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也许，没那么糟糕 第139章 第 139 章

C大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包厢里，艾德琳不得不重新启用了自己那个华侨身份，她端着杯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我亲生父母是华国人，养母去世后我又在芝加哥生活了一段时间。”

虽然说得含糊，可是由于这编的身世有些凄惨，没人敢接着细问。

不过听到芝加哥这个地方，乔木却来问艾德琳，“芝加哥的冬天特别冷，我有个堂弟原先送过去读书，我有空了也会去芝加哥看他。不过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非要闹着回国读大学，前段时间他高中同学来这里，大冬天的他还乐呵呵地陪着去爬山，最近又闹着寒假的时候回芝加哥叙旧。”

说实话，艾德琳对芝加哥的记忆不太深，她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曾裹着一件旧衣服同利普坐在台阶上，风吹过来的时候利普好心地分给她半条围巾。

她回答乔木，“可能是室内有暖气，总归比南方的冬天更好过一些。”

在不供暖地区长大的李延听到了痛处，她哀号着，“那种冷你们没办法体会的，每年寒假我都会得一场重感冒。”

还得是年轻人，从一个话题到另一个话题不需要任何过渡，很快大家又开始讨论南方为什么不供暖。

但知道艾德琳“凄苦”身世的李延，还是偷偷试图不着痕迹地给她更多的怜惜，具体表现在生硬地打断一些涉及家人家乡的话题，又比如不停地给她夹菜。

在喝完一整碗红豆羹后，艾德琳不得不去一趟卫生间。

刚走出包厢门，艾德琳就看到了一个略显局促不知道该拿筷子怎么办的一个高瘦身影。她走到前台，请服务员去包厢给对方送了一个叉子。

***

走出包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艾德琳对有些歉意的几位同学说，“没关系的，我住得不算远，一会儿就到了，而且——”

她看着正坐在餐厅门口一张椅子上翻着书的男人，她说，“正好我朋友也在。”

瑞德听到了艾德琳的声音，他把书塞进包里。等站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被六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李延拉着艾德琳的胳膊，小声地问，“这是谁呀？”

“你们老师，如果你不巧选了他的课的话。”艾德琳大大方方地同大家介绍瑞德。

她说，“这是斯宾塞·瑞德博士。瑞德博士，这是我在舒氏工作的同事，除了这位乔木，其他也都是C大的学生。”

巧得很，还真有一位听过瑞德的讲座，那位同学叫惠之，“我，我，我听过你的讲座，你是联邦探员来着的。”

听到联邦探员，乔木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大家困惑地看向自己，他赶忙解释，“我可没作奸犯科啊，这不是国情不一样吗。”

接着，乔木也小声地问艾德琳，“你这没事招惹联邦探员干什么？”

艾德琳摊着手开着玩笑，“大约是寻找保护伞吧。”

察觉到瑞德明显增加的紧张后，艾德琳也不再开玩笑，简单粗暴地拉着瑞德的袖子，同李延乔木惠之他们挥手再见，“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了。”

***

“谢谢你替我找来的叉子。”

“料事如神的斯宾塞·瑞德博士，你不会就真的在等我吧？”艾德琳裹着围巾，同瑞德慢慢地走在B市的寒风中。

“这几天怎么样，还习惯吗？”瑞德也不得不重新裹好自己身上这条黑色的毛线围巾。

“按理说，你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是你的专业。”

“我不会侧写你的，而且，和我看出来什么相比，你想说什么更重要。”

“好吧，我觉得有一种驶向正轨的安全感。”风太大了，艾德琳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不着急的话，你要不要和我去喝杯酒。”

***

酒廊里，艾德琳终于又摘下了厚重的围巾和手套，她猜刚刚瑞德压根没怎么动筷子，便又加了些小食。

她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瑞德问，“在想什么？”

“你还记得上一次和我一起吃饭的情景吗？”瑞德想到的是那个雪夜路边的快餐店，然后是突然被绑架的她和米奇，似乎他们的相处总带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艾德琳摇了摇头，“抱歉，不过，能不能和我说说，我们以前关系很近吗？”

瑞德抬头看着艾德琳的眼睛，她从进入舒氏集团实习后，就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但此刻她把眼镜放在一边，一双眼睛里同样也是藏不住的忐忑。

“如果从见面的频次、相处的时间总和来说，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可能和一般的朋友或者你现在的同事相比都少得多。当时，我很忙，你也有很多事情。有一次我们约了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门口我就把你丢下了。”

电影院吗？

艾德琳的心口突然有些发涩，她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在B市还习惯吗？为什么突然会来这里教书？”

瑞德只选择回答了一半的问题，他说，“你知道的，我的工作常常在各处出差，每天在不同的酒店醒来，这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困扰。只是在这里我时常半夜醒来，要花上一会儿回忆床在房间的哪个位置。说到床，我搬家的时候，你正好也在华盛顿，你带着彼得帮我一起收拾家里。”

“彼得——他还好吗？”

