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想大扫除!”
“这个时间应该是带领部下全军出征,扛着热武器对敌方不断‘突突突——’才对,而我则会在众人的恐惧声中拿下零伤亡占领据点的功绩,为我的干部之旅添砖加瓦——!”
站在茶几上将扫帚当成机关枪不停对空气扫射的太宰语气激愤,蹦跳着将茶几整得一团乱。
从厨房拎着垃圾出来的雪穗头顶冒出几个十字,迅速揪住太宰的耳朵笑容满面地看着他:“阿治~你对在家陪妈妈做清洁有什么意见吗?”
雪穗背后仿佛开满了虚幻的百合花,太宰见状战术后仰讨好地笑着:
“怎么会呢,和您在一起的时光都是我的荣幸,打扫房间这等小事也不在话下”,今日没有在脸上缠绷带的宰露出双眼真诚地看着雪穗。
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吃这套,其实内心非常受用的雪穗将抹布往太宰手里一丢,勒令他把客厅收拾干净,就拎着垃圾出门了。
雪穗怀里揣着采购的清单,拿出来一看——
绝大部分食物都被人用黑笔涂掉之后在旁边做出了更改:
鱼糕(涂黑),改为:清蒸大闸蟹
栗金团(涂黑),改为:香辣蟹
年糕(涂黑),改为:咖喱蟹肉饭
红萝卜(涂黑),改为:蟹肉罐头
……
雪穗脸色阴沉,一把把清单揉成一团和垃圾一起扔进了垃圾箱里。
转过身遇见了田中太太,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全职太太,也是她教会雪穗如何辨认菜品新鲜与否,怎样才能抢到折扣商品这些生活小技巧。
雪穗一度将其尊为老师,虚心请教如何将孩子教养长大,虽然后来发现普通人的教养方法在阿治身上根本行不通,但她们还是培养出了相当深厚的友谊。
今日也是由田中太太指导雪穗准备新年,这是雪穗和阿治过的第一个新年,当然要隆重一点啦。
在门楣上悬挂“门松”,将污秽与不幸挡在门外;制作镜餠供奉神明;准备御节料理和新年贺卡……
田中太太带着雪穗一步一步完善着节前准备。
*
太宰马马虎虎将客厅稍作整理,就吹着口哨出门了。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他换下了往日的黑西装三件套,穿着烟青色的浴衣闪现在挂满红灯笼的街头各处,一头撞上了拿着牛皮纸袋的红发青年。
“呀~织田作,这是准备去哪儿呢?”太宰垫着脚打探了一下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嗯,要去制作年贺,要一起吗?太宰?”织田作将手里的袋子展示了一下,都是一些蜡笔、印章、空白贺卡之类的东西。
“新年贺卡啊,好无趣的说”,太宰撇了撇嘴。
“那就没办法了,我还准备了‘福笑游戏’的贴纸,既然太宰觉得无聊的话,那我就和孩子们一起玩儿了”。
织田作说完看着吊在他手臂上的太宰,脑袋顶上的呆毛摆出了一个问号。
“‘福笑游戏?!’就是那个,可以将人的五官扭曲制作出恶魔的游戏吗?!”太宰双眼放光几乎都要缠在织田作手臂上了。
“好像不太一样,是蒙眼贴五官拼凑表情的新年游戏”,织田作认真想了一下,表示这个游戏不能制作出恶魔。
“撒~这不是一样的吗?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拿下头筹了!”
……
所以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安吾夹在太宰和织田作中间头冒冷汗。
左手边的太宰蒙着眼睛发出诡异的笑声,伸出了拿着眼睛贴纸的右手,在孩子们的吸气和惊呼声中反复移动。
在真嗣(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之一)的呼喊声:“没错就是这里!”中,太宰迅速出击将眼睛贴在了与之前比划差距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并且——是倒贴。
“啊啊啊啊啊!你一定是故意的!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劣的大人!”
幸介抓着头发头痛地呼喊道,到现在为止没有贴出一个完整的笑脸,每一个都毁在了太宰这一步上。
太宰对着孩子们做着鬼脸,引起众怒被一哄而上地制裁。
“那个——”安吾看着眼前的闹剧有些无措,试图发出声响引起注意。
太宰被孩子们扑倒地上,织田作认认真真埋头思考“福笑游戏”失败的原因。
“我说!你们两个把我架过来是干什么啊?!哪怕是年末最后一天我也在加班啊!加班!我的时间可不是能浪费在看你们打闹这种事情上的!”
