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深藏在地下的狭窄酒吧,地上堆满了杂物,穿着酒红色马甲的调酒师兢兢业业地擦拭着酒杯。
太宰穿过缭绕的烟雾走进了酒吧,在楼梯转角处就看见了深红头发的唯一的客人坐在吧台边。
“哟,织田作,今天可真早啊”,太宰轻车熟路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托着下巴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酒,“唔,今天点杯……番茄汁好了”。
想起前几天深夜喝酒溜回家却被雪穗堵在门口的惨痛回忆,太宰临时收回了点酒的念头。
为了一杯酒吃一周的素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看见太宰手里的番茄汁略感诧异:“一会儿有工作?”。
最近的port mafia宝石被窃的事件连他这个底层人员都有所耳闻,人员死伤惨重,货物却几乎没什么损失的诡异袭击事件。
“不……最近得了一种一到晚上喝酒就会浑身长疙瘩的病”,太宰弹了弹玻璃杯,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
“原来是这样,还有这种病啊,真是辛苦”,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可能吧,织田作先生不要什么都相信啊!”灰色西装带着圆框眼镜的青年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老板,还是老样子”。
“安吾看起来好像很久没休息了呢~”,太宰往后仰着头看向坂口安吾,“最近夜晚加班的任务这么多吗?”
坂口安吾刚把公文包放下准备吐苦水时,看见了太宰面前摆着的番茄汁,整个人都掉了个颜色,神情恍惚地说:“原来port mafia里的传言竟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太宰和织田作都好奇地转头看向他。
安吾取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戴上后再看了看太宰面前的番茄汁,面色复杂地说:
“传言准干部太宰大人被水鬼上身,爱上了摸鱼,最近入水的频率大大降低不说,还绝不加班到点就走。
当然也有另一批人说看见太宰君经常和一名神秘女子一起进餐,怀疑太宰君……恋爱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尤为艰涩,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一般。
太宰听见安吾的话闷声低笑起来,织田作露出一脸明悟的表情:“太宰也到这个年龄了啊,怪不得戒酒了”。
“噗嗤——”太宰捂着肚子笑出声来,“真有意思哈哈哈,呐呐~还有没有别的说法?”
安吾瞪大眼睛看着太宰:“太宰君竟然不反驳吗?”
太宰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地说道“安吾你说得对,这些流言一定得尽快肃清,要是被那位知道我们被谣传为恋爱关系,port mafia从上到下都会被抓起来吊着打一顿的”。
“什么?!那位是?”安吾暗中握紧了手,横滨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了?还和太宰君关系匪浅。
从刚才起就若有所思的织田作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敲了敲桌子略带困惑:
“啊,如果是那位的话,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但看起来不太像太宰口中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啊?”
“诶?织田作先生知道太宰君说的是谁吗?”
“诶?织田作居然见过她吗?”
太宰和安吾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啊,如果是那位经常穿白色和服,和太宰很相似的那位女性的话,我的确是见过的”,织田作目光悠远,回忆起了他们见面的场景。
——
一周前
被port mafia派去保护港口船运合作商,却被合作商的情妇挠了一脖子血痕的织田作颓丧地走海滨的小路上。
虽然在对方暴起攻击时阻拦得恰到好处,但合作商仍大感丢脸,强制以保护不力的借口要求换掉他,还克扣了此次任务的奖金。
叹着气的红发青年为自己收养的五个孩子的生活费感到困扰。
走过转角的时候,看见了一位撑着纸伞,穿着白色和服,浑身缠满绷带站在海边礁石上的女子。
看见女子倾身往前的动作,织田作来不及细想一路翻身跃下栏杆,冲至女子身后时骤然预见从右边袭来的攻击。
他侧身朝着左边闪躲的同时掷出手里的石头阻断了女子退向海边的动向。
下一秒他看见了女子拔刀的场景,绚丽的蓝色刀光遮盖了她的面容,织田作意识到面前的人并不普通,于是翻身停留在三步之外的距离举起双手,目光诚恳地看着对她说:“我没有恶意”。
雪穗见状驱散了手心里凝聚的一丝寒气,优雅地将伞换了个方向,露出了被遮盖的面容,看着眼前的红发青年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解释。
织田作看见雪穗的面容有些吃惊,瞳孔微微放大,啊,好像太宰……
“抱歉,我误以为您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没有细想就冲了过来,是我考虑不周了”,织田作一板一眼地向雪穗道歉。
“啊,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没有轻生的打算,不过还是多谢你”,意外的是个好人呢,雪穗看着眼前略带尴尬的红发青年笑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反而是我打扰了您”,织田作并不知道自己突兀的行为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雪穗笑着摇了摇头,“是感谢你这份难得的善意,如果我没猜错,你是port mafia的成员吧?”
