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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剧]我在姻缘府当猫 第51章 扭转乾坤

作者:神仙好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11 07:26:07 来源:文学城

月圆月缺,星明星稀,几多愁绪汇入天河波涛,随之远去。

邝露远眺着天河边甜蜜依偎的恋人,说不出心中作何感想,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先一步吐露了她的心声——纵然决心守护他的背影,终究还有一份难言的期许隐在深处。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堆积得太久,酝酿出千般复杂滋味,骤然曝露在星辉之下,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少年心事从前的模样。这一刻有说不出的心痛,亦有道不明的释然。

晴山君人如其名,稳坐布星台,专心关注着炉火,不时拨弄银炭,不动如山。

待天河边重归寂静,邝露转身,便得他疏朗一笑,“今夏的新茶恰已烹好了。”

炉火明明灭灭,陶壶里的水滚了又滚,邝露看着晴山默然无声,茶香伴着晚风弥散开来,最终泛出一丝清苦,清亮的茶汤已变得如汤药一般颜色,“承蒙晴山君款待,其实邝露并不喜欢饮茶。”

因为润玉喜欢,她才开始学着研究茶道,而这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在他疲累之时,能喝上一盏舒心的茶。

晴山明知如此,面不改色,“无妨,暖手也好。”

见邝露仍站在原地,不肯接过茶盏,晴山宽和一笑,“造化钟灵十分,茶可独得一分。神仙圣人为茶著书撰经,引为风雅。但晴山以为品茶者有灵性,茶亦然,不能以雅俗贵贱论之。茶叶经炮制,入甘泉,是一乐;茶叶入庖厨,制小菜,亦是一乐。今日做薰香,除陈晦,驱夜寒,亦不是辜负。”

“夜深了,”晴山君续了炭火,又添上一壶清泉,礼数周全地起身告辞,“不敢误了仙子值守,这一炉暖香还请仙子莫要嫌弃。晴山告退。”

邝露目送晴山离去,忽然道:“不值得。布星台野旷,再好的香也不过须臾,平白浪费了仙君的一壶好茶。”

“晴山行事但凭本心,不问得失。须臾又如何?能为仙子效劳须臾,亦有须臾的欢喜。”

晴山对着茶炉念得认真,不知是在说茶,还是在说他自己。邝露不自觉地捏着裙摆,失了言语。

数百年间,晴山时常来陪她布星,迎她下值,太巳府已然处处可见他送来的各色物件,或是饮食,或是摆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太巳仙人、佘姬与一众姨娘从不催她婚事,亦不会主动提晴山名讳,默契得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只会让他的用心之处总在不经意间被她看到,就像晴山只如老友一般静静陪伴,从未对她剖白,但是邝露知道——守望背影的欣喜与孤独是她这千年间最熟悉的滋味。若非有心,她怎会在每一个转身后,都能看到他恰好展露的晴空一般明朗的笑容。

习惯了在夜空下独自向隅,却不知她的一隅亦是他人眼中心驰神往的圣境。

*

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不是屠戮父兄的贼子,亦不是狰狞丑陋的存在。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既无鄙薄讨好,也不曾小心翼翼地臣服。

她的喜怒哀乐都愿意与他分享,她欢喜时,便对他笑;她难过时,也会伏在他的肩头哭;就算是生气,也会说给他听。

“你不愿说,我便绝不相问。”那时她尚不知他身份,便大大方方地许给他承诺。

原来很久以前,她便想触摸他的伤痕,也愿意接纳他没由来的不安。

原来他一直仰望渴求的暖意竟真的可以得到回应。

耳边温柔缠绵的气息热热地打在耳畔,那么轻缓,又那么坚定。她的唇舌温软柔嫩,于情天欲海间掀起巨浪滔天,瞬间裹挟了他全部的理智与疯狂。

蓦然天旋地转,踏雪被困在卧榻与润玉之间,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乖巧得像块木头。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撒了一地,她模糊辨认出一些青青白白的颜色,垂地的纱帘正毫无章法地来回飘荡,企图恢复过去漫漫岁月里的平静模样。

寝殿中静默无边,耳边只余他粗重而克制的喘息。踏雪安安静静地数着屋顶上的瓦片,反思自己究竟是犯下怎样的弥天大错,才会陷入如此狭窄的囹圄,连个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她诚然谦虚,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极具悟性的学生,修行仙法一点即通,情爱之事也晓得举一反三,眼前这两条路安稳并行,且皆算得上顺利。

或许正是因此,她才得意忘形,一脚踩上西瓜皮,忽然身不由己,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又或者敌将的甲胄本就不堪一击,而她开门一记重炮,就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自那日请教后,月下仙人时常借机敲打她,一边浇花,一边教化,说,这姻缘就如栽花种草一样。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是以,寻爱的路上遇见几个错的人实属正常。

又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非前人修剪好了枝条,便没有后人的阴凉。因此,她绝不可因意中人从前芳心错许,所托非人,就抱有成见,另眼相待。

