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路过人间 第18章 第 18 章

社区中心的空气里混合着消毒水、廉价咖啡和速食的味道，墙上斑驳的油漆剥落了一些，但整体仍保持着勉强的整洁。大厅里坐着三三两两的无家可归者、低收入家庭的母亲、戒毒康复者，以及几个正在填写申请表的年轻人。这里是南区少数几个能提供帮助的地方——虽然资金不足，效率低下，但至少能给一些人提供一杯热咖啡和一张填满无数官方术语的救济表格。

伊恩站在柜台后，低头翻看手里的表格，眉头紧皱。

“你申请的这个补助金……”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头发干枯，眼神疲惫，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上个月刚申请过一次，短期内不符合领取条件。”

“可我真的需要钱，”女人紧紧抱住孩子，嗓音发涩，“我快付不起房租了。”

伊恩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沉默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另一张表格，“这张表，你可以试试申请紧急补助，虽然金额不高，但至少能撑一段时间。”

女人接过表格，连连道谢，抱着孩子退到一旁填写。

伊恩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柜台往后仰了一下，扭头朝旁边的同事抱怨：“X，这工作还真是他妈的提神。”

“至少比站在收银台后面更有存在感。”同事丢给他一包没有牌子的速溶咖啡，“但说真的，伊恩，你小子挺有耐心的。”

伊恩翻了个白眼，“可别这么夸我，我只是尽量不当个混蛋。”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飘到大厅一角。

玛丽安坐在那儿，长椅上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低头翻着书，围巾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像是完全不受大厅里混乱氛围的影响。事实上，她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他们计划去约会，但今天社区中心的人多，他的下班时间被迫延后了半小时。

同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吹了声口哨，“哎，大小姐怎么来了？”

伊恩挑眉，“你认识她？”

“当然，”同事翘了翘鼻子，“我敢说整个社区中心都认识她，她经常来做义工。”他有些暧昧地冲伊恩挤挤眼，“当然，她漂亮也算一个原因，这儿不少人都对她有点意思，只是没人敢追罢了。”

伊恩随手翻了页表格，动作没停，但眼神不自觉地往那边扫了一眼，“没人敢追？”

“你觉得呢？她跟我们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再说了，”同事咬着笔杆，语气带点揶揄，“那种对谁都好、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姑娘——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对你特别一点？”

伊恩没吭声，把那包速溶咖啡转了一圈。

“你呢？”同事忽然转头看他，“你不会也对她有兴趣吧？”

伊恩嘴角一勾，手指勾住工作牌的挂绳，慢悠悠地摘下来，语气懒洋洋的，“怎么，不行？”

没等同事反应，他已经绕过柜台，朝玛丽安走去。

“等很久了？”

玛丽安合上书，抬头看他，嘴角带笑，“也没多久。”

伊恩看了眼她手里的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等得太无聊，顺便学几条法律条款？”

“差不多吧。”玛丽安轻轻晃了晃书，“不过更想看看，你会带我去哪儿。”

伊恩微微歪头，眼里闪过一点恶作剧的笑意，“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南区？”

玛丽安挑眉，“听起来像是某种犯罪活动的开场白。”

伊恩嗤笑了一声，顺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放轻松，我们可是合法公民。”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寒风扑面而来，街道上的汽笛声和远处的警笛交错着。

伊恩偏头看她，嘴角一扬，“准备好了吗？”

玛丽安笑着点头，语气轻快：“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伊恩挑眉，坏笑了一下，“你最好这么想。”

......

