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婆媳就难对付,你一个未成家的小伙能有什么办法为小云解决呢?若萱心想,也不出言打击,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过了几日,若萱真的发现庆嫂似乎安份了许多,她散步的时候,再也不见庆嫂往人堆里凑了,小云家也清静了,除了孩子的哭闹,再也没有那个恶声恶气的虐骂。看来,砚台还真是做了这事呢,就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治的这庆嫂。
这下,若萱更是很感兴趣了,她好奇的问砚台:“砚台,你究竟用的什么办法让庆嫂闭上了她的嘴?”
“这事最简单了。”砚台朝若萱眨着眼,说:“乡下老妇最迷信了。我不过是扮大神吓唬了一下庆嫂,她就怕了。”
“你是怎么说的?”
“我呀——
乔装一番特意找了一天庆嫂精神不佳的时候,装作无意间路过她家,她当时正独自坐在家门口无精打采呢。我神秘兮兮的凑上前去,表神有多夸张就弄多夸张,我对她说:“庆嫂,你这脸色!”说罢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一边作着摇头叹息的样子,勾起了她的恐惧,吊足了她的好奇。我正欲走开,她拦下了我的去路,焦躁不安的连连问我。我还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弄得她越发的担忧。
后来,我看这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我才压低了声,对她说:“庆嫂,实话告诉你吧,你被小鬼缠上了。”
“你能看得到这些脏东西?”
“是的,我祖上是法师,我虽说没有继承祖业,但我从小就有阴阳眼,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前几天就看见你身上的异常,又怕吓着你,所以不好找你说。今天我看你脸色一天不如一天,精神也愈发的差,实在是不忍心,恐怕你再这样下去,不用几天就……”我唉声叹气。
庆嫂一听自己小命难保,给吓坏了,哆哆嗦嗦的就差不多要给我下跪了,两手拽得我紧紧的,怕我走了去。“小伙,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死啊。”
“庆嫂,你放心,这小鬼可没想着要你的命。你死了,它还得重新找个宿主吸收阳气。它也怕麻烦呢,没事没事,没个三年五载也死不了,顶多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人老了,病痛是免不了的。”
“哈?这还不是死吗?阳气被吸走了,人还能活得好吗?我一个寡妇拉扯大了孩子,他们才成家没几年,眼看我的好日子才开始,三五年我可没活够本呢。不行,小伙,你一定得救我。”
“庆嫂,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是泄露天机,要受罚的。”
“小伙,我……我付你钱。”
我克制不住的嘲笑道:“你觉得你这命值多少钱呢?”
庆嫂一听也焉了,喃喃道:“我家穷,哪有多少钱啊。看来,我这命保不了了。”
我装着为难的样子,说:“这样吧,我意思意思收你两个银锭好了。”
“两个银锭?”庆嫂为难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你一定要帮我彻底送走我身上的小鬼才行。”
“那是肯定的,收人钱财,为人办事,岂可手尾不清。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你毋庸置疑。你这手把银两往我这一放,我立马就教你解决的方法,不灵你还可以回头找我退钱,你没一点损失。”
“这就好,这就好。”庆嫂回屋好久才拿出两个银锭给我。
我将银锭放在手边,围着她煞有介事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又在手掌上算了算,半天才对她说:“你,有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你两个媳妇都不喜欢,但是你怕一个媳妇又欺负一个媳妇。大儿媳没有生育,小儿媳育有一子。是不是?”
“对对对!小伙你算得真准,连我的喜好都说对了。”
“你可知你大儿媳为何不生育?”
“因何?”
“就因为你!”
“我?”
“对。”我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逐字逐句的说:“伤人的嘴失善损德!因为你为人恶,欺软怕硬,耗了你们祖辈的福泽。自古有言,亏妻者百财不入。又有言,娶妻娶德,一母毁三代。你家呀,就坏在你这张恶毒的嘴上,所以,你的儿子劳碌半生,还是只够温饱,没有富余。你的儿媳一个没有后,一个有子却身体孱弱,恐有夭折之祸。最后,都妻离子散,你的下场就更惨了。”
“那……那我……”
“其实这祸也好解。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再也不出言为恶,善待人,祸事自然会远离你,你家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都会慢慢变好。而你呢,你不再晦气,你身上的小鬼自然就吸不了你的精气神了。”
“就……如此简单?”
“你听上去是很简单,可真做到,又是很难的,老话有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庆嫂还是半信半疑。
“我也不啰嗦,空口无凭,让你相信也不是一下子的事。这样吧,你晚上留意一下你房间的房梁,看看跟你的小鬼吧。”
我又故作沉思的说:“今日之后,我便不在此地了。如果你真看见了小鬼,那你就依我说的作,改了,便无事。不改,我也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人命都是有定数的。再有,这银锭,我就不收了,等你信了我说的,你就把这银锭送你的小儿媳,诚心诚意向她道歉,请求到她的原谅,你的罪便会轻一分。你改过三年后,让你家大儿媳去就近的寺庙还愿,她便能有一女。你可不能重男轻女,话都不要多话,尽心照顾便是,这女儿是你家的福星。又过三年,你的大孙子身体便好了。这过程中,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毛病重犯,否则,你罪孽深重,命不久已。我不能再多说了,天机泄漏太多,我也承受不了,你好自为之。告辞。”
——就是这样了。
“那她真的看见了小鬼吗?”
