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兵有意思,铁路想,在演习场上占据易守难攻的极佳地势,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居高临下的冷不丁弊掉3个老a,气焰极其嚣张,且深知寡不敌众,趁这群老A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游龙入海般潜入那片茂密的林子里。
铁路再见他时,他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上的狗尾巴草。在所有人都在庆功宴喝酒扯皮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一边,淡黄色的篝火映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把那支狗尾巴靠近篝火,看着火苗一点点将那支狗尾草吞噬殆尽。这时,有人喊:“袁朗,过来帮忙!”那个兵应了声便匆匆离去。
是个优秀的兵,性格有些孤僻,铁路给他下定义。
抛开这个小毛病不谈,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小家伙的,学员兵出生,在演戏场上英勇杀敌,突突了六个老A。来去匆匆影无踪,气得一帮老A咬牙切齿的同时,那小崽子演习一结束就像没事人一样往旁边就是一戳,不管不顾往自家连长身上一靠笑得见牙不见眼。
“连长,帅不帅,给没给你挣面子?”袁朗的眼睛亮亮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连长。
像小鹿一样单纯无害。
“什么帅不帅的,去去去,玩你的去。”连长连忙把那坏小子推出帐篷。
“诶呀连长你别不好意思,夸一下嘛夸一下嘛。”小狼崽明晃晃的眼睛就这么眨巴眨巴看着连长,一脸我都这么努力了就夸夸我吧的可怜样。张连长有些不好意思,呼噜一把小狼崽就把人扔出去了。
这小狼崽认主,但是很对他胃口,铁路不动声色地想,他端起酒杯,走向张连长。
喝到最后,张连长迷迷糊糊地看着铁路说:“我也就和你说句心里话,他能去你哪,很好,你别看他张牙舞爪咋咋呼呼的样,其实这孩子特独,他父母是警察,因公殉职,从小被爷爷带大,上军校时爷爷也去世了。”
“去了你那,他会有些适应不了,他这个人啊,性子就是有些独,你多担待担待。”临别时张连长对铁路说。
铁路拍了拍张连长的肩正色道:“我会做到的。”
铁路最终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颗他精挑细选的南瓜苗栽在A大队的南瓜田里。去A大队的直升机上,铁路问袁朗:“为什么想来A大队?”
伴随着直升机的轰鸣声袁朗笑了,笑得十分开怀,充满壮志豪情地说:“步兵巅峰,谁不想来呀,我想成为一名英雄,英雄就应该有英雄的归宿。”
“但是英雄主义往往都带有悲伤的浪漫主义色彩。”
“谁说英雄主义就一定带悲观色彩,一面之词不可取啊,首长,”袁朗故作深沉的摇摇头,“我就偏当一名天天向上热爱生命的好士兵。”
铁路看着他,心想瞧你还在这装大尾巴狼呢,看你这样子心都碎成一块一块的了,还搁这豪情壮志呢。好在袁朗同志一面缅怀曾经在老虎团的快乐时光一面飞速适应了A大队的生活,并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对上邪恶南瓜头子铁路,这两人简直是针尖对麦芒,虽然袁朗同志屡战屡败,但是愈挫愈勇。
格斗场上袁朗一次次发起冲锋,却在每次都要看到胜利的曙光时一座名为铁路的高山遮云蔽日。
在又一次在格斗术对练中被铁路毫不客气地摔在地上时,袁朗拼凑起来的自信心终于被打了个粉碎。他自暴自弃呈一个大字毫不顾忌形象躺在地上彻底放弃一切挣扎,有什么意思呢,袁朗想,没意思透了,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当沙包吗?十个袁朗牌沙包也不够铁路那小子一个人揍的。
铁路看他那一副无欲无求彻底摆烂的样子笑了,伸出手来拉他:“地上凉,起来吧。”
袁朗看他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好胜心作祟,心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反手拧过铁路的右手接一个过肩摔就把铁教官压在身下。
“兵不厌诈啊,铁教官,我这也是活学活用吧。”袁朗嘻嘻一笑。
“37号,你很聪明,但是还远远不够。”铁路左手卡住袁朗的脖子往右一推,趁机用脚剪住袁朗的腰。一时间方位互换攻势逆转,袁朗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跌在了地上,铁路眯起眼睛看着袁朗:“过于大意扣五分,吃完晚饭后两趟375。”
等袁朗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洗漱完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盯着上铺的床板看。
“37号,你觉得我们能留下来吗?”说话的是26号楚岚,袁朗沉默了,今天的过量运动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估了一下自己的分数更觉前途一片黑暗。
“你应该可以,”袁朗干巴巴的说“我八成悬了。”
最后袁朗小南瓜还是以超过及格线6分的成绩站在办公室接受最后的评估。
“袁朗同志,你愿意留在A大队吗?”说话的是大队队长沈悦。
袁朗挺直的身体,眼神却忍不住沈悦的右侧瞟——铁路正坐在那里。
“愿意,因为我要在这里找到人生的意义!”
