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国太]一期两会 第13章 十一·生日快乐

十一·生日快乐

一年后，6月19日

太宰收到了不少礼物，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侦探社的日常任务已经从找猫升级成了找人，这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今天他和敦也是刚完成一个找人委托回来。

青春期离家出走的孩子真的很让父母头疼。

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教训这些孩子几句，不过又觉得这应该是国木田君的风格而不是自己的，可最终思考了一会儿，太宰还是决定以自己的方式给这些孩子一些教训，就是苦了无辜地被他拖出来当反面教材的敦了。

不过虽然是扮了黑脸，但敦还是配合得不错，他也已经很好地学会见机行事了。

所以说，为了能继续锤炼他，这次委托的报告书就交给他了~

而且自己今天还要早些回去呢。

敲定主意，太宰趁着敦抽身离开办公桌的间隙留了一张便签，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事务所，然而刚下楼，太宰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面带疑惑的老先生。

“请问我能帮您什么吗？”太宰礼貌地走上前，轻声询问。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地址是在这楼上吗？”老先生扶了扶眼镜感激地看着太宰，然后递给太宰一张卡片，上面有一行用工整漂亮的字体写着的地址。

太宰接过卡片，手写的字迹刺激着他的双眼。

“您是要找武装侦探社吗？我就是侦探社的社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但他还是很快收拾好心情，礼貌地继续问。

“那真是太好了。”老先生看上去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的话，我想找一下贵社的太宰治先生。不知他今日是否有空。”

“我就是太宰治。”太宰有些许惊讶，却还是带着微笑回答。

“阁下便是太宰先生啊，幸会幸会。”老先生说着点点头，带上了和蔼的笑容，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方形小盒子，递到太宰面前，“这是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您为何会知道在下的生日？”太宰抿了抿双唇，但在刚才看到那张地址卡片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一年前，贵社的国木田独步先生为您选购了这份礼物。”老先生看着手上的小盒子，脸上的笑容是虔诚的感激，“但是因为手工作品工期较长，所以他便留下了地址和日期，希望能在今天送给您。”

太宰做了一个深呼吸，恭敬地接过老先生手上的盒子。

“我可以打开它吗？”太宰小心翼翼地问道，觉得心脏跳得比平时都快。

“当然，这已经是属于您的了。”老先生慈祥地笑着。

太宰闻言，感激地看了老先生一眼，然后尽量稳住右手，打开了包装盒的盖

子。

柔软的蓝色锦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支古旧样式的崭新钢笔。

——

“可恶，那真的是跟了我很多年的钢笔啊，我一定要让他赔我。虽说真的很不好写。”

——

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就如同自己对他说过很多次的谎言一样。

但是，他居然记得。

眼前的这支钢笔，和四年前太宰入社测试那次任务中被国木田掰断的那支是一个款式。

“太宰先生，请问一下国木田先生在吗？不知道能不能稍微打扰他一下。”老先生看着太宰陷入沉思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

“啊，哦……国木田君他出差去了，暂时都不会回来。”太宰收拾好心情，淡淡地说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之后又觉得让老先生就这么一直站在楼梯口也挺失礼的，所以就请老先生到楼下的餐厅一坐。

“多谢了。”老先生对太宰的体贴表示感激，然后他不自觉地锤了锤后腰，双手杵着样式古朴的拐杖，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其实，我想当面对国木田先生表达谢意。我的公司在一年前濒临破产，业绩惨不忍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自己坚持至今的纯手工钢笔的理念，进退两难的时候，遇到了国木田先生，他说自己想买一种钢笔，但是那种钢笔似乎已经停产了，转了许多店才探到一点门路便直接来寻生产商。”

“我几乎快要不行了，但是多亏了国木田先生狠狠地敲醒我。”老先生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忍痛割舍了笔帽的手工部分，将产品的市场瞄向更高端的人群，产品的设计方案也随之做出了改变。靠着至今为止打下的口碑，现在公司才得以继续运营下去。虽然规模缩小了许多，但我的梦想并未破灭。”

老先生说着，喝了一口水，然后长叹一声：“当初没有将自己的私产孤注一掷的话，公司也不会继续走到现在了吧。没有做好破釜沉舟的觉悟，那便算不得是理想。我真的很感谢国木田先生当初对我说的那番话。这次赠与您的这支钢笔，仍旧是由我从头到尾亲手操刀制作的，包括笔帽部分。但这也是这款产品的最后一支了，我将它取名为‘道标’，它也会指引我今后的奋斗方向。希望您会喜欢。”

“恭喜您的公司渡过难关。”太宰轻轻笑了，然后用认真的神情注视着包装盒中的钢笔，温柔地，“我会好好珍惜它的，非常感谢。”

“您喜欢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老先生开心地说，然后站起身来，“既然国木田先生不在的话，我也不好再打扰了，还烦请太宰先生帮我转达一下谢意了。”

“这是自然。”太宰欣然回答，“我相信，国木田君知道贵社蒸蒸日上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托他的福啊。”老先生说着，微微对太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满足却又有些许遗憾的神情。

太宰亲自送老先生上车，然后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才再次回到餐厅里，坐下，认真地端详着钢笔。

