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还笑着
不慌不忙,又过去一年。
今天是侦探社大扫除的日子,十多年来,侦探社又发展了不少据点,事务所也从原来近海的旧时代楼房的二楼搬到了现在更大更宽敞的写字楼里。
需要打扫的空间的确增加了,但相对的人手也增加了不少。新人们又都年轻又充满活力,真是很不错呢。
“啊……总算结束了。”太宰一只手杵着拖把,另一只手捶了捶肩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自己负责的区域焕然一新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有新人提出想要帮他做扫除,但是太宰都拒绝了,既然是侦探社的一员,就对侦探社有相应的义务,更别说只是这一点小事了。
用自己的双手抚净物品和地面的尘埃,不就是去除世间污秽的行为吗,武装侦探社的安定由阴阳师太宰治来守护,九字真言,急急如律令!
咳咳……扯远了。
太宰轻咳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守在入口处,在拖把的水迹未干之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个地方。
“太宰先生,辛苦您了。”敦给他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太宰很自然地说着,之后又转眼一想,有些无奈地说,“听上去还真像是老爷爷会说的话呢。”
“您这可言重了呢。”敦耸耸肩,倒也并不很在意的样子。
太宰将视线微微移向远处,看到办公室用来休息的隔间里聚集着许多人,便问:“他们在干什么呢?”
“哦,刚才我打扫的时候翻出了以前的旧相册,大家说想看,我还有一部分的任务没有打扫完,所以就麻烦谷崎先生帮我给大家解说一下了。”敦回答。
“旧相册啊,我突然也想看看了呢。”太宰的语气带着一点点恍惚,然后开心地说,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又觉得放心不下,左顾右盼最后把侦探社挂在门口用来写“休息”的白板取下,重新写上“禁止进入”的字样挂在自己刚打扫完的区域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敦扯了扯嘴角笑笑,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太宰轻手轻脚地走到群聚的社员身边,有眼尖的社员很快看到了他,刚想开口招呼太宰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们又连忙住口了。
“啊,这张是大家一起去京都旅行的时候拍的,因为是去看红叶,所以大家都很风雅地穿了和服,女性们穿和服都非常漂亮,但像我们这样平时都不穿和服的男人中就只有太宰先生把和服穿出了感觉呢。”谷崎正坐在社员中间,对他们解说着老旧相册中的泛黄相片。
“前辈们看上去都很开心呢,以后侦探社也会有这样的活动吗?”其中一名社员问道。
“这个嘛,得看我们现在社长的意思啦。”谷崎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起来……。”社员中间一个看上去清爽干练的女孩子开口了,她正在渐渐成长为侦探社新的主力——江国香织。
“怎么了,江国君?”谷崎不解地问。
“这位国木田独步前辈。”江国伸手指着在泛黄相片中出现一个侧面的人影,她眨眨眼睛,很平常地说,“都没看到他笑过诶。”
——
下班之后,走在横滨经年之后愈发繁华的大街上,太宰不禁回想起下午时候的情形。
——
“诶?没有……笑过?”谷崎眨了眨眼,表情显得不可思议。
“对啊,从第一张出现这位前辈的相片我就开始观察了,到现在为止,照片上的他都没有笑过,明明其他前辈们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就连前福泽社长也有几张都是在微微笑着呢。”江国君很诚实地说,之后又疑惑地皱皱眉,“这位国木田独步前辈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性格吗?”
“诶?等我看看。”谷崎像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连忙从头开始翻相册,有国木田的地方就仔细看,然后一张一张看下来,再往后翻又一张一张地观察,真的,有他的照片他就从来没有笑过。
“真的啊……”谷崎有些震惊地说,旋即又懊恼地挠挠头,“不对啊,国木田先生虽然性格是认真过头了一点但也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类型,为什么都没有拍到他笑的时候啊。”
“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江国后知后觉地低声道歉。
她性格比较直率,对前辈们是真的很尊敬但是有的时候有些话也会不经意地就脱口而出,尽管她也有努力在改,但短时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纠正,不过也正因为她的这个性格,许多关键时刻都能为侦探社提示出绝妙的点子。
而她所说的话,也都是事实。
泛黄相片里的那个身影,一直没有笑过,谷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太宰也是直到她说出来了才猛地意识到,然后谷崎的再次确认表示江国说得没错。
如此细致入微的洞察力让人叹服,而且这还只是她个人的能力并不是异能。
“啊,没事的,江国君。”谷崎摆摆手示意她别太自责,但是心中的惊讶却一点也没有减少,“你观察得很细致呢,我都完全没有注意到。”接着又低声像是在对谁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国木田先生都没有在笑……怎么会这样呢,但是,说起来的话……国木田先生的笑容……他的笑容是……”
是怎样的?
