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道同人】叶叶心心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你怎么在这？”听到声音后，高马尾头扎艳丽红色发带的女子咬着红色果子在集市里转身，果不其然，道恒对上了那双他记忆深刻的石榴石眼。

它们在狡黠地看着他，让他心烦意乱。

为什么亦天铃会在这？我不是离庐山“十万八千里”远了吗？！

道恒哑然，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亦天铃面前如她所愿当个好好先生的时候，他下意识卷了细软带上床底他收拾好的行李跟常用药品跑到柳心萍面前，问她最近能跑到最远的任务是什么，他赴汤蹈火都给她分忧完成。

“？你不是除非必须都不干外勤的吗？”柳心萍在确认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东边落。

“我觉得这段时间偷懒偷的太多，不好意思了，想干活。”道恒流着冷汗说，然后他就看到了柳心萍又像见鬼了又像欣慰的神奇表情。

“他竟然干活了~” 「他！竟然！干！活！了！」

这两句语气完全不同的话竟然能出现在同一个人面上，真神奇。不过你先告诉我最远能去哪，我又不能无故旷工，只能申请出差了。

然后他一下子就往草原，往边疆赶。他要在那里跟别国药草商接头，采购足够多的塞外药草带回百草庐。现在他正在半路，刚到洛阳找好了落脚的地方，想着难得来一趟，想看看市集有什么买的，却不料遇到了亦天铃。

采购这事本来是净组的任务，但刚好由于采购的是药草，也与医疗组有关，所以本来柳心萍就是想让道恒的医疗组派人跟净的后勤补给组的人一起去边疆直接进货，医疗组的人检查质量，后勤组的人负责谈判砍价，两组相互配合打一个质量，成本两手抓，柳心萍在任务行动前开了小会，下了死命令：本次合作讲究双赢，意思是柳心萍要求我们赢两次。

硬要说，这任务也不该是道恒来完成，但好难得道恒愿意主动接外勤任务，说要为侠隐阁干活，那话一出口把柳心萍吓得是道恒需要什么任务要求都要满足，毕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件事都能算神迹，道恒说自己不能再偷懒要干活这件事怎么都能进侠隐阁大事记跟今年收支放在一起。柳心萍听道恒要去干最远最急的任务，翻了一圈任务表，就边疆进货药草这个任务直线距离离庐山最远，原本柳心萍想把道恒安排进原先安排好的传书小队一同前去。

但道恒摆了摆手说：“别了，这活急，让我一个人去。”

“不急啊？不下周才驾车去吗？”柳心萍有点懵，对着时间表反复确认。

“我急。我有空干活的就这段时间，过期不候。”说完，道恒就火急火燎地攀上马车，往马屁股狠狠地甩了一鞭子，扬长而去。

只留下柳心萍一个人在马车尘土中一头雾水。

他得跑，他要跑，他根本没办法容忍自己继续待在亦天铃身边，她又不爱他，只是把他当长辈，而他起了异心，一个对着自己徒弟起爱慕之心的老混球，连他都根本看不起自己。

她又那么好，青春靓丽，年少有为，又是个全才，阁里各种重要任务也要依靠她，而他，道恒，就是个年近不惑的老男人，一个只会埋头炼丹，邋里邋遢的臭老头，人家凭什么喜欢自己，就凭那个分裂之夜他给亦天铃的安慰？

那他也太傲慢了吧。不够，只是靠这些道恒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格喜欢亦天铃，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吸引她的，他自顾自把自己最大的竞争力剔除，然后捏着鼻子嫌弃自己，炼药也就那样，医术也就一般，武功也排不上号，长的普通性格又烂，不配，不行。

哇，他这段话要敢真在百草庐里说出来，明天云小猴就敢在公告栏写大字报，标题就写：「过分嚣张！恹丹客宣传自己丹术差劲，医术垃圾！百草庐携众弟子发出联合抗议：禁止道恒师父借自我贬低过分打压习医弟子学习热情！」然后号召全阁师生一起鄙视他。

最后等着一位勇者在弟子宿舍院落前振臂高呼将最后的不满宣泄：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是柳师父让我来的，说你一个人去做任务，她不放心。”绑着红发带的少女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发带红色艳丽，在这商品琳琅满目，颜色丰富的集市里也能一眼看到，或者说，是她人突出，不管在哪都能吸引他人目光。