酒吧后巷，廉价酒精的气味混着燃烧的汽油味，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荷尔蒙和不计后果的疯狂。人群围成一圈，金属碰撞声、酒瓶碎裂的脆响交织成一场南区特有的混乱交响乐。

伊恩带着玛丽安试了几场街头赌局，玛丽安甚至聪明地帮他赢了几局。她比他想象的更适应这些，但仍然带着她特有的从容。

这让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但还没等他琢磨清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伊恩·加拉格？”

伊恩回头，看到一个熟悉又讨厌的身影——埃迪，曼迪以前的狐朋狗友，曾经也是米奇的朋友，更是他们共同的烂事制造者。他穿着一件破夹克，嘴里叼着半截烟，脸上挂着那种南区混混特有的嘲讽笑容。

埃迪慢悠悠地扫视着伊恩，嘴角勾起：“X，还真是你。”

伊恩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了硬币，没说话。

埃迪啧了一声，把烟蒂弹到地上：“听说你前阵子疯了，住院还是进戒毒所了？”

玛丽安站在伊恩身侧，眼神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伊恩下颌线收紧的弧度。

“哦对，”埃迪懒洋洋地笑了，“你那个‘终身免费供暖服务商’呢？听说跑路了？”

人群里有人起哄，笑声粗鄙又恶意。

伊恩眯起眼睛，脸色冷得像是一秒钟后就要爆发的雷暴：“你他妈闭嘴。”

埃迪夸张地举起双手，语调带着戏谑：“行啊，别急着炸毛，就像米奇那天晚上一样——”

下一秒，伊恩已经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埃迪的领口，把他狠狠推到墙上。

空气瞬间冻结。

埃迪被扯得踉跄了一下，但他根本不慌，反而咧嘴笑了：“X，我就喜欢你这种要发疯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闪烁着恶意的兴奋：“不如这样吧，老朋友见面，总得玩点刺激的？我们凑了几辆车，要不要比比？”

周围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伊恩没有立刻松手。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很蠢，但愤怒的血液正在沸腾。

埃迪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了，不逼你，毕竟你现在混得挺惨的，没米奇罩着，估计连个二手车都买不起——”

“你赌什么？”伊恩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像是被压在狂风暴雨之下的海面。

埃迪勾起嘴角，笑得更贱了，目光落在玛丽安身上：“五百，或者……你的新朋友陪我玩一晚上？”

伊恩松开了他的衣领，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你他妈想都别想。”

埃迪哈哈大笑，“行，那就五百。我大方点，让你先挑一辆，免得你哭着说我欺负你。”

他朝后巷尽头扬了扬下巴，三四辆车停在阴影里，显然都是刚刚“借”来的，车牌被涂黑或拆掉，典型的南区风格。

“行，五百。”伊恩咬着后槽牙，随手指向一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本田，语气里带着火气。

在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微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手腕，“你真的要比？”

伊恩的理智似乎回来了一点，他看了一眼嚣张的埃迪，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玛丽安说：“不要紧的，只是在小巷里比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得了，少看不起我们街头赛车，撞烂了也能要你的命的。”埃迪嗤笑了一声，眼里满是恶意的兴奋。

玛丽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皱了皱眉。她没有理会埃迪，而是平静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那我和你一起。”

伊恩眉头一跳，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和我一起干嘛？这可不是给你体验刺激的。”

“那些职业赛车手不是都有领航员？”玛丽安语气轻松地坐了进去，顺手系上安全带，像是准备搭一趟普通的顺风车。

埃迪吹了声口哨：“伊恩，你朋友胆子挺大啊，我喜欢。”

伊恩没心思理会他的挑衅，他皱着眉头盯着玛丽安，眼里带着烦躁和警告：“不行，太危险了。”

玛丽安耸了耸肩，“那你注意点开。”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就算你对人间没什么留恋，我还是很想活着的。”

伊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他执意拒绝，就等于默认了她的判断：他现在的状态不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半秒。

然后，伊恩狠狠骂了一声：“X。”

他猛地踩下油门。

——比赛开始。

车子冲出去的瞬间，轮胎在地上擦出焦灼的黑痕。

伊恩的眼神冷峻，手紧握着方向盘，心跳随着速度攀升。风在耳边呼啸，血液在胸腔里沸腾，躁动、愤怒、兴奋混杂在一起，像是要把他整个吞没。

可惜，埃迪这群人从来不按规则办事。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车就开始故意逼近，一次次试图把他挤向路边。

伊恩咬紧牙关，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肌肉绷紧。

如果玛丽安不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直接撞上去！

“现在，踩油门。”

伊恩本能地皱眉：“什么？”