“好了,去吧,去把楚岚叫来。”
袁朗出门后,沈悦摸着袁朗的档案对铁路说:“袁朗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心太空了。”
铁路侧过身去和沈悦对视,饶有趣味的说:“我喜欢他,虽然有些幼稚,但是足够聪明,且热爱生命,我希望在A大队,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锚点。”
正式成为A大队的一员后,袁朗被分到了三中队,铁路成为他的队长。
进入三中队后袁朗飞速适应了一切,也和所有人都熟悉起来了。
训练完之后经常熟门熟路的摸进铁路的办公室——找零食吃。铁路倒是对他这种行为十分纵容,谁让这小狼崽子是他一眼看中非要挖过来的呢。
等又一次袁朗从他的办公室摸走干脆面后笑眯眯的朝铁路礼貌告别后,看着他拿着干脆面潇洒离去,铁路心里难免有些犯愁,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却是有些过于早熟了,对所有事物都带着一丝未开窍的天真,他身上永远带着洗不净的孩子气,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将他击倒。
但是A大队毕竟不同于普通部队,进来的人往往都不会天真太久。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在边境线有一伙装备精良毒贩团伙准备越境,上头把击毙毒贩的任务交给了a大队,于是小南瓜袁朗被铁路从训练场上拎出来,扔在了祖国的西南边陲执行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任务。
临行前,楚岚摸了摸弹头确认是实弹后,声音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欠揍劲“袁朗,他们这回可来真的了。”
此时的天气还没完全暖和,带着一丝乍暖还寒的意味,袁朗环顾四周,青苔已经长满树干,绿油油的,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实战,袁朗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把,透过瞄准镜去观察这条小路,潜伏了三个钟头后终于有一队人马经过这里——这就是他们的伏击目标。
听着通讯器里的指令,袁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枪把加重了呼吸,铁路走过他身旁轻声对他说:“袁朗,注意呼吸。”
三小时后,目标出现在那条小路上,双方交火。袁朗精准命中一名毒贩,瞄准镜内炸出一朵红色的血花,他顾不上害怕,狙杀完成后又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双方展开激烈的交战后,袁朗发现左侧的树林里有动静,一个身影从树林内走出来。
“我不怕你们,我手上有人质。”毒贩拿着手枪顶住一个女孩的太阳穴,那个姑娘身量尚小,扎着一双麻花辫,黄色的辫子上还有一朵红色的野花,脸色苍白,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毒贩的怀里。
“把枪放下,”袁朗说。
“你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放过我们。”毒贩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晦涩的光。
“我们不需要这个。”
“你当然不需要这些,你们这些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些。”
“所以你们根本就不懂,我们活下去,想要在这里普普通通地活下去需要付出什么!我的姑娘一生下来脑子就有病,我只想让她好好活下去,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毒贩神情癫狂,拼命地摇晃身体,连带着小姑娘也开始摇摇欲坠,眼睛折射出泪光。可是她还是一声不吭,无知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天生就待在象牙塔里,怎么会懂我们的苦,为什么不让我们爷俩好好活,”毒贩拼命扯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把枪死死的抵在姑娘的头上,眼神闪烁恶毒的光芒。
“您当然没有错,可是不该拿别人的命去填。”
“我很想活下去,我的姑娘,她还那么小,我还没陪她长大,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她了。”
毒贩殷切地盯着袁朗,一点点往袁朗靠近。
“也有很多人,他们因为你们的存在,没有家了。”袁朗举起枪来警惕地盯毒贩,“国家会好好养她的。”
毒贩眼角迸出绝望的泪水,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嘶吼道:“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不公平!我只想好好活,拼命的活,她还只有那么小,以后她该……”
与此同时,耳返里传出铁路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动手,完毕。
子弹破膛而出,在空中尖锐的划过,正中毒贩的眉心。
毒贩应声倒地,袁朗走过去,他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天空。
那个小女孩像花儿一样落在地上,她跪在父亲身旁,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血迹,她搂住那具迅速失温的身体,把手放在他父亲的脸上,他的脸布满血迹,身体机能正在快速衰败,女孩俯下身去对着那双已经涣散的灰色瞳孔轻轻的叫了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