安吾忍无可忍,头顶冒出十字愤然掀桌。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安吾,时间仿佛静止了。
“噗嗤——”太宰保持着被压住的姿势笑出了声。
织田作歪着脑袋疑惑道:“太宰说叫你一起来做新年贺卡,没有和你说吗?”
安吾胸膛剧烈起伏,暴怒出声:“没有啊!你们两个!冲进我的办公室,把我架起来又冲了出去,到目前为止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更别提给我解释一下要做什么了!”
“啊,抱歉安吾,是我们忘记说了”,织田作一边道歉一边递上了空白的贺卡,“你要一起吗?还是要回去工作?”
“唉,计划都已经被打乱了,就当作休息吧,年贺吗?”
安吾颓丧地叹了口气接过了贺卡。
“对哦,反正你交上去森先生也不会看的”,摸鱼摸得理直气壮的太宰已经开始制作贺卡了。
“这……这是什么啊?太宰君?”安吾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宰的贺卡。
织田作闻言转过脖子看了看,“唔……看起来不太妙啊”。
“哼哈哈哈,是‘福蛇索脖’,冰冷黏腻的身躯紧紧勒住你的脖子,一寸寸绞紧,感受到空气一点点消失,只能吐出气音而无法求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如何窒息的绝妙赐福之作!”
太宰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一旁的织田作早就将孩子们搂在怀里,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并辣评:“是小朋友看了会做噩梦的程度”。
安吾表示赞同:“比起新年贺卡,更像是诅咒信呢”。
“诶,怎么这样,还准备送给我妈妈呢~”
“太宰君,我希望年后不会看见port mafia 准干部暴毙的新闻”,安吾头痛地吐槽着。
……
在和谐的气氛下,他们完成了年贺的制作并互相交换了贺卡。
太宰给安吾的年贺上写着“新年快乐,藏在末尾的小字:誓死守卫安吾的头发”。
后面是像光环一样首尾相接的三条蛇,据说是什么护发生肖。
给织田作的年贺上写着“新年快乐,藏在末尾的小字:明年来尝尝我做的硬豆腐吧”。
贺卡上画着“厨神·螣蛇”,莫约是蛇的细长条生物穿着厨师服露出狰狞笑容拿着汤匙不断搅拌,面前的铁锅冒出诡异的紫色气泡。
安吾的年贺倒是一板一眼地写着“恭祝新春,明年也请多多关照”,画作是极简的长线条,姑且也能猜出是‘蛇’吧。
倒是给太宰的年贺上额外写了一行小字“太宰君明年请不要再为我增加工作了,感激不尽”。
织田作的年贺上画着可爱的Q版蛇的图像,每一张都规规矩矩地写着“新年快乐,愿新的一年幸福安康”。
太宰拿到织田作的年贺倒是嘟囔着这比起新年祝福更像是诅咒,但他仍毫不客气地揣进了兜里。
三人还为孩子们画上了许多可爱的年画,
(安吾:喂!太宰君的画也能叫‘可爱’吗?他完全在恐吓小孩儿吧?!)
在贺卡上写满了祝福,直到日色渐晚才互相告别。
*
太宰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在街头,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满了喜庆的装饰,平日里的硝烟被巷尾烟花的硫磺味取代,各家都氤氲着食物的香气。
他穿行在为举办庆典忙碌的人群中,想起此前在‘七条街’的生日庆典,他也是这样与行人擦肩而过,只是这次没有伸出手扯他绷带的非人生物了。
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人提着一盏灯靠在灰砾堆叠的墙边,目光悠远,安静地等待着。
就如此前每一个晚归的深夜,她总是安静地等在路口,为他留一盏灯。
太宰小跑过去扑进雪穗的怀里,顺手将手上残留的颜料往雪穗的白色和服上蹭了蹭,留下两道鲜明的印记。
“快回家吧,我快要饿死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呀?”
