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迷途]拯救狱友年幼时 第2章 穿越

帐篷有些年头了，边缘破破烂烂的，像被狗啃过。局长踏着支起帐篷的帷杆站起身，一眼就认出来这里是沙海。

黄沙漫天，无尽沙砾装点着陡峭的岩壁，这里一如既往地荒凉破败，是口口相传中亘古不变的“无人区”。这时，帐篷内亮起一盏暖灯，暖融融的光烛油一样沁入她的心脾。

哪怕是在这里，也不乏守护者的存在。

她大概知道里面是谁。

沿着帷杆走到尽头，局长踏上一辆皮包卡车的车顶，顺着层层垒落的货箱跳下来，她拍掉手上的灰尘，掀开帐篷一角。

光芒的源头是一盏被点燃的煤油灯，光滑的漆黑外壳压着牛皮地图，宽厚的大手抚平地图上的折痕，圈画下一个个红色信标。手的主人是一名白了头的中年男人，而小男孩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捏着羽毛笔打盹。

——禁闭者卡瓦卡瓦。

但他现在年仅九岁，没有觉醒异能，不过只认识几个大字。卡瓦卡瓦仰头，他吸了吸鼻子，想吸引中年男人的注意力，或许，他现在还天真地把这个男人当做是自己的父亲。

只有从未来赶来的局长知道：他非中年男人的亲生骨肉，只是因可怜而被他收养的养子。

“嗯？”中年男人察觉到了她。

他转过头，让局长看清了他那双过分沧桑的眉眼，男人唇角带笑，皲裂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翘起一端：“小姑娘，你迷路了吗？”

唯一一位愿意驻足在沙海，观测气象的科研员肯定非常善良，局长不假思索，就朝他走了过去：“是的。”

“我迷路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出手帮助她的。

卡瓦卡瓦的父亲给局长倒了一杯热茶，考虑到她旅途劳累，还特地加奶加糖，做成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调制奶茶。

局长接过，没有马上喝下，而是将茶杯捧在手心，她缓慢地叹息，从积郁太久的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的狱友？怎么会被当成罪人收押在监狱？她的枷锁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陷入太深，感情用事。

“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跑到这里？”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歉意。这里只有勘测资料，于落难者而言，不过是一堆废纸，最暖和的衣服都在卡瓦卡瓦身上，他不能给她。

“中部地区，米诺斯。”

局长将外套裹紧，藏好里面那件狱服：“那里……不怎么太平，但也算是一个繁华的暗面都市。”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带你们离开。”

他们迟早要去到那里，越早越好。

即便过去数十年，沙海的民众还是不理解卡瓦卡瓦一行人为什么要在沙海中插上信标，唯有米诺斯才能发现他们的价值，而他们拥有的财力与技术支持能更好地帮助他们进行勘测研究。

而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在未来，沙海需要和米诺斯建立联系，丰厚的感情基础是共度难关的前提。像诺亚方舟上的锚，是绝不可被忽视的重要存在。

“你的孩子是禁闭者吧？”

禁闭者的存在太过遥远，令人心生恐惧，但并非所有的禁闭者都是坏人。太多人不清楚也不相信这一点，如果他们能够尽早看见，那么，桩桩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中年男人收拾桌面的手一顿，他惊讶地抬起头，没有说话，将站在一旁的卡瓦卡瓦推到了自己身后。

“先别急着反驳，也别急着拒绝……”她的眸中藏着群山万壑，暗如阴云，沉重而又尖锐，“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多，近到知晓你的孩子，远到……知晓沙海的未来。”

所有事情都已写明在MBCC管理局的资料中。

在局长的办公室旁有一个小隔间，专门存放机密文件，而文件中有一本诫典，记录了所有收押在MBCC管理局中的禁闭者的详细资料。只要局长将右手放在诫典中央，释放枷锁，他们所接触过的所有人，犯下的所有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据卡瓦卡瓦口述，他的父亲在他十二岁那年离世，那时他因为太难过，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悼念他。

十四岁起，卡瓦卡瓦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重担，在广袤沙海中插上信标，为失去方向的旅人指明方向。

但是，信标也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能彻底帮助沙海人从沙海走出来。”局长偏了偏头，她已经瞥见了立在门旁的勘测仪器，“那些东西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沙海过分荒芜，除非耗费上百年改造，否则，它将永远维持这种现状。”

“是的。”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中年男人垂下头，他的耳鬓滑下几丝白发。局长猛地眯了眯眼，其实，这时候他就已经有大病一场的征兆了，但没想到会走的这么快，让年幼的卡瓦卡瓦措手不及。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才那么自责，那么想通过挽救其它人的性命来弥补他十二岁时犯下的错误。

局长时常觉得卡瓦卡瓦太“滥好人”了，怎么连臭名昭著的沙海盗贼都去救，现在想想，应该是一种心理阴影驱使下的无意识动作。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不打算离开。”

“什么……为什么？！”

局长睁大眼睛，她私以为自己已经说的足够多了，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昨日惨剧再次发生。

“我……”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他知道沙海这片土地大概率是没救了，但他在上面倾注了大量心血。满目黄沙落入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散如星辰，他看见的是他的一生。

“无论你说些什么，我是不会离开的。”

“爸爸……”

卡瓦卡瓦揪紧他的衣角，他眨巴几下眼睛，眼波流转，淡金色的眼瞳像是有一尾小鱼在波光粼粼的湖心游动，楚楚可怜。他蜷缩在角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局长看：“爸爸，她是坏人吗？”

“不是。”中年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她是个好人啊。”

“你带着卡瓦卡瓦离开吧。”

“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蹦出来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一个沙丘中央，可能他并不属于我，沙海才是他的家。”

局长：“……”

她扶着额头：“如果你不跟着一起离开，他恐怕是不会走的。”

“算了，我留下吧。”

局长低头，看了看手上多出来的神秘手环，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