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离魂镜,穗禾只见着嘉禾盯着那手心的祝余豰发呆,她心中默念:快吃了它。突然雀灵推门闯了进来,道:“穗禾公主,天后娘娘有请。”说罢不等穗禾同意,雀灵便走上前来,眼珠子还一边转转悠悠的,随意看了看穗禾四周。心下疑问,在门外时明明听见穗禾公主在与人谈话,怎么这会不见人 。
一听见有人声,穗禾立马将离魂镜的镜面朝下放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嘉禾究竟吃没吃。已经被雀灵瞧见了她拿着离魂镜,突然藏起来反倒有些欲盖弥彰了,想了想,穗禾正襟危坐,将离魂镜雕花背面朝上轻轻放在了梳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秀眉微挑,泛着怒气:“何事让你这般没规矩的闯了进来?”雀灵毫无征兆的闯了进来,险些被她发现离魂镜之事。
“穗禾公主,天后娘娘有请。”一身蓝衣的秀气仙子弯身握拳答道,可那眼睛却不安分,在穗禾的身上瞟来瞟去,总在离魂镜上打转。可偏偏离魂镜被穗禾用身躯挡住了大半,雀灵看得也不是很清楚,那图案好像是曼珠沙华?可曼珠沙华不是冥界的东西么?她伸了伸头想要看清楚些。
穗禾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是姨母指派过来协助本座的,可不是来这当族长的,不经通报直接就闯进来,你当本座是什么人?”说罢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转过脸瞪着雀灵,正好遮挡住雀灵看向离魂镜的视线。
“是天后娘娘叫属下来通知穗禾公主尽快赶往九重天。”雀灵被穗禾挡住了视线,答完这话她便微微侧身,还想继续看。
“啪”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雀灵的脸上,瞬间雀灵的脸上泛起了红印。“你想看什么?不要仗着姨母信任你,你便如此这般无理轻视本公主,再怎么说,本公主才是姨母钦定的鸟族族长。”说罢穗禾唤出了她的穗羽扇,搭在胸前,那模样气势,震撼人心,倒真有几分天后娘娘的影子,母仪天下的风范。
“穗禾公主,属下知错了。”雀灵直接跪了下来,她低下头颅,穗禾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懒得去看,所以穗禾没有瞧见雀灵丝毫不见悔意的脸上挂满了不屑。若不是仗着冰娴大长老抚养长大的便宜,单论功法智谋,她穗禾凭什么登上鸟族族长之位,就连她的功法都要高于穗禾,若不是因为穗禾善妒,她才不会故意掩饰自己的实力。
雀灵太过自以为是,她会掩饰,难道别人就不会藏拙么?众人都觉得鸟族的穗禾公主眼里容不得沙子,见不到别人比她好,可也没人懂得她的难。天后需要一个听话的鸟族族长,要厉害还要是她能掌控住的,那穗禾自然也要在天后面前乖谦恭顺。
穗禾知道,这雀灵是姨母身边派来的人,美其名曰辅助她,实则不过是监视她。从前她一心向着姨母,爱慕着旭凤,自然行得正,不怕雀灵揭发告密。而今嘉禾之事,若被姨母知晓她定然会想尽办法消灭嘉禾。
天后的性子穗禾再清楚不过,她不可能允许有威胁到旭凤的事物存在,也正是这样润玉的处境才那般艰难。穗禾万事可以依着天后来,但是,关于她与嘉禾冥帝之事,她半分不想告知天后,尤其是嘉禾与润玉之间的关系,天后更不可能容下嘉禾,她虽不喜润玉,但她要保着嘉禾。
穗禾依旧站在梳妆台前,挡着雀灵的视线,一手背在身后,一道白光闪过,离魂镜化作一道青铜色的光闪进了穗禾的流仙裙袖口。又一道白光聚在刚刚离魂镜的位置上,化作一面镜子,一面普通的青铜镜,背面雕着大朵凤凰花。
她拿起那面镜子,走到雀灵跟前,低下身子,将雀灵扶了起来,换上一副笑颜:“雀灵呀,你若是喜欢这面镜子,本公主赠予你便是。但你记着,不是你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肖想,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穗禾皮笑肉不笑,她对雀灵委以重任,但从不信任雀灵。
穗禾抓起雀灵的手,将那枚凤凰花镜子塞到了雀灵手中,而后直接绕过她,那长长的白衣红羽衣袂划过青砖地面,她云袖一会,腾云而去。
徒留雀灵拿着那枚青铜镜发着呆,颜色一模一样,可这花纹大不相同,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她一直都会同天后汇报穗禾的情况,巴不得穗禾出些差错,这样她才有机可乘,一只来历不明的九穗丹雀而已,要知道她的父亲可是鸟族二长老隐雀。
紫方云宫内,天后一身灰紫色的宫裙,上头是繁复的重工绣花,一只巨大的火凤浴火而出,大片大片金色的火焰,比那宫灯里燃烧的火焰还要夺目。金色凤冠下的脸,虽已上了年岁,却风韵犹存,仪态万千,可见当年亦是一枚绝代佳人。可偏偏这样的绝代佳人在这慢慢枯熬的岁月了变成了一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之人。
她立于高台之上,俯视着穗禾。“本座今日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接近润玉,探他行踪么?你手上可有他与水神勾结的证据?”
