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阅读的正确率提不上去。
夏晓风胳膊肘撑着桌子,两手揪着头发,愁眉苦脸地坐着。
他已经快把C篇的最后一道主旨题看烂了,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篇想要讲述的是海龟生存情况,而非海洋动物保护。
已经下午放学有段时间了,但夏晓风下了决心,不把今天的英语阅读完全搞懂,他绝对不回去锻炼洗澡!
可是,这人硬是在座位上耗了三十分钟,与那ABCD篇大眼瞪小眼,也没得出个满意的解释。
“忙什么呢。”谭逸见他快把那英语卷子盯穿了。
“下午的英语,”夏晓风痛苦地哀嚎一声,“这阅读做得跟坨狗屎一样。”
他脑袋一抽,问谭逸,你错多少道。
谭逸抽出他的卷子,左右翻、上下看,然后说,我没错的。
夏晓风捂着自己心口,说了句脏:
——靠,我犯这贱是干嘛呢!!
谭逸拿过他的卷子,浏览了一遍错题,说:
“你主旨题和标题选择题就没对的啊?每篇也至少错一道细节理解,你这个……”
夏晓风不想让他审视自己的“战果”,就要夺回,可谭逸换了个角度,让他抓了个空。
谭逸说:“你这阅读做了多长时间?”
夏晓风说:“十五分钟……哎,你还我。”
谭逸扬了扬手臂,又没给他抓到:“不对,你说实话,文章里都没划线,你做了多长时间?”
夏晓风说:“额……嗯,十二分钟?能不能还我了我还得看呢!好吧,十分钟,十分钟行了吧!”
他终于抢回自己的卷子,感觉自己的脸正隐隐发烫。
谭逸凝视着他,缓缓说:“你做太快了。”
夏晓风咕哝一句:“我那不是给作文留时间嘛……”
谭逸说:“你作文也没写得怎样。”
夏晓风心被扎了一刀,不说话了。
谭逸语重心长道:“你太急了,阅读不是你的弱项,而是你必须要拿到分的部分,而且他分值不小,错几个就容易跟别人拉开差距;英语作文是一个逐步提升的过程,在一场考试里留太多时间,没有太大意义,你现在只用保持在作文平均水平就可以了。”
夏晓风一言不发,他只是将自己的签字笔拆开又组装,组装又拆开。
谭逸继续看着他,说:“你太急了。无论是今天英语,还是这前几天其他科的小测,感觉你都太急了。”
夏晓风虽然早已习惯谭逸的“说教”,也知道他是为了帮助自己,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有点烦闷、躁动,不愿意接受自己。
谭逸说:“慢慢来,距离高考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还有……”
“没事,我会自己处理好,”夏晓风握着那支快没墨的签字笔,轻声说,“你先学好你自己的,我有疑问再来问你。”
“你最近一直没问过我,也没问过老师。”谭逸对他的注意比夏晓风想得要多多了。
“那我就是没疑问。”
“你这是没疑问?”
那张布满红叉叉的英语试卷就这样躺在自己眼前,夏晓风没办法将它赶走、或者撕毁——毕竟明天英语课还要讲评。他看了谭逸一眼,说:
“我再想想,再理理,具体哪里不明白我再来问你。”
谭逸点了点头。
他确实急了,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急。
他就像彭心彤说的那样,自期中考试考了巅峰之后,成绩就开始走下坡路。
家人好不容易接受了他,他现在能回报的只有个叫“好成绩”的礼物,可现实告诉他你现在根本没有能拿出手的“礼物”。
汪皓十有**又跟组织有联系了,他这种不努力的人,凭什么能拿到答案?凭什么能“改变未来而改变过去”?凭什么能比自己优秀?
谭逸……还有谭逸。同桌谭逸的进步飞速,虽身在B班,但人家的水平已经剑指A班的前三名——男朋友恢复得很快,至少比自己快多了,能够更加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
阳才二中的学生不是浪得虚名的,经历了高三初期的打磨,现在终于开始步入正轨,成绩跟坐了火箭似的越来越高。夏晓风的加速度太小了、太小了!就算也在加速、也在进步,但这个加速和进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身边的那些同学。
来到这个学校,他知道周围的人都是神人,但也不是没妄想过自己也“沾点仙气”,毕竟命运眷顾他,让他指标加了七分来到这里,还有当时期中迅速提分经历过往。
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就光明正大地告诉着自己:
你不是个神仙,你是个常人,你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学生。
“今天的内卷任务跟平常一样,你完成就行了。”小K对他说。
“不用再增多一点吗?”夏晓风补充道,“马上就八省联考了。”
“……不用,内卷任务还是我来设置,我会根据你的情况及时调整。”小K说。
——没错,还有小K。
夏晓风垂下了目光,想到:
还有小K。
虽然自己的内卷值已经超过了0点,获得了系统部分权限,但小K依旧不允许他主动设置内卷任务。估计也是因为之前的事儿,有了什么后怕。
也是,毕竟如果自己死了,小K也会灰飞烟灭。
他消沉地想。
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的苦恼,每一个年纪都有每一个年纪的煎熬,十八岁的夏晓风,生存在中国教育的学校里,被各种学霸包裹着,也不得不、无法不被“优绩主义”的气味侵蚀。
但我们依旧愿意相信他是个充满个性、独特自由的学生,因为他曾向我们讲述了许多有趣、多元的故事,展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人格——因为他有着这些过去,因为他的本心不坏,所以我们依然能够相信他,相信他会继续继续前进、继续发光发热、继续接纳自我。
中国的教育应该有着这样的展望,就是无论这个学生,被格式化的“优绩主义”包裹了多久,我们也要相信他:他一定有着属于自己的潜能,和独特之处。
只不过,现在的夏晓风需要完成他这个阶段该做的事情,需要继续在“内卷”的海洋里扬帆——当然不可否认,只有越往上走,机会才越多嘛。
教室里的人逐渐走光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冬夜的气息近了,窗户没关,那冷风吹得夏晓风打了个喷嚏。
最终还是拜托谭逸给自己讲题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至少结果不错,这张试卷都弄懂了。
太阳被教学楼遮住,云层变厚,属于夏日的“火烧云”不再,但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也算是给这偌大安静的学校内,点了些亮色。
冬天的树是老的,草是枯的,落在地上的叶子,踩上去就会咔嚓咔嚓响;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来了,叮叮咚咚敲着那亮起的路灯,再踩着路灯跳上教学楼,扒在窗户旁,魔术般往窗户里哈了口蒙蒙的热气。
夏晓风伸出手指,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刚画完,他的手机就响了,原来是外卖送餐到了,他背上书包,对谭逸说:
“外卖到了,走吧。”
谭逸也收拾好书包,跟他出了门。
夏晓风说:
“你怎么突然想点外卖了?终于受不了食堂了?”
