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之后 第26章 傻逼互联网业务

临简雾在公司食堂吃午饭，对面走过来一个托着铝制餐盘的人。

这人个子不高，肤色偏深，椭圆形脸，穿着格子休闲西装外套，里面白ｔ恤，下面牛仔裤，戴黑框眼镜，典型程序员打扮，手脚细长。

“可以坐吗？”来人问她。

“你坐。”临简雾颔首道。

郑则绍一笑露出小虎牙，虽然隔了将近一年时间没见面，还是觉得在这个前领导面前凭空矮了几个头。

临简雾直到习惯性地去自动售卖机买咖啡的时候才开口：“你头发太长了吧，不打算剪吗？” 她咖啡买完后停顿了下，把咖啡塞给郑则绍，给自己买了瓶香蕉牛奶。

郑则绍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唔，没关系，我今年想要再长长点，这样以后可以扎辫子。”

临简雾有点恶寒。

简短交流后，临简雾才知道郑则绍今天是来这个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你在那边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到这里来？”临简雾一边和郑则绍并排走出食堂，一边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不是在这吗？”

临简雾以微妙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郑则绍吓得下一秒赶紧扭过头去。

不好，刚刚四目相对了。

看到郑则绍的反应，临简雾只觉得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容易一惊一乍。

感知到临简雾把目光收了回去，郑则绍才有勇气看临简雾的侧脸，然后不由得心想，临简雾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陷入回忆：

那一年，他刚刚结束做了两年半的互联网软件开发工作，投身尚处于一片蓝海的游戏行业。

在遇到临简雾之前，郑则绍待的游戏项目，除了测试是女生（运营也有女生，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找到程序组来，找过来一定就是出大事了，像是生产环境ｂｕｇ），全员男性。

有女生找郑则绍的时候，就是有ｂｕｇ的时候，而他找女生的时候，就是准备提交测试需求的时候。

双方都不想见到对方的脸。

不是不想招女生。

如果说男生面试１００分即为通过，女生能做到８０分，公司都会收。

问题在于会ｃ＋＋又经验丰富的女生，打着灯笼也难找。

更别说那时候公司就已经很多简历上挂着ＳＣＩ一作，写个ｆｏｒ循环要一天，一千行代码起码３０个以上ｂｕｇ，出了ｂｕｇ只能看着屏幕干瞪眼，全凭呆的够久能拍马屁爬上去的‘南郭先生’。

这些人负责面试，面试者除了必须经历技术＋英文＋ｈｒ＋心理测试外，不被问几个‘七个苹果几个人分’，‘一条船能装多少个乒乓球’这样的傻逼问题，他们心里一定不会舒服。

还美名其曰，这是想要员工将来能够更好地向管理层发展。

郑则绍当初来Ｔｏｓｔｗ面试，压根没想着过，简历上几个作品都是为了好看抄的ｇｉｔｈｕｂ，一点游戏开发经验也没有。

专业性问题没被问几个，光顾着闲聊，下楼喝了杯奶茶就发现面试通过了。

这都是因为当时面试他的面试官是和他一个大学毕业的学长。

临简雾进来时，他以为这姑娘单纯就是个比他还水货的‘程序员激励师’，没指望对方实际能做点什么。

毕竟大学还没毕业，前面都在老项目打下手，长相也过于花瓶了。

负责游戏玩法底层逻辑开发的程序员突然辞职，他临危受命，涉及到角色状态的传播问题：不仅要求对玩家的某个操作进行鉴权，同时还要对这种鉴权进行响应约束。

具体来说，就是规定玩家什么时间点只能做什么事，防止玩家通过多余的操作‘作弊得益’。

这种代码，在角色状态数量只有两三个的时候没什么难度，当数量堆积到七八个的时候就有点难搞，到了十来个，刚好又是几个角色同时进行战斗……

代码就从能不能维护，能不能看懂，到能不能写下去了。

整个项目因为他后端做不出来，一度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而负责前端的临简雾，上班时间直接闲的在他旁边刷ｐ站，压力大的搞得他一度想要提桶跑路。

郑则绍后面倒是灵光一闪，想到了点什么，觉得可以试一下，但是玩家角色和玩家技能的架构问题始终存在。

一个不留神，角色Ａ就会显示发动了角色Ｂ的技能，再加上角色状态的问题。

整个代码，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不得不将写了三个星期的代码推倒重来，恰好也是随口吐槽被旁边正在逛ｐ站的临简雾听到。

临简雾一句话便点破：“你干嘛把角色和技能分开写实现？直接塞一块不就得了？”