踏雪那时以为月下仙人确有些真本事,盲开的药方竟然对症,药到虽不能病除,但心中阴霾终究散了很多,甚至冷静下来,琢磨着从前润玉的身边既有同出姻缘府的未婚妻锦觅,又有温婉贤能的解语花邝露,她务必要再努力些才行。

不承望千回百转后,她当真与润玉走到了一起。许是范进中举,大喜过望,这两日她努力得有些过猛了。

察觉身上人平复许多,踏雪打算挽回一下形象。君子坚守礼法,不越雷池,她多少也得贤良一回。然而,安抚顺气的手才搭上他的背,她牵强的淑德之语还未出口,润玉却如遭雷电,骤然跃起,看向她的眼神且惊且骇,仿佛她不是和顺乖巧的灵猫朏朏,而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上古凶兽。

理论与实际操练诚然有许多不同,何况这种情况从未在姻缘府的话本子上见过,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要说些什么,“其实……”

“润玉失礼了,明日必定登门请罪。”

“可是……”可是这里明明是你的寝殿。话未说完,人已远去。踏雪环顾复又飞舞的纱帘,后知后觉地从润玉夺门而出的背影里品出些气急败坏。

法不诛心,唯看其行。罪过倒不至于,但可恶是真的。平日里慢条斯理,这种时候竟然跑得这么快,连一个表现矜持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殿里一清二白,榻上也一样,除了一床单薄的被衾什么都没有,踏雪只好恨恨地对着枕头捶了一拳,“啊——这什么东西,好疼,”施暴未遂却遭反杀,抱着自己爪子散发怨念:睡这么硬的枕头是要练铁头功么,难怪整天像只呆头鹅一样。

且慢,他不会明日真的去姻缘府吧。进了姻缘府的禽鸟,很难不被送进膳房,特别是像他这样死心眼还守规矩的,必定要被清蒸红烧乱炖糖醋,死无全尸。

找,又不知道去哪儿找;走,又担心他真的自寻死路。除了守株待兔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踏雪愤愤地丢了枕头,枕臂小憩。

守着树桩瞌睡的农夫没能等来第二只兔子,鸠占鹊巢的猫却在沉眠中等到了她的鱼,只是鱼儿太过新鲜,犹在滴水。

第二日的晨光依旧灿烂,照在睡神的身上映出一圈圣光。

今日休沐,不必去升仙府。踏雪翻了个身,打算就地补一个回笼觉,忽觉危险迫近,一睁眼就看见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啊——”

老狐狸盯着他家炸毛的猫,十分嫌弃,“既然都穿齐整了,干嘛不去用早膳,还往被窝里钻,而且瞧着好像跟昨日是一件,你这样显得我姻缘府很寒酸。”

一大清早守在床边吓唬人,就为了羞辱她么,睡个懒觉招谁惹谁了。踏雪磨磨蹭蹭地下床,给月下仙人倒了杯水。

嗳,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她梦游了?

“踏雪,雪儿,小乖乖?”隔夜水里可能是有鸳鸯,月下仙人转脸挂上和蔼微笑,无效地安抚道。

安抚无效,但意外地提神醒脑。踏雪对着悄然进步的戏剧大师肃然起敬,“有事儿您尽管吩咐,别这么慈祥,我害怕。”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需要你代老夫去一趟璇玑宫。”月下仙人收了神通,上下嘴皮子一碰,吐给她一颗烫手的火球。

她梦游回来,然后就被月下仙人发现了?忠义难以两全,可她这回连清白都没了,而且没得好冤枉!

踏雪把血泪滴进杯中,一饮而尽,冷水入腹激得她一激灵。淡定淡定,且看看情况再说,于是她哆嗦着问:“璇玑宫?去那儿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呃,需要你帮老夫观察一下。”月下仙人比她紧张得多,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

踏雪反倒松了一口气,且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观察什么?”

月下仙人仿佛一只抱了蛋的母鸡,惴惴不安,在她小小的屋子里兜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一个中意的窝,急得不住擦汗。

猫儿很有同情心,最后一点睡意也消失殆尽,目光急切地追随着母鸡,恨不能替他接生。

“仙人可是有什么心事吗?我这里不比书房隔音,但也胜在偏僻,少有人经过,便是孟姜女来了,哭声也不会有第三人听见。”

这话贴心得过了头,“谁说老夫要哭了,”月下仙人终于停步,在蒲团上做了窝,伸手召唤过踏雪的猫耳朵,安心地下了个溏心蛋,“老夫是想要你帮我看看晴山和……那逆子到哪一步了。”

太上老君与臭豆腐,九霄云殿和顶大缸,不能说毫不相关,但终究没多大干系。

踏雪眉间锁着一点哀愁,将面前的老狐狸深情凄楚地望着。

“老夫还没老糊涂呢,你不要那种眼神看着我!”月下仙人鼓胀着面皮,忿然道:“老夫早就觉着润玉这小子不对劲。”