“的确如此”,笑起来更像太宰了,织田作的思维游离了一瞬,不,还是不太一样……
“在血腥与暴力的黑暗世界里,存在你这般毫不犹豫出手救人的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而我在今天幸运地看见了黑暗中绽放的光明,难道不值得感谢吗?”
阿治在死亡与黑暗里找寻的,是这个吗?
日光被她白色的和服反射,刺痛了织田作的双眼,他快速垂下眼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底层人员罢了”。
雪穗捂嘴一笑,并不反驳,偏头看向了海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嗯……您站在这里是……?”犹豫着开口的织田作咽下了后续的词句,脑袋上的呆毛摇了两下,后知后觉感到自己似乎有点冒犯,萍水相逢的人并没有回答这种私人问题的义务。
但雪穗并不在意,随口回答道:“在等待潮水将世间无与伦比的宝物送到我面前”。
无法强制阻止阿治入水,只好每天推算阿治入水的时间地点,早早地站在下游等着将他从水里捞起来的雪穗如是说。
虽然行为占卜术也很难直接占卜出阿治的行动,但可以占卜他的部下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打捞起阿治,在此之前截胡就好啦~
织田作被雪穗温暖的笑意感染,听见她语气中的深沉的情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您一定会如愿的”。
“当然”。
——
织田作收回目光放下了酒杯,“不知道她有没有等到她口中的珍宝”。
原本托着腮较有兴致听着织田作讲故事的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了手,虚握着桌上的玻璃杯垂着眼睛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安吾意犹未尽地感叹着:“真是浪漫的相遇,织田作先生没有询问那位女性的名字吗?”
话音刚落,安吾霎时感到背脊一凉,四周的空气几乎凝固,他用力咽了咽口水,脖子咔咔咔地扭向太宰的方向,对上了太宰黑沉的、盈满森然杀意的眼神。
“太、太宰君?”安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骤变的织田作打断。
“不能这么说吧,对太宰君的长辈说出这种话未免也太失礼了”。
“长—?辈——?”安吾眼神涣散,‘恋爱’、‘浪漫’、‘名字’等诸多字眼从他脑海中划过,他感到窒息,大概率自己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遗言该留什么呢?
太宰一眼就看出安吾在想些什么,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被太宰的冷哼吓得浑身一抖刚回过神来的安吾,就听见太宰带着恶意的低语:
“没错哦,你撺掇织田作去搭讪的美丽女性,是我的母亲哦~”
母亲哦~~母—亲——哦——
脑海中回荡着这三个字的安吾呆愣在椅子上,彻底失去了颜色,完了,可能连写遗书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如此,和我的预感一样”织田作在太宰的话语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诶?织田作是怎么猜到的?你们只见过那一次吧?”太宰凑到织田作面前,目光闪烁好奇地看着他。
“啊,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那句话中充斥着最纯粹与珍视的情感,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母亲的身份,“这么说来,她说的珍宝就是……”
“啊啊啊啊!快十点半了,我有宵禁,先回家了,两位下次再会……”话还没说完的织田作被太宰强势打断。
太宰动作夸张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不存在的表,扔下几张零钱跳下凳子飞速跑了出去,留下半句散在空气中的告别。
安吾在太宰消失后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今天的命保住了……
“织田作先生你刚才说了什么,太宰君怎么就突然离场了?”一直沉浸在震撼中的安吾并没听见他们最后的对话。
织田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淡淡地回复道:
“太宰说他有宵禁,所以要回家了”。
“哈——?!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