“踩油门，别减速。”玛丽安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某个简单的事实。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侧后方，“他们接下来会往右别你，别等他们动手。”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伊恩的理智又猛地被拉回了一些。

——他知道她是对的。

可就在他踩下油门的瞬间，玛丽安突然伸手，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猛地推向方向盘——

——撞击！

伊恩的车头狠狠地撞在了埃迪车的后侧。

一瞬间，猛烈的冲击让车身剧烈震颤，车内的仪表盘警示灯同时亮起，玻璃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鸣，挡风玻璃上的灰尘被震落，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橡胶味。

埃迪的车因为速度过快，车头猛地打横，车尾失控地扫向路边，“砰”地一声撞上了一根路灯杆。

而伊恩的车也滑出轨道，剧烈晃动后，堪堪停在了巷尾。

车内，寂静了三秒。

“X！你疯了？！”

伊恩猛地转头，怒瞪着玛丽安，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一场梦魇里惊醒。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巴张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愤怒、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佩服，在他的眼底翻滚。

玛丽安在撞击的瞬间，因为惯性重重地磕在了车门上，额角隐隐有血迹渗出。但她仿佛没察觉一样，迅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你干什么？”

“弃车逃跑。”玛丽安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透着一丝轻松，“反正不是我们的车。”

她扬了扬手机，狡黠地眨眨眼，“放心，我报警时说得很含蓄，保证不会影响你的街头名声。”

伊恩瞪着她，骂了一声：“X！”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身后埃迪的怒吼——“伊恩·加拉格！”

“跑！”伊恩一把拽住玛丽安的胳膊，下一秒就拉着她冲进了旁边的小巷。

夜风在耳边呼啸，街灯和霓虹在远处模糊成一片，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废弃的巷弄里，叫骂声和警笛声一起，被甩得越来越远。

伊恩紧握着玛丽安的手腕，几乎没有犹豫地拐进了左侧的破旧楼道。鞋底踩在剥落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哈——X，我就说能跑掉。”伊恩一边喘着气，一边笑出声，嘴角带着藏不住的兴奋。他的眼睛亮得像夜里车灯扫过街角，兴奋、冲动、满不在乎地燃烧着。

玛丽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原本干净的白色球鞋沾上了泥水，还有不少灰尘，但她只是轻轻抖了抖，抬头看向伊恩：“真正的南区就是这么刺激的？”

“这算是顶级了。”伊恩大大地喘了口气，靠在墙上，肩膀因为心跳而起伏着，整个人像刚跑完马拉松，但他仍然笑着，“比在社区中心填表有趣多了。”

“总比撞死人好。”玛丽安语气平静地补了一句。

伊恩的笑意停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你非得提这个？”

“提醒你你还活着。”玛丽安笑着冲他眨了眨眼，顺手拍掉自己肩上的灰尘，“这地方是哪儿？”

“……秘密基地。”伊恩顿了顿，目光扫过楼梯口泛黄的墙壁，楼梯扶手上斑驳的铁锈，门框上残缺的红色涂鸦，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以前我和米奇他们会来这儿——曼迪、利普……小时候，我们躲在这里偷酒喝，抽烟，计划各种烂点子，X，就连曼迪初吻都是在这儿。”

玛丽安眨眨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听起来是个伟大的地方。”

“别嘲讽。”伊恩摇摇头，顺着台阶往上走。玛丽安跟在他后面，脚步轻快，像是漫步在纽约中央公园，而不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楼。

楼顶的门已经破损，伊恩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夜风瞬间涌进来，带着城市的气息。

他们站在楼顶，远处的芝加哥夜景像碎裂的玻璃洒在天幕之下，星星稀疏，天空不算清澈，但足够辽阔。

玛丽安走到天台边，撑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回头问：“你们以前也这样看星星？”

“哈？”伊恩挑眉，“不，我们通常在这儿打架，或者赌谁敢从这跳下去。”

玛丽安叹了口气：“加拉格的浪漫。”