“应该是了,不然她也不会信我啊。”
“那就好了,小云的日子终于苦尽甘来了。砚台,你做了一件大善事!”
“若萱姑娘,其实我并不打算管闲事的,我习惯了独善其身,我这是向你学习,忧人之忧,解人之忧。”
天,终于彻底放晴了,若萱他们又上路了,在一路人注目下。若萱自嘲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也会是他们的谈资,可以新鲜一阵子了,除非有新的人加入进来,有关她的话题才会逐渐被替换下来。
走出了小镇,若萱才彻底的轻松了。
“没事了吧,若萱。”萧廷说。
“嗯,没事了,现在感觉好极了,轻松的感觉真好!”
“你这傻姑娘。”
“我才不傻,我是在用心体会这人间百态,你不是说过吗,让我多看看人的多样性。我正向你学习呢,你倒说我傻。”
“可不是吗?我是想你勇敢起来,而不是让你退缩。”
“我没有。”
“没有吗?”萧廷认真的端详着若萱,好半天点点头,说:“那就好,我也知道进步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呢?萧大哥,你的勇敢和进步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我嘛,我是目标很明确的人。先确定了我想做的事,然后勇往直前的走下去。感情方面嘛,我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你现在对自己还未确定,所以才会迷茫。”
“对了,若萱姑娘,你有收获吗?”
“有一点了。”
“那就好。”
路边长满了野花,引来了蝴蝶和蜜蜂。头顶上虽然艳阳高照,只不过,路两旁栽着一排树,走在树荫下,看着地上透过树叶洒落下来的斑驳的阳光,轻风拂过脸庞,依然感觉惬意极了,就连那吱吱叫的蝉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若萱的心情愉快极了,将‘无花镇’不开心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她蹦蹦跳跳的在树荫下追逐着飞舞的蝴蝶。萧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从未移开过,嘴角泛着笑意。
刚出了山东,好容易才看见一个茶摊,三人一路口渴难耐,又遇不上茶摊,捱了一路,终于有碗茶喝了。
他们屁股还未坐下,砚台便朝摊主喊道:“掌柜的,快上茶。”
掌柜是个年轻小伙,脸上带着喜气,他一手拿着抹布抹净了桌面,一手放下茶盘,倒好三大碗茶水。
三人端起碗便咕咕喝着,不约而同长呼一声:“啊!太舒服了。”
“几位客官是赶了一路吗?”
“是的,怎么这一路上摆茶的这么少?”
“前段时间阴雨连连,摆茶摊挣不了钱,他们都暂做其他活挣钱去了,我也是今天替我爹出来摆摊的,哪有我们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出来摆茶摊的。”
“那你自己做什么?”
“年轻人当然是做体力活啊。”
“水哥!”不远处山路上,一个女子的呼唤声传来。
“哎!”茶摊小伙应道。他跑上去,牵着女子的手:“小荷,你怎么来了,太阳这么猛。”
“我来给你送饭啊。”
“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太阳太猛你就不要出来给我送饭了,我带了馒头,饿不了的。”
“小水哥,馒头哪够啊。”
“我心疼你顶着个大日头底下要走几里路。”
“我也心疼你饿肚子。”
他俩走近茶摊了,见了有生人,女子便低头不再说着悄悄话。来到桌前,从小竹篮里端出菜:“水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菜。”
“不用看,一闻便闻出来了,一定是我爱吃的小炒肉丝。”
“还有呢?”
“还有?”
“对啊。我还给你带了烤土豆。”说罢,乘出一碗粥,两个烤土豆,两个馒头,一碟小炒肉。
“真是丰盛啊,谢谢娘子了。你快坐下乘凉,累了吧。”
“不累。”
“你休息一会,就快点回家,在外面太久了,我担心你会中暑,碗筷我自己收拾。”
“好的。”
也许小水是担心娘子会中暑,他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小荷起身想给他收拾碗筷,被小水按下了,他自己勺出水来利落的把碗筷洗了。“你看我吃好了,你回家去吧。”
“好。”小荷起身走了。
小水看着小荷的身影,有点焦急,他又望了望萧廷等人,欲言又止。
萧廷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掌柜,麻烦你帮忙跑跑腿,怎么样?我们也饥肠辘辘呢,想托掌柜送娘子回家的路上顺便带点饭菜回来。”他抛给小水一个大银锭。
小水喜上眉梢,接下银锭便转身追小荷去了。没耽误多久,小水便跑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食盒。一碟酱油鸡,一盘青菜、一碟白灼肉。
“掌柜的,你成家多久了?”