所以是柳心萍把他卖了？道恒面无表情地想，但看着亦天铃的接近心里却不禁紧张了起来。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会那么快跟亦天铃见面，他逃得仓促，什么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而且他心底隐隐有个恐惧要浮出水面，亦天铃她莫不是知道自己是为了躲她才追来的吧？他不敢细想，只能忽视。

“心萍有什么不放心的？山人我的天罡掌在江湖上还是拿得出手的。”平常他根本不会接话，有空杠为什么不节省气力多睡会懒觉？但他现在遇到亦天铃就忍不住话多，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优先级还比睡懒觉高。

“柳师父当然对道师父的实力放一百个心，只是你会不会按时回阁报道就另说了，这对于柳师父来说可是事关性命的事。毕竟楚阁主左右手要是少了一个，那意味着另一个第二天就可能过劳死。”亦天铃大口嚼着果子，越走越近，走到道恒身边，跟道恒并肩的时候才停下来。

“柳师父也是惜命的呀！怕死的可不止师父你一个。”亦天铃侧过脸，高挑着一边眉揶揄道，而后看着道恒僵硬扭头不肯把视线转向她的动作笑出声。

亦天铃把自己手里的果子转到未咬过的一面递到道恒眼前，“师父你要吃柰（古代本土苹果名称）吗？很甜的。先前我在南昌听曾到广州行商的客商说过，他说在那里上岸进贡的金发碧眼的洋人嘴里会念叨这么一句话：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苹果是指柰，医生也就是我们大夫，意思是说，每天吃一个苹果，身体就会健康不需要看大夫。

“师父要来一口吗？养生。”亦天铃动了动手腕，红色的果子在道恒眼前晃悠。

“……你都咬过了。”道恒把视线聚焦到亦天铃手里的红果子，然后无意中看到亦天铃还在开合舌灿莲花的红唇，他一时分不清亦天铃说要来一口的是果子还是她的唇，要远离的是他还是她说的“医生”。他顿时口干舌燥，喉结滚了滚，视线偏离，勉强说。

“所以师父是不要吗？是拒绝吗？如果是拒绝的话请好好说出来，不然天铃愚笨，听不懂。”亦天铃话里有话，话里有刺，听得道恒的心跳了三跳，道恒不敢回答，怕自己会给个冲动的答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过分轻浮草率。亦天铃也默契地不再提，霎时间，他们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之中。

道恒偷偷用余光观察亦天铃神色，只见她落寞地小口啃着果子，眼里有几分因愤懑产生的雾气。

有点可爱。

道恒没头没脑地想，这评价毫无预兆地蹦了出来，道恒脑里虚构的，代表他真心的小人看到了也没有什么表示，往常小人看到了不合理的思想早就开始高声讽刺，尖酸刻薄那才是他的本相。

就好像前几天驾车经过武昌府，落脚客栈休息时听到游人不知在哪听来的十三手消息，吹嘘近些年主要在北方活跃的“劲竹”段霄烈跟他的爱女“血燕”段红儿为民除害，杀了好几个贪官污吏，捣了好几个犯罪窝点，他们才是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大侠，比那个只会在庐山窝着的楚天碧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当时恹丹客，楚天碧的得力副阁主，道恒听到后表面上只是兴致缺缺地拿着筷子拨着干烧武昌鱼上的辣椒，脑子里的小人却早已开始了嘲讽：「当地官府还得靠游侠行私来维护社会安定，朝廷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这种流言一听就知道背后有推手强行往侠隐阁分裂引导，为的就是让楚段两派进一步对立，本身侠隐阁分裂这件事本身和平民百姓毫无关联，怎么会在民间迅速传播？朝廷方有空给宣传口拨经费针对侠隐阁搞摸黑，没空培养好官员治理治安，没空重整结构惩治**，针对一个江湖团体斗智斗勇，给当朝执政的夸一句“绝世饭桶”那是当真不过分，格局太小了！而且这流言还想给老段强加“做实事”的高帽来限制他的行动，嗤，你看老段理你吗？不过这舆论导向真是让人担忧……回头得跟心萍提一句建设个“新闻部”，让小猴牵头，咱们也得有自己的宣传口对抗才行。……不过咱们不就是一个江湖团体吗？怎么突然要政治化管理了？朝廷你看看你都把我们逼成什么样了！真的是……」

