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茵和施浥尘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按理说一旁的人同样也在聊天的情况下不可能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却没曾想前排有个能够一心两用的不二周助。他转头看了自己的后桌,这时喻文茵刚好弯腰低下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留意到她跟其他人有些许差别的姿势,不二回头,对和自己一组的人开口问道:“手冢喜欢芭蕾吗?”
对于好友的突然发问,手冢显然有些懵,但这也不是什么涉及**的问题,他就随口答道:“要是碰到喜欢的故事会去看看。”
最近是有什么不二中意的故事来演出么,手冢漫不着边际地这样想道。
只是不二只是“唔”了一声,很快便又换了个话题。
等到分组跑步测试的时候,不巧施浥尘和喻文茵分到了前后不同的组,感受着有些猛烈的阳光,喻文茵便找了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正当她无聊地将砖缝里的杂草叶子数到第三遍的时候,眼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她下意识地抬头——
明明是刚刚才结束考试,可是不二却完全看不出跑完一千米还拿了个小组第一的样子。他的头发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干的,一眼就能看出跟那些满头大汗的男生的区别。
喻文茵眨了眨眼睛,在对方疑惑的发问里喃喃说道:“不二同学看上去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啊。”
不二被她有些惊奇的语气逗笑:“我姑且算是网球部的正选。”
“听上去好辛苦的感觉。”喻文茵垂下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还好吧,日常训练之类的习惯了。”不二也不算谦虚——跟网球部的训练比起来,体育课的考试完全就是小儿科。
喻文茵应了一声。不远处的跑道,女生第一组已经准备起跑了——施浥尘就在这组,喻文茵将心神从眼前的少年身上转移到跑道上的好友。
不二看了她一眼,趁着她分神的当口,突然发问道:“阿鱼同学是在学芭蕾吗?”
正在关注好友考试的喻文茵听到这个问题,微微睁大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很惊讶,她歪了歪头:“倒是没有——不二同学怎么会这么觉得?”
“刚才看你压腿的动作,跟其他同学不一样。”不二回答道,“就想着会不会是芭蕾的基本功之类的。”
“虽然不是芭蕾,不过也姑且算是古典舞吧。”喻文茵含糊道。
听见了她这么回答的不二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手冢的喜好不就是古典艺术作品么?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这方面的意思,喻文茵应该是从哪里看出来了,才会这样回答。
“阿鱼同学学了多久?”只是身边出现这么一个学习古典舞,他难免好奇:毕竟喻文茵平时的一举一动完全看上去就是普通jk,他倒是听说过学芭蕾的人身上都有种特殊的气质,但不是现实里完全没有遇到过吗,也很难证实这个传言的真实性。虽然喻文茵学的不是芭蕾,但料想古典舞都应该会有共通性。
“基本功的话,应该是会走路没多久就开始了。”喻文茵一边回忆一边回答,“但是正式开始应该是六岁左右。”
“中国的兴趣班居然会收那么小的孩子?”不二惊讶道,他是知道日本现今社会卷,没想到中国竟然更夸张。
“嗯……?”喻文茵意识到他误会了,“报兴趣班的话,我学的那个,估计要去首都才能跟真正的老师学。我是跟祖父学的,他的职业就是做这个。”
“阿鱼同学是来自哪个城市?”不二随口问道。
“广州。”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那不是中国前三大城市之一吗?”不二转过头,“阿鱼同学的家乡竟然没有相关的兴趣班么?”
不会吧,他在心里想,这个所谓的古典舞是有多冷门。
“我家那边倒是有同源的,但我对那个实在没兴趣,所以学的是首都那边的。”喻文茵这样回答道。
不二心下茫然,开口发问道:“两个差别很大吗?”
