林震南夫妇,却见他二人摇头,示意她不要靠近,她屏住呼吸,只求有突围机会,突然后背来了一脚,她站立不稳往前扑去,待要伸手撑住,前面的人见状使出一刀,划破她的手臂。
“灵儿”
谢灵儿站立不稳,在陆大有的呼喊中往江面掉落。
“扑通”一声,陆大有也跟着跳下水,去捞谢灵儿。
在水下游了许久,却没发现谢灵儿的身影,只得往更深处找去。
心里愈发着急,他们常年居住在华山上,哪又下过水,如不是他小时在伊川旁凫水,如今怕也葬身江底。
只是连一片谢灵儿的衣角都摸不着,天色很暗,加之船动将水弄得浑浊,水面之下更是难以看清。
忽然间一道光影划破水面而来,牵上他的手带着他往上游去。
他睁着眼睛看去,原来是谢灵儿,嘴里的泡泡咕咚咕咚往上浮去。
她原来会游泳,胳膊上那血痕在水中扩散,红的刺眼。
谢灵儿将他带上了芦苇深处的泥土上。有个人湿漉漉的躺在上面,犹如死鱼,没有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爬起来往近一瞧,原来是林平之。
江面此刻没了船的踪迹,天黑了下来,也没有灯火,风浪平静,似乎没有刚才的打斗一般。
见谢灵儿跪坐在林平之身边,了拍他的脸颊,又伏在他的胸前探听脉息,忽然见她捏着林平之的嘴,就要往上凑,一把把她捞起来,“你干什么?”
谢灵儿一身湿漉漉,松散的小辫子更是贴着头皮,道,“救他。”
“你说,我来救。”陆大有道。
“给他渡气。”
渡气?
他瞬间神色不好,言语迟疑,谢灵儿见状,又要俯身凑去。
“我来”,陆大有又一下子将她拉开,捏住林平之的嘴。
林平之啊林平之
我今日真是为你牺牲大了。
他后半句吞没在肚子里,却也俯身去给他渡气。
数下之后,林平之忽然咳嗽几声,醒转过来,见到两个湿漉漉人影立在身旁瞧他,他猛的坐了起来。
“你好了?”
听得是谢灵儿的声音,心里放松了一瞬。
原来不是阴曹地府。
接着站起来往水面奔去,“爹妈”,他大叫一声,无人应答,江面宁静。
半个时辰前,他也是如此大叫一声,喜得和父母相聚。而此刻,却是无人应答,不知父母去了哪。
他的心失落下去。
都怪他没仔细看那船家,就上了贼船,害得爹妈又入了虎口,他蹲下去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他们。”谢灵儿走近道。
林平之猛的一抬头,“去哪找?”
“南昌”,陆大有接着道。
那群人打斗时曾说从南昌跟来,余沧海派了各弟子前往不同的分局占据,许是林震南夫妇在路过南昌分局时露了馅,让那伙人瞧了出来,跟踪许久。
此刻只有再回南昌探听,才是上计。
三人的马也没了,身上又湿了,盘缠落入水中,风一吹,在这芦苇荡里也不禁打了个喷嚏。只得找了个干净处,将衣服烤干后连夜去往南昌。
到南昌分局时,却是火光大作,甚至连镖局旁的邻舍房屋都被烧的噼啪作响,街上满是看热闹和救火的百姓,哭天抢地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林平之见到自家的镖局被夷为平地,爹妈又失了踪迹,不禁哑然,“如今怎么办?”
谢灵儿道:“看来他们已经连夜去了衡山,走吧,咱们也去。”
林平之问,“为何去衡山?”
“衡山刘三爷金盆洗手,邀请各路江湖豪杰前去,想必青城派也不会错过。”谢灵儿应道。
陆大有根据前世的回忆也知,他当时便是在衡山看到师傅收了林平之为徒,于是也点点头,“不错”三人又取道赶去衡山。
风餐露宿之下,后半夜三人围坐篝火前取暖,林平之回忆这一路以来的遭遇,只觉胸中不太好受,但也渐渐信任谢灵儿和陆大有,“师姐,衡山真能找到我爹妈吗?”
陆大有听他这么叫,睁开眼来,问道,“谁是你师姐呢?”
林平之拿着一根点燃的柴棍在地上胡乱的画,道,“我想好了,等我们救了爹妈,我就要去同你们一同学功夫。”
谢灵儿对他这突然兴起、天马行空的想法哭笑不得,问:“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好,你爹妈又怎能从这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了。”
林平之应道,“可是比我家的辟邪剑谱更胜一筹,不,是多筹。”
谢灵儿又说,“你也不知道我们是何门派,我们若是魔教的弟子,你也去学?”
林平之突然将棍子往火堆里抛,擦出了一些火花,“我只知青城派不是魔教,却来杀我满门,你们虽笑说自己是魔教弟子,但却救我一家。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只信我看到的,你们一定不是魔教弟子。”
“你这话倒是说的好。”陆大有突然赞道。
这是他头一次听林平之如此说话,以前在他的心中,林平之离自己很远,自己总是站在大师兄那头,将他当一个外人,当一个敌对对象,他是一个逊色于大师兄、却将小师妹的芳心夺走的师弟。
而如今,这个师弟有血有肉了一些,他虽然武功平平,但是还有一腔热血,是个意气十足的少年郎。
林平之第一次听到陆大有认可自己,以往都是呛自己,心里的惆怅又淡了几分,“那就这样说定了,真希望到时候师傅将我收入门墙,我保证乖乖听师哥师姐的话。”
他这几日来日日在路上奔波,从一开始那个夜晚心惊胆颤,到后来怀疑惊惧,又到见了父母喜极而泣,再到失去父母重回独立,总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
可是师兄师姐与他年纪无二,却能在江湖上行走救急,又能很快想出应对之策,他只觉得自己像一个井底之蛙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广阔的世界在他面前。
他要去学功夫,他要去闯荡。
想着想着,在一番激荡之心的波涛汹涌下,也渐渐阖眼安睡下去。
陆大有不禁哑然失笑。
他还记得上一世,那夜大师兄受伤,师兄妹们均出来寻找,却见木高峰逼着林平之拜自己为师,林平之不肯,接着师傅去搭救,林平之立刻就拜了下去,让师傅收其为徒。
他倒是很会看时候,如今虽经历不同,但想必还是会拜入师傅门下,做他的小师弟。
罢了罢了,既然你注定是我的小师弟,那就这辈子对你好点。大师兄,小师妹,和你之间的缘分,我是再也不会去插上一脚了。
他又睁眼看了看闭眼入睡的谢灵儿,只觉得上辈子恍若一梦,谢灵儿出现以后,好像一切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连林平之这小子的遭遇也好像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