道恒很惊讶，他的脑内小人此时竟然一点异议都没有，它对于认为亦天铃此刻有点可爱这个评价感觉非常合理，甚至会在道恒心里默想的时候跟着点头重复，然后一脸荡漾地补充：「不是有点，是非常可爱。」

哈搞，我真是有够恶心的。道恒对自己感到有点作呕，但是又忍不住偷看，频频侧目。

“师父花了几天来洛阳的？”吃完果子，亦天铃随手将果核扔到路边的竹篓里，抽出手帕擦着手指的果汁，漫不经心地问。

“花了一旬半左右吧。”道恒开头赶马车赶得急，但过了长江，驾过湖北大片平原后，道恒自觉亦天铃赶不上，自己已经到了安全地方后，又放慢了马车行驶的速度，回归懒散心态，所以比预计到达洛阳的时间晚了些。

“哦，徒儿为了追您可是跑死了匹马。落后了您八天才在今天追上师父。”亦天铃将擦干净的纤细手指露出来比了个八给道恒看，而后两只手翻转各比了一个七怼到道恒眼前，“我花了七天，七天哦！比落后的天数还要早一天追到你哦！两个八就是十六，差了八天我可以赶上来，差了十六我也一定可以追上来。我七天八百里加急来找师父，风吹日晒都是为了早点见到师父，那师父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山人买八颗冰糖葫芦给你接风洗尘？”道恒耳根发红，他被亦天铃目光灼灼地盯着，感觉他仿佛**站立在亦天铃面前。他听懂了亦天铃的弦外之音，但他现在只能装傻。

“师父，你装傻充愣的本事见长啊。”亦天铃不满地瞪了道恒一眼，连敬辞都懒得补上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什么？不会放弃在药草商前面努力砍价吗？平均每两药草砍少个十六文钱？”

“您要想通过阴阳怪气把我吓走，那是不可能的，您放弃吧。”亦天铃走快两步越过道恒，双腿一跨立在道恒面前，强势地与道恒对视，“因为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侠隐阁有史以来最有耐心，最有毅力的双特优秀弟子亦天铃。您做好对抗她耐心捕猎追逐的准备了吗？”

“你这名头谁给你、给你封的……侠隐阁史记哪会记录这些东西……”道恒顾左右而言他，尽力敷衍，但面上飞来的红晕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这女娃怎么突然那么强势了，之前不是还很腼腆的吗？她这个姿态道恒有点招架不住。

“我，我给我自己封的。”亦天铃手抚胸前，郑重地说，“徒儿是个极为自大的人，自大到持有对目的有势必达成的决心，自大到拥有无论面对什么人都能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的贪心，自大到怀有自己能够突破重重险境抱得良人归的信心。”

“天铃你到底想……说什么……”道恒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唧哝出最后一个字，他的心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让他不能好好说话。

“道恒，我，亦天铃，要追你！”

“你听明白了吗？我放弃暗恋了，我要明追你！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想要用我们之间十六年的差距逃避，想要说师徒之间不可能，你都不可能阻止我追你！道恒，我要自大地向全世界宣布，我要把你拐到百草庐跟我长相厮守！因为你是我的人！”

道恒只觉得自己现在头昏脑胀，亦天铃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成一段话之后就变成了他无法理解的天书。他惊讶地张大嘴，明显感觉到体内血液在倒流冲向自己的头颅，他惊慌失措，仓皇逃跑，转身运起轻功就往远处飞。

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被踩了尾巴后在地上只留下凄惨可怜的叫——

“胡闹！”道恒大骂。

“师父！做好觉悟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亦天铃跺脚大喊。

路边路人古怪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求爱还是追杀？是求爱的话怎么用词那么狠厉，是追杀的话怎么这女孩笑得那么明媚开心？

跑到天边的道恒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心里悲哀地想，完了，他被网住了，他逃不了了。

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