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11章 星星之火 上篇

其十·星星之火上篇

“请……千万……不要……被……理想所杀，我……喜……欢……”

……

“国木田君？”

一声呼唤让国木田从浅眠中惊醒，他心跳得很快，大口喘息着，手脚冰冷。

“做噩梦了吗？”太宰担忧地递出手帕。

“谢谢。”国木田的语气很虚弱，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抿紧双唇。

佐佐城小姐……

“还好吗？”太宰靠近了国木田一些，关切地问。

“没事，让你担心了。”国木田勉强笑了一下。

“没事就好。”太宰也轻笑着回应，他没有去问国木田到底梦见了什么，就像是当自己做噩梦的时候，国木田君也从不会探询一样。

那是他们彼此的默契，他每次做噩梦的时候，一醒来总会发现国木田君在身边，然后因为他的噩梦连带着被吵醒的国木田君这个时候从来不会烦躁，甚至还会轻轻拥着自己直到再次入睡，这可是在平时不管怎么撒娇都无法享受的优待，这让太宰感到十分安心，有那么些时候他还有些期待做噩梦被惊醒，可是这样会让国木田君担心的，而且，如果自己真的长期做噩梦被惊醒的话，是不是就说明自己从来没有放松过，是不是也说明国木田君没有带给自己安全感，太宰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情的，不过好在噩梦逐渐减少到现在几乎为零的事实也向他证明了，国木田君给他带来的安全感是绝对的。

所以，为了回报这份安心，当国木田君做噩梦的时候，自己也只要做到相同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们说正事吧。”为了让自己尽快平抚下来，国木田主动提起了话题，“我这次调查梦之匣，大概有一些眉目了。他们大概是在对教众使用异能催眠。”

“果然。”太宰轻叹一声，“十六夜家是北海道的宗教世家，经营着许多神社寺院，在本地一直很有影响力，若说是用宗教影响让教众献金的话也还好说，但这次广泛收集尸体的行为实在是不正常。”

“他们收集尸体的具体用途我还没探查清楚，但我猜测八成和异能有关，他们在教徒上交尸体之后，就会用异能给教众催眠，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可能是教徒心中的某种愿望越强烈，催眠的效果越好。”国木田把自己得到的结论整理了一下。

“原来如此。”太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了一下，“国木田君你看上去没有被催眠的样子，那是不是说明你心中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呢？”

“强烈的愿望？”国木田眨了眨眼，他脑中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在梦之匣时候遇见的一个身影——

“！佐佐城小——”

“Please lose your hand, Sir.（请放开你的手，先生。）”

“It doesn’t matter, Ulysses.（没关系，尤利西斯。）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真是非常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那，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给你添麻烦了。”

“请别放在心上。It’s all right, Ulysses. （已经没事了，尤利西斯。）”

——

那位女士和佐佐城小姐很像，美丽、优雅，从外表上看去，她相比起佐佐城小姐还多了几分从容和坚定，是很优秀的女性，但这却总会让他联想到佐佐城小姐，联想到自己的无力和弱小，他并非无欲无求，相反，他有许许多多想要实现的理想，即使被现实打击过无数次，他也从未打算放弃，如果把这些都算作是强烈的愿望的话，那他可要算一个贪心之人了，但他也很清楚，这些愿望不是靠向神明许愿就能实现的——

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是他至今仍写在理想手册上的一句话，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理想手册上的计划经历过许多变动，尤其理想中女性的那一页，但只有这句话他是从来没有改动过的，因为他现在也坚定地认为，只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种种思绪在国木田的脑海中匆匆闪过，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太宰放大的脸，国木田几乎是本能地把太宰的脸往外推。

“国木田君真过分！”太宰使出撒手锏，“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如果说现在的我还有一个强烈的愿望的话，那就是你赶紧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国木田戳了一下太宰的额头。

“哼╭(╯^╰)╮”太宰别过脸去。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有件事的确让我有些在意。”国木田想到了那位女士，然后想到了在自己拉住她手的时候站出来的一位外国男性。

“我这次去梦之匣，遇见了一位女士，我当时把她认错了就上去拉住了她。”国木田说。

国木田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已经基本能猜出国木田做噩梦的内容以及刚才精神恍惚的原因了。

“我拉住她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一位外国男士站了出来。”

“外国人？”太宰挑眉，又抬手摸着下巴，“说起来，之前的医院尸体失踪事件，似乎也牵扯到外国。”

“每次和国外扯上就总没有什么好事……”

“国木田君啊。”