太宰在心里将谷崎没有说完的话补全。
在听到江国的话的时候,太宰就开始在脑中回忆,慢慢勾勒。
但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了。
不管再怎么努力回忆,脑海中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哪怕是看到照片上的身影也回想不起来。
他知道国木田君笑过,尽管他总是对自己发脾气,怒吼着,大喊着,皱着眉,一脸嫌弃却还是傲娇地关心着自己,他的笑容很少。太宰喜欢看着国木田君被自己捉弄之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模样,那曾经一度是太宰除开自杀之外的乐趣之一,但是……但是他更喜欢看国木田君笑着,国木田君笑起来其实非常帅气爽朗,不管是从主观上的喜欢还是客观上的欣赏,他都觉得那样的笑容很棒。
然而现在,他却已经忘记了。
不管再怎么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来。
太宰治,忘记国木田独步的笑容了。
——
“我回来了。”
“汪汪!”ayu依旧摇头晃脑地跑到门口迎接太宰。
“抱歉啊ayu,让你一个人在家里。”太宰换了鞋,蹲下身子,两只手捧着ayu的头揉了揉,轻声说道。
“汪呜——”ayu的叫声很细,像是在安慰太宰说自己没问题一般。
“还没吃饭吧,稍等一下哦。”太宰换了鞋,熟练地走进厨房,系好围裙,打开冰箱,取出解冻的肉,开始为ayu做晚餐。
一年的时间里,太宰一个人学会了很多东西,如果没有ayu在的话,他可能就会一直和外卖、餐厅和杯面相伴了,但是因为有ayu在,所以太宰努力地学习了很多东西,也因此,他的生活规律和一年之前并未有多大的改变。
真的要非常感谢ayu。
不过今天的话,可能不能带ayu出去散步了,因为他还有想确认的事情。
太宰很快就将ayu的晚餐准备好了,但是他却没有准备自己晚餐的打算。
“ayu你先慢慢吃,我还有点事情。”将盘子端到ayu面前,太宰认真地看着它说了一句,等ayu开始吃饭之后就离开来到书房里。
太宰在被各种书籍档案塞得满满的书柜中寻找着什么,然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几本包装精美的厚厚相册,太宰按照新旧程度将相册按时间顺序排列,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第一本。
这一册的相片基本都经过塑封,所以相册虽然古旧了但是照片依旧没有褪色,这一册是国木田君小学之前他们一家人的照片。
从国木田君出生没几天到上小学前的时光,他看到国木田君小时候的发色很奇怪,主要还是黑发,但是黑发中夹杂着一撮又一撮的金发。
基因变异都变得这么奇特,国木田君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人呢。想必这也是后来他将头发染成金色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吧,难怪太宰就一直奇怪像他那样认真严谨的人居然会去染发。
相册最前面,在还是小婴孩的国木田君照片边上,都会有一段清秀漂亮的字体,记录着身为母亲的自豪和美好期待。字里行间中透出的天真无邪让人看了就不禁嘴角上扬。
接下来的几册和这一册一样,重要的相片边上都会有这样一段记录的文字,而写下这一段文字的人的骄傲自豪从未改变。
一张张相片,一篇篇内页,一本本相册,太宰挨着挨着仔细看过去,照片上的三人,还有偶尔会客串的他们的朋友,许多时候都笑得那么开心,虽然也有像是在幼儿园和小学的毕业仪式上,国木田君努力忍着不哭眼眶都红红的样子的照片,但是不管是那张,都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那个时候的国木田君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在翻阅相册的过程中,太宰不止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真的就像天使一样。
虽说上了初中之后相片上国木田君的笑容就变得少了起来并且也有些拘束,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是开心的。
而这些相册中,日期大约在国木田君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后的那些相片,他也再没有笑过,最多的也就是一种安静平和的神情。
而时间再在自己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后,相片的数量变得少了起来,相对的国木田君安静平和的神情也就更少了。
就好像是,自己夺走了他的笑容一样。
国木田君遇见自己之后的笑容是怎样的呢?