雪穗恍若未觉,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的小动作也不在意,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她总是无限纵容着太宰,当然,再抹两下就不一定了:)
“年越荞麦面、御节料理、杂煮……”越说一个,太宰的颜色就越灰一度,他的食谱篡改大作战就这样失败了……
太宰几乎是被雪穗拖着回到家的,一想到本年的最后一天竟然没有大闸蟹收尾,太宰整个人都暗掉了。
人生果然是无意义的,吃不到大闸蟹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要不是雪穗一路钳着太宰,太宰早就给她表演一个一宰十八死的花样作死了。
到家门口,还没有开门太宰就闻到了室内飘出的一缕香味,勾着他的鼻子似有若无地绕了一圈,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双手捧脸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我就知道妈妈会为我准备大闸蟹的,呐呐~快进去吧~”
雪穗戳着太宰鼓起的脸颊,戏笑道:“你在路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太宰循着香味飘到餐桌上,将雪穗的调笑抛之脑后,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被雪穗抓住了手腕:
“真是小孩子一样,手都不洗?螃蟹拌颜料吃?”
太宰叹着气深情地看着餐桌上的螃蟹:“我的挚爱,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马上—就——来——”,
声音越来越远,还没有彻底消散的时候,太宰已经坐回了餐桌。
……
饭后太宰惬意地捧着果盘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红白歌会昏昏欲睡。
“不去外面的庆典凑凑热闹吗?”雪穗收拾完房间坐在了太宰身边。
“啊,没什么意思,偶尔这样消磨时间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太宰倒在雪穗怀里,头枕在了她的膝上。
新年庆典啊,还没有上次的生日庆典有意思,就勉强让给你了吧。
太宰垂下眼眸,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雪穗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抱进了房间,轻柔地盖上了被子,将年玉(日本的新年红包)和新年礼物放在了太宰的枕边,转身走向了露台。
她在露台上拿出了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她衣兜里的新年贺卡。
意外的正经,规规矩矩地写着“新年快乐,顺遂安康”,贺卡上没有生肖的画像,但——
一盏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小夜灯停在贺卡中央。
雪穗低下头笑了笑,将贺卡放进胸口的内兜里,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雪穗微微抬头看向前方,轻声问道:“不下来吗?”
露台后的屋檐上有一些细碎的响动,刻意压制的呼吸在雪穗身后响起,雪穗快速转身接住了向她倒来的身影。
瘦削苍白的人影死死埋进雪穗的怀里,头靠在雪穗的肩上隐去了全部表情,唯有错乱的呼吸显示着他的不平静。
“我给你煮了一碗面,虽然对于年饭来说过于简陋了,但你的肠胃也吃不了什么其他东西,还给你留了两只大闸蟹哦~”
雪穗轻拍着他的后背,用怀抱驱散他周身的寒意,“先进去吧,治酱”。
黑发的少年始终没有抬头,捏住雪穗衣襟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是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从雪穗怀里站起身来。
各种复杂的思绪流淌在眼底,不到一秒他就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道:“好的,妈妈”。
【太宰治】跟着雪穗走进了温暖的小家,壁炉里跳动的火苗将一切寒意都燃烧殆尽,他乖巧地坐在餐桌旁,双手放在膝上有些局促,目光一直跟随着雪穗。
雪穗端出象征健康长寿、斩断厄运的‘年越荞麦面’,和热气腾腾的大闸蟹。
弥散的热气像蛇一样盘旋,散作细密的沙揉进了【太宰】的眼睛,他似乎在用力压抑着什么,半响没有动作。
温热的气息骤然入侵了他的防线,雪穗靠坐在他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给他剥起了螃蟹。
“治酱,我在你身边,放松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处理好的,你只要陪妈妈跨年就好啦,什么都别担心”。
“好”,【太宰】笑着回答,他想像楼上那个太宰一样活泼一点,这完全能够做到,他可以伪装得天衣无缝。
但他又不想这么做,他希望雪穗能记住他真实的模样,哪怕这也是在他控制中暴露出的部分真实。
他们在橘红的火光中紧靠在一起分享了晚餐,之后雪穗邀请他去新年庆典上逛一逛,他也笑着答应了。
雪穗牵着太宰走在狭长的街上,拥挤的人群不断试图从他们之中穿过,但雪穗始终没有放开【太宰】的手。
他们一起去捞了金鱼,看花车游行,在街头买了不少小吃,一路走下来,【太宰】的手里还拿着苹果糖,腰间挂了一个白色的面具。
最后走到了幽静的山坡上,等待着午夜烟花的到来。
在等待的时候,雪穗拿出了年玉和新年礼物送给【太宰】。
【太宰】笑着接过:“没想到妈妈还给我准备了礼物”,话音刚落就得到了一个暴栗。
“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孩子,当然会有年礼啦”。
【太宰】垂眸不语,默默打开了新年礼物:是一盏小夜灯,在黑暗里闪烁着幽蓝光芒,游荡着星砂精灵,永不熄灭的夜灯。
他一下子攥紧了袋子,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将一切都隐藏在了黑暗里。
雪穗递给他一个信封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是什么?”