目光似水般温柔，仿佛注视着已逝斯人。

果然像是国木田君的风格。

太宰无奈地笑着。

如此坚定、如此纯粹，不管过去多久，他依旧是那样的闪闪发光。

“生日快乐，太宰先生。那支钢笔是礼物吗？”这时候，店里的服务员小姐走过来，刚才她看到太宰和老先生在谈话，便暂时回避了一下。

“是啊，最爱的恋人送我的哟~”太宰毫不避讳，打趣地说道。

“恋人……？”服务员小姐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些惊讶。

“所以说想约我的话可真是抱歉了哦~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真是非常遗憾。”太宰仔细收好钢笔，然后眨着一只眼睛对服务员小姐说。

“您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呢，真是太好了。”服务员小姐看着太宰的样子，露出了淡淡的欣慰笑容。

“待会儿敦君如果下楼问起的话，还请帮我保密哦~”太宰伸出食指抵着双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自然是可以，但您这是要去哪里呢？”服务员小姐有些好奇地问。

“必须要去的地方。”太宰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然后，就在服务员小姐疑惑的神情中，蹦跳着离开了餐厅。

很开心，和很早以前每次入水时被国木田君捞起来的时候一样开心。

太宰简直要在大街上纵情歌唱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侦探社的面子的话。

能够遇到国木田君真是太好了。

能够爱他真是太好了。

能够被他所爱真是太好了。

太宰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三个想法，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目的地。

停下脚步，稍微收拾了一下高昂的心情，又轻咳了两声，太宰才认真地按响门铃。

“来了！啊不，稍等一下！”喇叭里传来自相矛盾的声音。

太宰皱了皱眉，接着他听到了门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踩在袋子上一样。

大概过了一分钟，门才打开，而在只打开了一个细缝的时候被从里面猛地拉开，然后太宰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就迎头被罩上了一个结实的黑色罩子，从里面看不到任何外面的情形。

但是，一点也不害怕。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太宰还是顺从地被给自己下套的两双手牵着慢慢走进屋内。

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那两双手放开了自己。

“先别动！”罩子外面，传来警告声。

太宰依言站定，忍着已经知晓一切却依旧泛滥的好奇心。

又过了一会儿，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了欣喜的呼唤：“好了，可以摘下了~”

太宰闻言，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缓缓摘下头上的罩子。

“啪——啪——”

干脆响亮的两声之后。

太宰有些惶恐地缓缓睁开双眼。

空中还漂浮着各色纸屑和彩带，太宰怔怔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双温柔笑容。

“阿治，生日快乐~”

他们这样说道。

客厅里拉着简单的标语，上面挂着各色气球。屋内到处都被简单又恰到好处的小装饰点缀得生动可爱。

国木田妈妈和国木田爸爸戴着两顶可爱的尖尖帽，手里拉着打开的礼炮。

中间的大桌上摆放着一个不算大的蛋糕，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插着对应数量的细长蜡烛。

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真正面对这样的场景，太宰依旧不争气地落下了泪。

“哎呀，阿治，怎么哭了？”见状，国木田妈妈连忙犯下手中的礼炮走到太宰面前，一边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有，只是太开心了而已。”太宰连忙擦干眼泪，用力笑着，但是更多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他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

“因为今天是阿治诞生于世的重要日子啊。”国木田妈妈也不说多余会让太宰觉得尴尬的话，只是温柔地笑着这么回答，之后她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丈夫。

国木田爸爸会意，一根一根地把蜡烛点上。然后拉上窗帘，又关了电灯。

尽管如此，屋内还是比较亮。

星星点点的蜡烛并没有为房间增亮多少，但是对太宰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国木田的父母并未介怀儿子因为掩护自己牺牲的事情，在太宰时隔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提出希望能够照顾他们的时候，国木田妈妈也应允了。但是，向来在看穿别人和隐藏自己这方面很有自信的太宰却觉得在国木田父母面前无地自容。结果明明是想要帮国木田君照顾他们的，却反过来受到了他们太多的关照。还麻烦他们为自己的生日做这么多的准备……

这是曾经的自己不敢奢望的事情。

温柔慈祥的妈妈，不苟言笑的爸爸。

父母、家人……

但是——

站在这里的人本不应该是他。

不应该是他的。

国木田君，对不起……

国木田妈妈拉着太宰走到桌前，对他说记得许愿。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放在客厅阳台的钢琴面前，优雅地坐下。

熟悉的旋律在国木田妈妈优美的指尖流淌出来。

然后她和国木田爸爸启唇唱起了那广为人知的祝词。

祝福的对象真正是自己，庆祝自己诞生于世。

诞生于世……

对不起，国木田君。

对不起……

太宰紧咬牙关才逼迫自己没有大哭出来。

指甲嵌进肉里他才能保持冷静。

对不起。

但若被这种想法支配的话，就太失礼了，对国木田君是这样，对国木田君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

所以，对不起，然后——

谢谢。

就如他在国木田君的墓前做出的决定一般。

只要感谢就好，感谢我们活着这件事。

谢谢你，国木田君，能遇到你真好。

谢谢你们，阿姨和叔叔愿意为我精心准备。

谢谢命运，造就了现在的我。

最后——

谢谢你，太宰治，不管是多么痛苦多么挣扎依旧活到了现在。

谢谢。

“阿治，赶紧许愿吹蜡烛吧，不然就滴到蛋糕上了。”国木田爸爸的建议总是这么实际。

“说的是呢。”太宰浅浅地笑了，还剩下一半的蜡烛在那双赤红的双瞳中暖暖地摇曳着。

我真的可以，像现在这样幸福吗？

太宰轻闭双眼在心底对摇曳的烛火虔诚地祷告。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生日快乐。

————————十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