太宰紧皱眉头,又长长地叹息一声,苦笑。
忘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汪呜——”在太宰认真看相册的期间,ayu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书房,它感受到了太宰的失落和沮丧,用头蹭了蹭太宰的腿,低低地呜咽着。
“已经吃完了吗,我这就去收拾,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太宰勉强笑着说,然后收好了厚厚的几本相册,转身离开书房。
一边收拾准备太宰一边想着事情出神。
每天闹铃响起的时候,他脑中都能条件反射般地想起国木田君冲他愤怒地大吼大叫的模样,很清晰,如同雕刻在脑海中一般刻骨铭心。
但是,他的笑容,国木田君真正让他心驰神往的笑容……
哪怕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其实这一直是太宰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国木田君离开之后的这十多年,哪怕是一次也好,但是没有,他从没有梦到过国木田君。
一次也没有,也许有过,但是睁开眼的时候便忘记了,这和没有梦到并无区别。
依然在他身边的,和从他生命中走过的人,基本都有造访过他的梦境,不管是好梦也成噩梦也罢。
唯独国木田君。
这让太宰觉得有些害怕,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为什么,明明是这么这么地思念他,却连梦里也无法相见。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的思念还不够吗?
到底还要怎样的思念才足够南柯一梦。
我难道还不够爱你吗,国木田君。
还是说,你其实是讨厌我的吗?
有些时候,害怕自己对国木田君的爱还不够害怕得让太宰几乎战栗起来。
没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好烫!”剧痛将太宰从神游中拉回现实,他连忙缩回手,另一只手放下小水壶,打开龙头,让清凉的水流冲洗着烫伤的地方。
小水壶旁边,不小心倒在杯面外面的热水积成一小洼,反射着厨房暖暖的灯光。
太宰看着小水壶和杯面出神,手上被烫伤的地方传来隐隐的烧灼痛感。
如果,国木田君在的话……
然后,他紧咬牙关,终于还是忍不住地痛哭起来。积攒了十多年的思念和情感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他用完好的一只手扼住烫伤那只手的手腕,脱力地在水池前跪下,又往后倒去。
一直静静陪伴他的ayu向他靠近几步支撑着他的身体,然后太宰转过身,紧紧抱住ayu,哽咽着不停重复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翌日,下班后。
太宰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不想这么快回去,或者说他突然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也没资格去害怕的,但是心里的这种莫名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所以,他游走在逢魔之时的横滨,像怪诞中的游魂一般。
逢魔之时,因为白日和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所以最易遇见非人之物,如果是现在的话,能遇见你吗?
国木田——
“I love you I trust you
(我爱你我相信你)
君の全てを守りたい
(我想要守护你的一切)
どんなに君が道に迷うて も
(无论你怎样地迷失方向)
そばにいるよ
(我都会在你身边)
”
——君?
太宰顺着路边商店播放的音乐转过头去,音乐正是国木田君设为太宰来电铃声的那首曲子中的另外一段。
然后,他瞪大了双眼。
夜色渐浓的晚霞中,身穿武装侦探社时期服装的国木田君怀中捧着一束鲜花,侧着脸微微抬头仰望天空,嘴角微微上扬,浅浅地温柔地——
笑了。
顷刻之间,天地无声。
这是……梦吗?
太宰微微张开双唇,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国木田君,如果是梦的话请别让我醒过来——
“辛苦了,总算是圆满结束了呢。”突然,国木田身边走来两个身穿制服看上去像是什么会场工作人员的人,他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到国木田身边。
“话说回来,里面还有很多更棒的作品,为什么老师要选这位先生的这幅作品放在会场外做宣传呢?”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环抱双臂,看着眼前的这副放大了的摄影相片,疑惑地说道。
“老师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你不觉得,这位先生的笑容非常吸引人吗?”
“唔……你这么说的话……”
“对不起,打扰一下。”
“恩?”