“语言完全不一样,也有可能是有这个原因吧,明明平常讲话的语言,换成唱的方式我就开始觉得别扭。”说起这个,喻文茵显然就来兴趣了,“还有就是唱法,行当,衣服跟演奏的乐器,也是有区别。”
“听上去差别好大。”对于这种完全是他知识盲区的对话,不二只能凭着社交本能应对。
“一南一北嘛,”喻文茵没注意到他,一边留意着好友的考试一边随口闲扯,“以前我家那边还是流放圣地呢——英国流放犯人还得漂洋过海送到澳洲,我们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送到广州就行。”
不二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询问那个“行当”是什么,那边女生第一组却已经考完。“怎么样?”喻文茵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施浥尘,问道。
她说的是日语。施浥尘脚步一顿,朝她旁边看去,这才看到明明就坐在一起、却现在才被发现的不二周助。她咽下到嘴边的话,将其换成了日语:“还不错,下一个到你了。”一边说着,她走过去,一手接过喻文茵一直抱着的毛巾,然后另一只手接过刚被打开的饮料,同时低下头,任由喻文茵将另一条干净毛巾往自己脑袋上披。
喻文茵站起身,朝不二道了别,便转身跑出了这片被树荫遮挡的阴凉地,跑进春末开始变得猛烈的阳光里。不二看着她的背影,朝正在擦汗的施浥尘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惜手机放在教室了。他这样想道,对他们戛然而止的对话中那个所谓的“古典舞”产生了好奇。
***
体育课考试很顺利。不过话说回来,这应该也只是学期开始的摸底,合格要求也不会有多严格。我跟十一的成绩不能算特别好——不过好在这份成绩单不用上交家长,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虽然说我们两家的父母都不是对孩子要求严格的那种人,但在我有一个当年和越前南次郎齐名的姑姑、十一的那个在网球上堪称妖孽的姐姐衬托下,总觉得这个堪堪过关的成绩有点拿不出手。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国文,这个课的老师总喜欢把人叫起来读课文。在自己的名字被叫成各种奇怪的发音后,我一直对这个活动提起十二分精神——我在美国读大学的堂姐就曾对我吐槽过,明明是教授点名时念错了自己的名字,在她下课后去提出时却被倒打一耙说她不认真听讲。
果然,老师念出了一个发音无比别扭的名字,在对比过班级上没有人的名字是这个发音,又再次确认老师嘴里的发音比起十一来说更接近我的名字后,我选择站了起来。
——这也是我想回家的另一个原因。
最起码,在广州读书的时候老师能够把我的名字念对,而不是扭成奇奇怪怪的发音。
在这样的怨念下,等读完课文坐下后,我没忍住小声抱怨道:“‘茴’的写法有四种,那么‘喻文茵’的读法又有多少种?”
果不其然,旁边传来了十一忍笑的气音。我侧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刚好转过来,脸上带着未褪的笑。
说起来,好像昨晚刷到了一个挺好玩的笑话,但因为时间挺晚了就没有分享给十一看。
——一会下课说给她听吧。
“……是说有人告白说‘今晚月色真美’的话,要是答应的话就说‘风也温柔’,”一下课,我就把椅子搬到十一身旁,“但要是拒绝的话,就说‘刚好刺猹’。”
“听起来跟前几年流行的那个段子差不多,说古时候女孩子被救了的话,如果是长相帅气的,就说‘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但要是个不好看,就说‘下辈子当牛做马以当奉还’。”十一这样说道,“我觉得这种也可以判断出一个故事里,男主的长相究竟如何。”
“说起来,哥哥好像在采访也说过,‘要是跟颜值高的人结婚,婚后的幸福率会比其他夫妻组合要高’。”虽然那只是一个几分钟的快问快答,但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记得那个,他说这句话的前提是,那个记者问他‘如果有妹妹的话,你觉得谁会是她的最佳婚姻对象’,然后他说‘周泽楷’。”十一补充道。
“如果不是违反法律的话,我是没意见的。”我记得好像是有说,成年男性跟十六岁以下女孩谈恋爱的话,不论女方是否自愿都构成诱/奸来着。
“你确定吗?”十一却迟疑道,“我看到你跟少天哥聊得很开心,你也很喜欢他——我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性格沉默的。”
“性格沉默也不是哑巴,而且真的喜欢的话,我觉得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也很开心了。”对方不喜欢说那就我说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了,那可是枪王——枪王周泽楷,跟他玩一整天荣耀就很爽很开心了。”
被我描绘的景象打动,十一认同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