“刚半年。”
“你们是说亲的,还是……”
“说亲的。”
若萱诧异,说:“看不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我以为你们是自由选择的呢。”
“我们这都是说亲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你们这样更好啊,爱自己所爱的,选择自己爱的。我们这种是后天的成长,刚开始连爱是什么都不懂,彼此间客客气气,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样亲戚,感觉就像……两个陌生人被廹关在一间房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在尝试着熟悉对方,从开始的陌生客气,到相敬如宾,再到现在的恩恩爱爱,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和漫长的时间。”小水苦笑道:“你是无法想象,我们两人那时的局促不安,除了吃饭,尽量不同时呆在一个地方,没事找事找话题说的尴尬。每当思及此,我都佩服我的父辈们就这样一代代繁衍下来。”他憧憬道:“我希望,我们这代努力挣钱,我的下一代不用像我和我的父辈那样只顾刨食,拼尽全力的活着,可以有余力的选择自己的所爱。”
“对了,客官,这是您剩余的钱。”
“不用了,剩余的是你的跑腿费。”萧廷说。
“谢谢,你客气了,顺路的事。”
这时,不远处的另一处靠近林子有处摊子,传来刻意压抑的阵阵哭声。
若萱好奇的问小水:“掌柜的,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哭吗?”
小水望向那边的林子,沉默的摇摇头,避之不及的说:“常有的事,那家人不好说话,不要多管闲事。”
小水越是不说,若萱越是好奇,起身便往林子方向走去。
才出了路口,哭声愈发清淅。三人循声找去,看见在一处不经意的角落里有个瘦弱的女子的身影,只看见了背影,身子在一抽一抽。
若萱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问:“姑娘,你出了什么事?”
女子的身子猛然一抖,显然是被吓到,慢慢转过身来,看见了若萱,她慌乱抬手抹着眼泪,又看见了若萱身后的萧廷和砚台。她说:“没事,我只是哭一会儿。”说完,自顾自的从一侧小路快步走远。
“萧大哥,她好奇怪啊。”
“也许,这位姑娘只是心情不好,躲在这里发泄一下。”萧廷宽慰道。
“希望她没事吧。”
接着往前走去,看见一家独门独户。
那个女子走在他们前面,正要走进那独户里,临近门口时,那女子明显迟疑了,最后并没有跨进去,反而是靠在门边上的围墙,身子微微在发抖。
一个响亮的男声响起:“我看见你了,还不滚进家来!”
“来了,来了。”女子两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再抹了一把脸,扯了扯衣裙,才走进门去。
“走啊,你能走哪去。”这声音里满是不屑。
“炳哥,我没想走哪去,我只是……去小树林那歇了歇。”
“你别想着我会去求你回来,自己走,自己回。我说过,只要你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炳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见过到手的鸭子会飞走的吗?”
“我真没有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一个我选中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你很失望是吧?我知道。等你攒够了失望,你就会无动于衷了,你之所以会感到失望,那是你还不够失望,还有期望。”
“你就不怕我攒够了失望,会一走不回头?”
“女人如衣服,弃之岂会可惜。”
“我真是后悔啊。”
“别人都说,爱情会蒙蔽人的双眼。你以为嫁的是爱情。我看到的却是娶妻生子——娶妻为了生子,而已。传宗接代,你明白不明白!你少在这扯东扯西。”男人的耐心耗尽,徒手抓着她的头发,往屋里拽去:“你连传宗接代都不能,要你有什么用!”
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放手,你拽我干什么!”
“咱们夫妻能干什么!传宗接代的事啊。”
“你轻点,让人听见不好看。”
“我要什么脸面!这里方圆几十里的人,哪个不知道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女子没再说话,只是把手臂塞在嘴里用力咬着。
“走吧,若萱。”
“她……需要帮助吧?”
“我们能帮她什么呢?”
若萱想了想,叹了叹气,随着走远了。
“等她失望够了,她就会走的。”
“人间百态真是丑恶的多。”若萱叹道。
“也许,她们的过程中快乐和美好也不少,不然她也不会选中他吧。”砚台说:“但是,弄成现在这样子,这男人就是罪不可恕。我们要是判官的话,这世界就干净得多了,什么都一刀切了,没半点费话。
”萧廷说:“你信不信,真到那个时候,这女子也许还会为他鸣不平呢。是非恩怨,岂是对错这么简单。”
“我糊涂了,”若萱若有所思的说:“先前,我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比不得自由选择的婚姻。可是现在看来,这自由选择的婚姻也不全是好的。那么,究竟是媒妁之言好,还是自由选择好呢?”
“哪一种选择是让你输也输得心甘情愿?”
“自己选择的。”
“这就是答案了。”
“所以,自己作的选择,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若萱很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