“夜神殿下并无异常,火神殿下与他倒是一贯的兄友弟恭,只是自打锦觅出现,他们便有了嫌隙。”提到锦觅,穗禾便气得牙痒痒,她待锦觅也不差,偏偏锦觅和她抢旭凤。嘉禾救过锦觅的命,她又和夜神有婚约,夜神为了她竟然要舍弃嘉禾。这个锦觅究竟是有怎么样的魅力,迷得夜神火神团团转,害得她们姐妹二人如此神伤。
穗禾如何能不恨锦觅?她巴不得锦觅回不到九重天。“姨母,锦觅是水神之女,夜神若迎娶了锦觅,那不就如虎添翼?”
听言,天后冷笑一声,走到殿内的水莲缸前,掐起一朵水莲,那本是幻化的水莲,碰着便会灰飞,可在天后手中依然生机勃勃色彩如初,“这个本座自然知道,本座早有安排,定让锦觅在凡间历劫,有来无回。”说罢手中的纯白水莲化作灰飞而散,就如同当年的花神一般随风而散,可谁知道,她依旧阴魂不散,四千年后来了个锦觅又要祸害我儿。天后想着更是生气,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咬牙切齿道:“本座要让锦觅同她母亲一样,灰飞烟灭!”
天后一个转脸,仿佛刚刚那个满脸妒忌恨意的人不是她,转而就挂上笑颜。“穗禾呀,你可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抓住旭凤的心,让他忘了那个锦觅。”她走到了穗禾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本座最是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再让本座失望呀。”
“姨母放心,穗禾明白。”穗禾看着天后的一举一动,天后真的是对先花神恨之入骨。
锦觅要继任花神之位,天后自然不乐意,说她修为不高不能胜任,于是便有了一个折中之法,让锦觅下到凡间去历劫,归来之后便可继任花神。
此刻,南天门侧,高高的台阶之上,因果天机盘不停的旋转,底下便是世间浮华三千,花花世界。往日鲜有人踏足的天机台此刻围满了仙人,那都是锦觅的一众好友亲人。
看她这般众星拱月,穗禾心中满满的酸意。自小穗禾的身边只有冰娴一个人,她无父无母,又天生高傲,没有人愿意同她一起玩。
她还记得四百岁,她生辰那日,一群人来贺寿,还有一群年岁和她差不多的仙人陪她一起玩,她很开心。可等大人们一散去,他们便开始嘲笑着她,说她无父无母,没人要她。她哭着喊着否认,她是那样的难过,伤心欲绝。那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他们都不过是碍于冰姨的面子,没有人真正在意她。
就在穗禾哭得伤心欲绝之时,一袭金色衣裳的旭凤好似从天而降,拍了拍穗禾的肩头,众人一见着旭凤,吓得齐齐跪下,道:“二殿下。”
旭凤站在穗禾跟前,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王者风范,呵斥着那些无礼的仙人:“你们这些人小小年纪便这般欺软怕硬,如何了得?都下去领罚吧。”不容置喙,这些人乖乖退了下去。
自打那一刻起,穗禾便开始注意旭凤,后来在盘丝岭又得旭凤相助,她更是心怀感激,情愫暗生。旭凤对穗禾也算关爱有加,成为火神妃是迟早的事,可这一切,都因为锦觅的出现而生了变数。
看着人群之中,笑得开换怀的锦觅,淡粉色衣裙,简单珠花圆钗点缀,美目流转,肤赛白雪,天真无邪,生的和她母亲画像一般,绝色倾国,祸水红颜,穗禾更恨她了。是她,夺走了穗禾生命中最重要东西。
所有人都关注着锦觅,只有润玉一人,一眼便看见了穗禾,白色镶花留仙红羽裙,搭着鲜红的锦芽披锦,发间耳上都是白色羽毛的点缀,比起天机台上无邪美人,她也不见得逊色半分。
穗禾忍着恨意,巧笑嫣然的登上了天机台。她的目光瞥见了同样一袭白衣的润玉,他此刻正站在锦觅身边,好个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呀。嘉禾呀嘉禾,你还是忘了他吧。穗禾广袖下葱白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泛着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