“嗯？”

“咱们的情报费还够吗？”

“……”

十六夜雪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生命是由雄性和雌性结合之后才会诞生的，虽然这个星球上最原始的生命是通过自身分裂来延续的，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才是真正永生的形态，但那同时也意味着一眼能望到头的千万年之后的未来，现在的生命正是放弃了永生才能进化得如此多姿多彩，而在现在的一个系统下，决定生命延续的最重要因素就是雌性。

孕育生命是一件美妙而且伟大的事情，他感谢母亲将自己生下来，偶尔却又不禁想要埋怨一下她，为什么把自己生错了性别。

海洋中有许多鱼群都能进行自身变性，当种群中某种性别的个体过少，另一种性别的某个个体就会转换成缺少的性别，以雄性变雌性的情况居多。

这是让十六夜雪非常羡慕的一件事——

“非常抱歉，阿雪少爷，您的身体情况可能不适合做变性手术。”

——

真是，太遗憾了……

虽然无法用自己的身体孕育生命，但他果然还是希望用自己的手来创造出生命，哪怕，只是将异能能量结合到□□身上的这种创造。

“犬神大人……”阿雪着魔似地看着封闭仓中的躯体，眼神如同怀孕母亲看着抚摸着肚中孩子一样温和。

“哥哥。”房门口传出一个声音。

“阿槙。”阿雪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然后说。

他对阿槙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当然，那感情绝非讨厌，相反他还挺喜欢这个弟弟的，但如果，如果的话……

阿槙不是弟弟，而是妹妹的话，就更好了。

啊，不过如果阿槙真的是妹妹的话，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呢。

阿槙看着这间奇怪的房间，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这里都会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这次也是，他对哥哥正在做的事情从来没有过问过，因为他对此不感兴趣，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在哥哥需要他的时候顺手提供一些帮助罢了，可是这些事情对自己本身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但自己这次给津岛造成了伤害，甚至差点害得他丢了性命这件事，在阿槙心里形成了一道高墙。

津岛会拼上性命去救在这之前几乎不怎么认识的鸣海，而自己却还是鸣海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这不是一句自己只是顺手帮哥哥一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说服自己的。

他之前一直没觉得自己和津岛比差了多少，如果自己真的在祐末的事情上认真和津岛竞争的话，他不觉得自己会输，但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了。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祐末，就算是为了要说服自己，阿槙也觉得要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哥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阿槙单刀直入地说。

“什么事？”阿雪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间屋子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以前不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吗？”

“但现在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这么些年来，哥哥你到底都在做什么？”阿槙往前走了一步。

“如果我说，是在为创造生命做准备的话呢？”阿雪一只手搭在封闭仓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创造生命？”阿槙挑眉。

“你是异能者，不知道你有没有疑惑过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阿雪慢悠悠地说，“还是说一开始的确疑惑过，但后来就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和创造生命有关系吗？”阿槙不解。

“当然没关系。毕竟异能的起源现在也还是没有究明，它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事物，我们只需要把它当做是神赐的礼物就可以了。”阿雪一边往前走一边还抚着封闭仓，“但关于异能有一点是已经明确了的，那就是异能并非只是一种特殊能力，它们也有自己的意志。”

“异能的……意志？”阿槙心里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你是不是从没想过，你的异能也许并不想依附在你的身上？”阿雪抬手掩唇，双眼显露出些许锋芒来。

阿槙缓缓睁大双眼，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短暂地被剥离了一瞬，但那种诡异的感觉却刻进了他的身体里。

异能……□□……生命……创造……

几个词联系到一起，阿槙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突然，房间里的显示器亮了起来。

“阿雪先生，目标已经进入到控制范围内。”显示器被分割成两部分，右边是一个视频通讯框，左边播放着监控视频。

通讯框里显示的是一个外国男人的脸，阿槙知道，这个男人和哥哥一直有往来，他的英语不差，能听懂男人说的话。

“辛苦您了，达里尔先生。”阿雪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阿槙往显示器上的监控视频看过去，上面播放着两个女孩往一间仓库走去的画面，其中一个人阿槙不认识，但另一个人——

“祐末……”

“怎么了，阿槙。”阿雪转过头，看到弟弟脸上震惊的表情。

上次是津岛，这次轮到祐末了么……

“阿槙？”

不行……

“怎么了？”

绝对不行！

阿槙迈开脚步，那个仓库挨着学校旁边的赤川高区净水厂，那附近还有一个三嶋神社，那是十六夜家的地产。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其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