“艾德琳，我们都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你突然离开这起事件。对彼得来说，他还是个青少年，所以那段日子算不上好，但丽娜一直陪着他，你还记得丽娜吗？”

“那只狗。”

“我们也会有一些情绪，愤怒、抗拒、伤感、冷漠，都很正常。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彼此解释的机会，你会发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艾德琳用手撑着下巴，直到侍应生端上了她点的酒。

她喝了一口清酒，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电话。

可惜，电话里是冰冷的女声。

“您的电话尚未开通国际长途及港澳台业务——”

瑞德被艾德琳眼里的憋闷给逗笑了，他递过自己的手机，“我存了彼得的电话。”

***

纽约，中城科技高中，彼得正在家政课上研究如何缝制衣服，天气冷了，他得给丽娜做一件帅气的小外套。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在意，等穿好针后，他才去看来电显示——瑞德博士。

奇怪，瑞德博士好像快半年没给自己打过电话了。

紧接着，他的蜘蛛反应突然出现了。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不管不顾地拿着电话跑出了家政课教室，“喂，瑞德博士，是有她的消息了吗？”

“对不起，彼得。”电话里是彼得再熟悉不过的女声。

彼得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你不能平白无故的一次次把我扔在马路上再突然彻底的消失，你也不能在消失了这么久后，就只说一句对不起，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他越来越气愤，想要挂断电话，又舍不得。他喘了口气，试图让自己语气变得温和一些，“我原谅你了。”

电话里似乎有啜泣的声音，彼得觉得掌心很难受，他很想用指甲盖掐一掐自己的掌心，“我没有那么生气的，你也不要有负担，回来好不好。”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你愿意带梅姨一起来过圣诞节吗？利普和伊恩也会过来的。”

“所以，他们都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彼得愤怒地挂断电话。

他也没有回去穿针引线裁剪衣服的耐心了，他拨去一个电话，“韦恩先生，你知道吗？艾德琳给我打电话道歉了！”

还好，虽然早在班纳博士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为了维护彼得此刻的脆弱，好心的布鲁斯·韦恩先生还是发挥了自己越来越好的演技，“彼得，你还没睡醒吗？怎么开始说梦话了。”

***

也许是好久没有喝酒，又也许是情绪的剧烈波动，没过多久瑞德就发现艾德琳似乎喝多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该给谁打电话的时候，艾德琳的电话响了，瑞德接过电话，是舒念安，“舒先生，是我，斯宾塞·瑞德。她喝多了，能麻烦告诉我她的住处吗？”

不巧的是，舒念安偏偏走不开，他原本约了艾德琳晚上通电话聊一聊今天的工作情况，但突然的饭局让他不得不推迟原计划。

半个小时后，科林裹着一身棉服睡衣出现了，他打开车门对扶着艾德琳的瑞德说，“博士，就当我求你了，陪我一起回去吧，她酒品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如果她酒醒了发现被我目睹了，她会变得极其小心眼的。”

***

无论科林作为一名员工所列举出的艾德琳·陈小心眼的罪证能有多少，有一点是他是绝对不会否认的——艾德琳·陈是一个极其慷慨甚至慷慨的有些过分的老板。

出于对突然变更科林工作地点的补偿，在增加薪水的同时，艾德琳请舒念安帮忙，给科林租下了同一小区的一套房子。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既不能让喝多了的艾德琳单独留在家里，也不能让斯宾塞·瑞德博士单独陪着艾德琳。

他从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客房衣柜里取出干净的睡衣递给瑞德，“最初选中这套房子就是看中房间多，卫生间多。你知道，她总是会变出很多个朋友，还有加拉格家的孩子们。现在，最起码我们不用挤沙发或者打地铺。要知道，我还在南区加拉格家的卧室里打过地铺，一个屋子里睡了四个男孩，太可怕了。”

瑞德接过睡衣，“那间屋子的确很可怕，但我记得她说过，春天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

科林坐在沙发上，“卡尔把小鹦鹉养的很好，夏天的时候利普和伊恩在院子里的树上搭了几个鸟窝，经常有小鸟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弗兰克喝多了就站在院子里和那些鸟畅聊人生。去年，加拉格家的奶奶佩吉去世了，菲奥娜把她的骨灰也埋在了院子里。当然，我是个华国人，我很不理解这种行为。”

也是不知不觉，科林从那个不愿意踏进南区半步的人，变成时常出入加拉格家的编外人员，有时候坐在凯文的艾莱伯酒吧里，他还能享受到亲属折扣。

“上个月，摩根和艾米丽去看望过卡尔和黛比。对了，刚刚艾德琳说了，圣诞节的时候加拉格家的孩子们会过来。”

“什么？”科林一下子跳了起来，“算我求你了瑞德博士，你下次可千万别让她喝酒了，那点儿酒量没多少就醉了。圣诞节、圣诞节，她知不知道，这里不仅不过圣诞节，而且还不会放假吗？她可是在实习呢？到时候谁替她招呼这些孩子们？哎，我得选选合适的旅行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