伊恩走到她身边，嘴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但很快，他的表情便收敛了些。

他盯着远方，却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栏杆上半掉不掉的铁皮。冷风吹过，带着铁锈的气息，夜空里的星星在这片浑浊的城市上空显得微弱而遥远，像是无声的旁观者。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兴奋也在悄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像过山车突然冲上最高点，短暂悬停后，下一秒便是急速下坠。

他突然觉得冷，风刮得衣领有些刺痒，他抬手揉了揉脖子，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扑面而来。

“X……”他低声骂了一句，扶着栏杆，指节微微泛白。

玛丽安察觉到他的变化，侧头看着他。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像是在确认他的温度：“伊恩？”

伊恩舔了舔后槽牙，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但眼神变了，那种兴奋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重的东西。

“南区......”他盯着远方的街道，嘴角微微绷紧，低声开口：“你觉得……南区怎么样？”

玛丽安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写南区的话，会写什么故事？”伊恩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写底层人物的挣扎？讽刺一下社会现实？”

他轻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X，那也太俗套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点压抑的愤怒，“更何况……南区不是那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最终只是简短地吐出一句：“我们永远也学不会‘聪明’的活着。”

风从楼顶刮过，带走了一点沉闷的气息。玛丽安沉默了一会儿，她望着天上的星星，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单纯地放空。

“抱歉，我可能......也不知道。”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伊恩移开视线，揉了揉鼻梁，最后低声说，“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抱歉，这次约会......我好像又搞砸了......还害你受了伤。”

玛丽安偏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点温柔的光：“其实，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伊恩挑眉，半开玩笑地看着她：“你喜欢被警察追着跑？”

“当然不是。”玛丽安用手捧住脸，嘴角微微扬起，“我喜欢和你一起看星星。”

伊恩怔了怔，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夜风吹动她的头发，光影在她的眼睛里折射出温柔的弧度。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填补了刚才的空缺。

他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疼吗？”

“有点。”她诚实地点头。

......

玛丽安的家里暖气充足，屋里带着一点书本和咖啡混合的味道，桌上摆着几个摊开的笔记本，还有一盏柔和的暖光灯，让这个小公寓显得安静又舒服。

“你先坐。”玛丽安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回头说，“我去拿药箱。”

伊恩“嗯”了一声，随手把外套甩到沙发扶手上，犹豫了一下，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给玛丽安也倒了一杯。

玛丽安端着医药箱走出来，把它放到桌上，拿出棉签和碘伏。她推了推伊恩的肩膀：“过来。”

“你的伤不是更重一点？”伊恩挑眉。

“但我能看见你的伤口......所以互相帮助吧。”玛丽安轻轻一笑，沾了点碘伏，在他脸上细细擦拭。她动作很轻，但酒精的刺激让伊恩微微皱了皱眉。

“靠——”他低咒了一声，稍微偏了下头，“你能不能温柔点？”

“已经很温柔了。”玛丽安的语气带着点笑意，“你不想要 Hello Kitty 创可贴吧？”

伊恩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一下。

几分钟后，两人都包扎完毕，伊恩靠回沙发上，懒洋洋地松了口气。玛丽安把医药箱收起来，顺手拿了遥控器：“你要留下来吗？”

“嗯？”伊恩愣了一下。

“电影。”玛丽安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至少有一个约会传统项目吧？”

伊恩咧嘴笑了，“行。”

她随手挑了一部经典老片，光影在屏幕上跳跃，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伊恩半靠在沙发上，手肘撑在靠背上，目光落在屏幕上，却没有真正看进去。他时不时会瞥一眼玛丽安——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软软的靠枕，眼睛专注地盯着电影，偶尔嘴角会弯一下，像是被剧情逗乐了。

电影播放到一半，伊恩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变得缓慢而平稳。他转头一看，发现玛丽安已经靠在沙发上，脑袋微微歪着，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绵长而安稳。

她睡着了。

伊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缓缓翘了一下。他拿了个毛毯给她盖上，本能地想起身离开，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一点。

然后，他没有再动，只是缓缓地靠回沙发，目光回到屏幕上。

电影仍在继续，画面一帧帧流转，客厅里只有光影跳动的微光，温暖而静谧。

伊恩的目光没有真正聚焦在电影上。他只是坐在那里，像是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待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