“不知道哦,阿治放在我衣服兜里的,我想应该是给你的”
【太宰】接过信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有些颤抖,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打开了信封——
是两张年贺,是安吾和织田作写给太宰治的年贺。
他不敢细看就立即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雪穗递给他的袋子里,又觉得不妥拿出来放进了衣服的内兜里。
一道金线划破了几乎凝滞的气氛,在漆黑的天空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接连不断的光晕出现在空中,燃烧生命般绽放出了最为璀璨的星光。
烟火照亮他们的脸庞,雪穗的声音在盛大的绽放中依旧清晰,像露珠滴入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却将深沉的水域搅动得天翻地覆。
她在爆鸣声中拥抱他,对他说:“治酱~新年快乐,妈妈爱你”。
【太宰】几乎是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您答应过我的、会成功的对吗?”
“对,一定会成功的,要等等妈妈啊,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雪穗紧紧抱着【太宰】,揉着他的头发,每次下压的力度都在告诉【太宰】她在这里,她会完成他们的约定。
【太宰】在雪穗的安抚中平静了下来,后退一步,背对着漫天的烟火对雪穗说:“妈妈,新年快乐”。
他们站在原地,用新年祝福代替告别,烟花还未散尽,【太宰】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在烟花快要散尽的最后时刻,雪穗回到了家里。
太宰披着外套站在露台上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听见雪穗的脚步声不爽地大声阴阳怪气: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烟花都快放完了也没人和我说一句祝福,徒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
雪穗笑着为太宰扣上外套的扣子,在烟花散尽的最后一秒,她轻吻太宰的额头,对他说:“阿治,新年快乐,我爱你”。
想要继续滴滴叭叭的小嘴跟上了消音器一样安静下来,太宰的身影凝固地钉死在了原地,无响应地同手同脚路过雪穗走进了室内,在即将消失的时候传来一声喑哑的回应:
“新年快乐……妈妈”。
【新年番外·完】
外编:
“话说,为什么太宰君要我们都送两份年贺给他啊?”安吾和织田作并肩走在横滨的街道上。
“太宰说他要拿出去炫耀,会被一个漆黑小矮人愤怒地吃掉,所以要留备份”,织田作甩了甩脑袋上的呆毛天然地回答。
“咦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们再画一遍一模一样的图吧?”
“唔,反正太宰自有他的道理,他需要,我就写了,安吾不也是吗?”
“说得也是——才怪!我是看织田作先生都开始动笔了,没办法才画的!”
“这样啊,那……安吾是想去要回来?”
“哪有送出去的年贺再要回来的道理”,安吾叹了口气,“不管谁收到了,总归是一份祝福,就这样吧”。
小剧场:
“这什么啊?为什么要写这么多年贺?!”太宰头发都快炸毛了,瞬间化身为不耐烦的小猫不停地喵喵叫抗议着,一个小猫咪可写不了这么多年贺。
“我们是什么祝福批发商吗?”被雪穗压着写贺卡的太宰仍在抱怨……虽然最终仍是写完了……
一起来看看成品吧:
祝各位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蛇年大吉,万事胜意,平安健康!发大财走大运,学业事业步步高升!
感谢经常为我留评的:食月清明、月亮三分糖、睡觉了呀、宰喵、橘子汽水、花阴、林席和辞暮(排名不分先后),
新的一年也要天天开心哦~爱你们[比心][红心][红心][比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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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年特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