谭逸说:
“偶尔吃一次。”
夏晓风说:
“哦,我也是。”
他俩并肩下了楼。
夏晓风又问:
“唉不过你为啥偏要今天吃,我都说我中午吃过了?后天、或者明天,不行吗?”
谭逸沉默了会儿,说:
“……我就想今天吃,不行吗?”
“……哦,好吧。”
夏晓风悄悄看着谭逸,发现他脸上有些微的严肃和冷漠,平常跟自己走在一起时,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这种眼神……就像是自己怎么他了一样,肃杀得让人不寒而栗,阴沉极了。
不会是又有什么事吧……难道是系统那边又出问题了?
“好吧”说完没过半分钟,夏晓风还是决定再问一嘴:
“今天系统那边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谭逸想了想,说:
“没有。”
夏晓风疑惑道:
“没有吗?你可以跟我说的。”
谭逸说:
“没有。你那边有事?”
夏晓风说:
“我这边也没有。我就是……觉着你今天好像心里有事。”
谭逸说:
“嗯,是有事。”
夏晓风傻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急忙道:
“怎么了?”
谭逸看着他,话里满是酸气地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柠檬茶了?”
夏晓风这才想起来,包里还有一瓶彭心彤送的柠檬茶,他想着下午捎给谭逸的,可是学习太忙直接忘了。
而他还来不及将这柠檬茶掏出,就听谭逸酸气冲天地说:
“你今天中午跟别人一起吃饭了吧。”
夏晓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谭逸被他这么一看,又别过头了,声音沉沉地解释道:
“我中午在食堂吃饭,看见你跟别人一起吃了。你不是要回宿舍自己吃外卖的吗?”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谭逸好像在“自己”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夏晓风坦诚地说:
“噢,我那是遇上彭心彤了,以前高一三班的嘛,她被汪皓这傻逼缠上了,我帮她一把……”
“你们是一起吃饭了吧。”谭逸的语气沉了下去。
“是啊。”夏晓风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想顺着话题打趣下去,但不知为何被谭逸这么一问,竟还是有点心虚。
“你们聊了什么?”谭逸问。
“没聊什么,她就说了下汪皓,汪皓那小子估计现在还在跟组织联系呢,他那把戏还真是用不厌……”
“你们聊了多久?”
“啊?没聊多久,就吃了个饭,聊完撤了。”
“你还约了她明天吃外卖吗?”
“没有哇,我跟她又不熟,你干嘛……哦……”
夏晓风忽然坏笑起来,他知道了:
“你吃醋了。”
谭逸立马说:
“我只是觉得你不诚实。你说你要点外卖,我中午才没跟你出去吃。”
夏晓风不管他,依旧笑眯眯地说:
“你吃醋了,是吧。”
谭逸目视前方说:
“是你不诚实。”
夏晓风用肩膀撞了一下他,说:
“吃醋就说呗,我改正就行了。”
谭逸回撞了一下他,小声道:
“……我没那么小气,我就是觉得你不诚实……”
夏晓风大笑起来,伸出手臂环着他,将他的头往自己这边压,谭逸反抗着,但也没有将夏晓风完全推开,他也笑了起来。
两人不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打打闹闹地走下了楼梯,嘻嘻哈哈笑着走向了食堂。
冬风被食堂的大门阻隔在外,但饭菜的热气、香气却穿过大门,化成了一张大手,热情地朝二人打着招呼。
“行了,请你吃炒粉!别小气了,等会儿粉都酸了……”
“夏晓风,我意思是……”
“哎哟得了得了,酸气冲天,你得好好洗澡了。”
“……”
“哎!你干什么,别动手!在外边呢……”
就这样,俩人打闹着进了食堂,吃完夜宵,又打闹着回了宿舍。
无风无雨的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啦啦啦,这一周要努力,要坚持!相信会有好结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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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