“你们好,我叫太宰治……”
——
“原来恩人的名字是叫国木田独步啊,真的非常感谢太宰先生的告知。”一位身着和服温婉端庄的女性说着,非常郑重地向太宰鞠躬道谢。
“您言重了。”太宰惶恐地回答。
他向那两位工作人员打听了些情况,原来今天这个会场这里正在举行他们老师的个人专题摄影展,摄影展的主题是“笑容”,他们的老师寻访了许多地方,拍下了不同的人们各种各样的笑容,尽管这些人们的生活有的顺利有的艰辛,有的正在拼搏奋斗有的已经颐养天年,有的因为生命降临而狂喜,也有的因死亡将至而宁静。他们的笑容背后满载着生活的故事和让人安心的力量,这也正是这场摄影展最终的主题。
太宰表明自己知道用作宣传的这张照片的主角相关事情,希望能够和摄影师见个面做一次交流,那两名工作人员去给老师说明之后,便回复太宰他得到了许可。
现在,他正和这场摄影展的摄影师两个人面对面地谈话中。
“不知在下能否请教一下您拍摄这幅作品时候的情形。”虽然这个问题由个人提出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摄影师来说或许有些失礼,但是太宰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没什么好神秘的。”摄影师嫣然一笑,随即陷入回想之中,“这已经是我十多年前的作品了,当时的我还是摄影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我打一开始就想要拍摄人们的笑容,这次的摄影展也是我的梦想之一,而且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变成玻璃柜里的古董藏器那般高高在上与世隔绝,所以这次的摄影展才设计得简单亲切,因为是从人们那里得到的笑容,自然我也应该回馈给大家才是。然而当初摄影界的前辈总是嘲笑我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我便是在那个情况下遇见国木田先生的。”摄影师的声音非常好听,像是摇晃的风铃一般,“我记得那天是8月30日,当时我刚受到一位前辈的打击正沮丧难过的时候,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遇见了国木田先生。”
“8月30日……”太宰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日期。
“是的,因为那天正好是水瓶座流星雨的日子,我除了爱拍人们之外,也爱拍一些天空。”摄影师毫不含糊地回答道,“当时看到国木田先生,就如同相片中的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等待流星雨,微微抬头看着天空,嘴角上扬,就像是在思念着某人一般,浅浅地温柔地笑了。我情不自禁地就举起了相机,记录下这万分美妙的一刻。”
太宰凝视着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张相片,在脑中勾勒出当时的画面。
“按下快门之后,国木田先生像是察觉到了我一样转过身来。出于一种责任心,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和他交谈起来,告知他我的一些情况和刚才拍照的原因。”摄影师说着竟有些许羞涩起来,“然后,国木田先生也和我讨论了一些关于理想与坚持的事情,也是那次同他交谈时候他的一些话让我得以坚持到现在,他真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太宰点点头,赞同地说。
“既然知道了国木田先生的名讳,不知道太宰先生能不能帮我转达一下,我希望能够再见他一面对他表示感谢。”摄影师真诚地看着太宰说。
“……对不起。”太宰看着摄影师真诚的面容,沉默良久,然后低下头,沉着声音回答道,“国木田君很久以前为了保护我……去世了……”
——
——
8月31日
“ayu,等我下午回来带你去海边玩,要乖乖待在家里哦~”太宰抱了抱ayu,然后迎着朝阳飞奔出门,他非常开心,心情也十分雀跃,他今天请了半天假,下午准备带ayu去海边玩。
“汪汪!”太宰在ayu欢快的叫声中行于宽阔的大道上,清晨的海风吹来,还带着丝丝昨夜的微凉。
太宰做了一个深呼吸,觉得所有的阴霾荡然无存。他笑了,笑得很轻松。
果然,只要继续作为太宰治行于世间,就总会遇到好事。
前段时日和那位摄影师谈话,太宰提出想要购买她所拍下的国木田君笑着的作品的想法,摄影师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决定送给太宰,尽管太宰提出一定要支付报酬,但是摄影师严正地拒绝了,她说,这也是她对国木田先生未尽的感激。然后相片在昨日和底片一起送到了侦探社事务所,而出乎太宰预料的,同相片和底片一起寄给他的,还有一张老旧的明信片。
明信片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有相当的年头了,明信片上印的照片是津轻海峡的雪景,非常美丽壮观。
太宰问当日值班的与谢野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与谢野医生说是邮局在十多年前举行的一场“寄给未来”的活动,活动的内容就是在信里或者明信片中写上想对未来的自己或者其他什么人说的话,然后寄放在邮局那里,十年之后,他们会按照写下的地址送达的。邮差先生说,后来邮局出了巨大的变故,所以原本五年前就应该把寄存着的信件明信片全部送出去的但是拖到现在要搬迁了才从仓库中发现这批信件明信片,本着尽职的态度,他们还是努力将这些全部送出去,不过过去了这么久,许多原本的地址都出现了改变,他们也都要一个接一个地打听寻找才摸索过来,好在侦探社只搬过一个地方还比较好找,所以今天就给送来了。
太宰心怀感激地收下,翻到明信片写字的背面,果不其然是熟悉的一行工整漂亮的字。恰好摄影师的相片也寄到了,太宰几乎可以想象他是如何笑着温柔地写下这行字的,单从字面上来说,这行字传达出来的意思并不温柔,倒不如说是调侃揶揄更加贴切,但是对太宰来说不一样,非凡的意义如同歌颂世界的咏叹调一般,浮于高高的云端,又潜入深深的心底。
而那句话也是他今天心情如此愉快的原因之一:
太宰,还活着吧。
国木田在明信片上,这样写道。
————————十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