见踏雪正了神色,冷哼一声,发表他的高见:“他还是夜神的时候,就总借口自己有婚约,老夫送多少红线都给退回来了。”

“当时满天界都知道风神水神分府而居,婚约上的水神长女连影都不见一个,他便是先纳上两房,水神都说不出什么。”

“后来有了锦觅,他倒是也上心得很。可你知道么,他俩纠缠了几百年,婚礼都办了两场,居然连一个吻都没有过,简直比蛋清还清。”

踏雪一时语塞,正欲质疑,却不慎被一只流矢击中。

“月孛星使,你记得吧,九曜府的那位小仙子。她来老夫府上吸猫都比他们俩清汤寡水的有激情,啧。”

她忽然了悟——被人尽情欣赏真身诚然不是一件欢喜事,“可是……”

月下仙人匆忙与她互动一回,“可是什么可是,郎情妾意,不拉拉扯扯亲亲热热,难道隔着十万八千里探讨忠孝廉耻勇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么。”

嚯,狐狸心虽然偏了些,但这肺是真真不错,便是他哪日掉进北海,定也能托着他浮起来。

反驳必然无效,踏雪便顺着他说,“仙人都说了郎情妾意,又说锦觅仙上一直倾心旭凤殿下,总不能让你大侄子霸王硬上弓。”

天帝菩萨有礼有节,做个春梦都得先对暗号,到什么尺度甚至还要“她”来决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着实是为难他了。

“心急的时候也不是不能有,”月下仙人一抬眼,忽然想起自家养的是个女娃娃,往回扯一扯,又叮嘱她一回,“不过强求到这般地步,伤人伤己,也结不出好果子就是了。碰到这种心性极端的男子务必敬而远之。”

先花神和先天帝莫不就是如此,才惹出这么一场牵扯儿女祸害苍生的冤孽来。

踏雪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大侄子与你兄弟绝不是一回事,你尽可放心。

不过这究竟与晴山君有多大关系,月下仙人一篇话绕得忒远了些,看来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好在废话说得差不多了,老狐狸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讲重点。

“当初老夫慧眼识鸳鸯,给凤娃和小锦觅绑了红线,看他们俩爱恨交织,分分合合,实在是急在心头,行事就没那么周全。不成想那个……唉呀,那么死心眼,偏要一棵树上吊死。”

敢情您老人家还知道,猫猫懒懒地倚着床脚,无言以对。

月下仙人哪里是绑红线,分明是用红线织了顶绿帽子。一纸婚约将帽子稳稳地扣在他的头上,再经痴心呵护的葡萄藤加固,经年累月,想摘下来便得伤筋动骨。

“那小邝露白生得一副聪明的好皮相好心肠,千八百年竟然也没能收了那个逆子,白白便宜了晴山君。”

老狐狸恨不能以身相替,但无奈太巳那老东西和他大侄子严防死守,连一根红线都得还回来,他有心传授邝露两招,却摸不着边。

原来晴山君的心上人是邝露,啧啧啧,品位真心不错,多好的一个姑娘。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踏雪瞬间就体会到了当红娘的快乐。

月下仙人唾沫横飞,根本停不下来,激动地扼腕长叹,“如今他转了性,另有所寄,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如此一来,我父帝的龙脉就要断在那逆子的手里了。”

“这五百年,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人情冷暖,如人饮水,但他也不能饥不择食啊。纵然晴山君那小子家世人品模样样样出色,可他毕竟不能生娃娃不是。”

“昨日老夫去找缘机排了他的姻缘格,就两个字:孤寡!我想了一夜,若非这些年一直和他别扭着,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实在自责得很。”

“雪儿啊,老夫思来想去,只有你去最合适,就当是亲近一下义兄,反正奏报他都批了。你去打探一下,他们俩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若还有余地能转圜,老夫也好扭转乾坤。”

月下仙人伸出他的狐狸爪子,在空中用力一抓,似乎已经扭断一只白白胖胖的大香瓜。

许是饿昏了头,又或者是月下吓人出品的话本子情节发展太过雷人,踏雪自听见那声青蛙叫,便觉灵台混沌得很,胡乱想了想看过的两本龙阳本子,不假思索道:“扭转乾坤?你要让他们换一个方向?”

“呸!”

老狐狸急得跳脚,“你小孩子家家混说些什么,再混说,老夫就将你包了包袱,丢去璇玑宫和亲生娃娃!”

“啊?”空着肚子听了一早上的神仙八卦、匪夷所思,踏雪已然神志不清,盯着案上蔫头耷脑的鸢尾痴呆半晌,眼前浮现出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苦苦隐忍,“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吃饱了就去。”

月下仙人心下一松,整只狐狸强撑的一口气散了,眉眼耷拉下来,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亡羊补牢地叮嘱一番:“记得把这个盒子带上。此事机密,万不可泄漏。”

踏雪再度郑重点头。送走了老狐狸,立时滚回床上,扯锦被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蛹,蚕蛹里的小虫不厚道地笑出了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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