临简雾乍一开口，导致从未和她有所接触的郑则绍一时间都有些胆怯，说话嗫嚅：“那不是不符合什么ＪＳＰ（表现层）、ＳＥＲＶＩＣＥ（业务逻辑层）、ＤＡＯ（数据访问层）之类的分层模式吗？”

郑则绍始终记得一副端庄淑女模样的临简雾一边逛ｐ站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所说出的那番话：“有什么好符合的，我们做的又不是什么傻逼互联网业务。”

虽说那个项目最终没有通过公司内部审核，但郑则绍还是觉得自己收获了很多。

和以前认识的女孩子都不一样，临简雾的学习能力始终在他之上，甚至堪称广泛。

在他着手准备向ＴＡ（技术美术）方向转型时，临简雾的手绘就已经非常有模有样，精美的能够给项目的原创画供稿了。

“你想当画师吗？”他问。

“哈？没有。”临简雾回答说，“只是杜思明说没有审美积累，美术软件用的再好，最后就只是一个插件工程师。”

杜思明是Ｔｏｓｔｗ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也是临简雾的学长。

他曾经以为这两人是一对，后面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三个人一起，谈论最多的还是游戏。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追求更好的光影效果和上色，临简雾利用闲余时间跑去学摄影都不是一件特别让人感到吃惊的事。

这一爱好在后来独自担纲游戏制作时也很好地保持着。

临简雾就是这样的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花时间在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上，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抽出时间，除此之外，脑袋里面都空空如也。

表白的时候，郑则绍认为自己成功的概率很高。毕竟临简雾以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两人之间的关系足够好，认识了很久，人的好奇心也是很需要被满足的。

他只要在这方面多拱拱火就好了。

临简雾却露出了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没成。

应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家伙吧？

真的很烦人，明知道这样的事实也放弃不了。隔了将近一年的时光，这份感情并没有因为空间上的距离和时间上的流逝淡薄下去，反而比之前困囿他更深。

到此，回忆完毕。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吧？郑则绍。”临简雾再想装作看不见也无法忽视郑则绍过于炙热的目光，转过一个拐角，她目视前方说道。

“那临简雾，你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才喜欢上的吗？”郑则绍也不看临简雾，同样目视前方，“看你现在这样，和她相处的也不是很好。”

他还不知道在临简雾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随后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氛围：“抱歉，我不太懂复杂的事情，神经比较粗，所以说话很直，可能伤到你了，但是临简雾你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是很为你感到高兴的，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

“临简雾你很讨厌男性吗？”

“没有。”临简回答道。

不如说在进入大学后，她混迹的圈子，能聊得来的，多数都是男性。因为社会在那之后对于女性的要求再也和成绩、奖项无关，变得只在乎她们有没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以及怎么还没生小孩。

社会对于她们的期望不过如此时，她们大抵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长久以来都被以男孩子的标准要求长大究竟算不算好事。

“说到底，临简雾你对于一个人的好恶都是就事论事来的，跟性别没关系。”

“我只是不想通过性别来区别对待任何人。”

“那她是因为性别被你区别对待，所以才喜欢的吗？”

“不是。”

“那理论上，我也是有机会的吧？”

闻言，临简雾猛地转脸过来，刚好碰到郑则绍用目光偷瞄她，视线在瞬间发生接触后，郑则绍先撤退了，他赶紧低下头——啊，又对上眼了。

临简雾不想太多无关紧要的人知道有关夏薄阳的事，她没有解释，在郑则绍低头的瞬间就迈步向前。到了电梯口开始按电梯，等到电梯来了，她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进去，按完需要停的楼层数就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跑了。

哪怕郑则绍后面已经反应过来，等他追上来的时候，也只能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望洋兴叹。

他没看到临简雾最后的表情，也不知道临简雾最后在想些什么。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用‘我有女朋友’这样的话反驳他。

没有第一时间朝他发火就是个好兆头。

如果说异性恋的归宿是出轨和嫖/娼，男同性恋的归宿是性病和漏屎，女同性恋的归宿就是贴吧互挂、让别人避雷自己的前任。

类似的传言并非完全无的放矢。

郑则绍私下里有查过一些数据。男同性恋婚姻的离婚几率比异性恋婚姻高百分之五十，女同性恋离婚几率更是男同性恋的两倍，在挪威，女同性恋的离婚率高了男同性恋七十七个百分点。

没有结婚的女同性恋关系稳定度就更低了。

他不仅是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退一万步讲，男生变性都要比女生变性简单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