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没有人再出声,气氛紧绷得异常,她静静地目睹这一幕。
此时边德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要愁眉苦脸的,大家要笑,笑啊……”
他边挠头边笑着提醒杵在原地的洪南福,“313的大叔,还不道歉吗?”
考试院里的人似乎都格外惧怕徐文祖,在他面前,反抗的事情不敢做,多余的话不敢说,就和她一样。
“……对不起。”洪南福像不甘心却无可奈低低说着,灰溜溜回了房间。
徐文祖眼神冷漠瞥了一眼,才转身对她说,“走吧。”
两人上到了天台,万里晴空,一片蔚蓝,微风拂面,今天的天气似乎还不赖。
“今天不怎么热,对吧。”徐文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开口。
头隐隐作痛的她却没什么心思回应,单刀直入问道,“徐医生,你要说什么?”
“这个嘛,也不是重要的,只是觉得你并不想留在那里才说的。”他悠闲地望着天空,想起什么般询问,“对了,胃好点了吗?”
她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今天是周末,311的小姐有安排吗?”他问得漫不经心。
她咬了咬下唇,内心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但嘴巴已经诚实地说了出口。
“我……今天其实要去看房子。”
她事先已经联络了好几位公寓中介,时间就定在这难得的周末。
她不会撒谎,在徐文祖面前更是如此。
她战战兢兢地观察他的反应。
“哦……看房子啊……”徐文祖轻轻颔首,没有多余的情绪,语气一如往常,也没怎么阻止她的行为。
她有些意外他的平淡,徐文祖忽然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那我先下去了,我有事要处理了。”
“好……”
她出门时经过值班室,恰巧房东大婶也在里面,她思索半响,还是决定先告诉她,免得临时反悔。
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
严福顺抬头看她一眼,“丫头,出门吗?”
“……大婶,我决定住到这个月底。”
“好端端的,为什么?”严福顺原本正喜滋滋涂着指甲油,一听见这话,立刻起身。
她礼貌笑了笑,含蓄开口,“那个就是……我钱攒够了……”
抛下鲜红的指甲油,严福顺一把握住她的手,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311的丫头啊,你考虑清楚了吗?老实和大婶说,是不是住得不开心啊?”
她连忙摇头,“那倒不是……”
“哎哟,你才住这里多久,能攒多少钱啊?听大婶的建议,你还是再慎重……”她的游说只进行到一半,眼神不经意掠过她的身后时,似乎看见了什么,下一秒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唉……其实大婶也希望你赶快安定下来,我们这里虽然好,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你说是吧?”严福顺很快改口,慈祥的脸维持着先前的笑容,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所以,大婶您是同意了吗?”她好奇确认。
“当然了,既然要搬,那大婶我也不能强迫你对吧。”严福顺拍拍她的肩膀,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真是怪可惜的,大婶我啊,可是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待的呢,呵呵呵……”
她心下怪异对方态度的差别,但既然都同意了,她也不多问,严福顺望了望她,抹着鲜红色的嘴唇又热情地开口,“你是准备出门吗,快去吧快去吧,别迟到了。”
“啊,是……”临走前,她突然转头望着后方,但身后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而空旷,每一扇门板都关得紧紧的。
也许是她多心了。
冷冷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严福顺收起脸上的笑容,暗暗啧了声,似是不甘,接着对从房间走出的人询问,仿若被扫兴了般,“311的丫头要怎样?她都决定搬走了。”
徐文祖低头把玩着上次那颗网球,看起来并没在听严福顺的话。
见状,严福顺隐约露出焦躁而不耐的神情,“真是……我说吧,最近老有苍蝇在考试院附近盘旋,是时候收尾了吧?”
网球一上一下,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徐文祖一把抓住,盯着空旷的楼梯口半响才懒洋洋开口,“大婶,您还不了解我吗?”
她僵了下,呵呵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
徐文祖没什么反应,用很轻的力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手里的网球,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我绝不会失手的。”
-
一个中午下来,她看了四五间公寓套房,从条件最好看到条件欠差的,不是超出预算就是环境不好,很快被排除。
她滑着手机,还剩下一个没看。
保安系统,交通便利,设施完善,条件良好,但是租金却异常便宜,原因就出在它是出了名的闹鬼公寓。
她害怕未知的生物,也害怕鬼。
不过,如今的她宁愿住在闹鬼的公寓也好过那阴森森的考试院。
那传说中闹鬼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明亮宽敞,还附带家具,撇开传言那一点,她满意的不得了,况且租金足足在她预算内。
“怎么样?从这里走不到五百米就有车站,楼下就是便利店以及百货商店,很方便吧。”房东滔滔不绝介绍,她环顾一圈,完全无法将这里将传闻中可怕的鬼屋联想起来。
“想必客人您也对这栋公寓的传言有所耳闻吧?”留意到她好奇的探望,房东也毫不避讳提起。
“之前有个住这里的孤家老爷爷去世了,加上几次意外,不知何时有人谣传这里常发生幽灵事件,大家就信以为真,人越来越少,我们也很头疼。”说到这,房东揉了揉额头。
“当然都是谣言。”他苦恼地说,“小姐意下如何?若是租金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协商……”
她连忙摇头,“不,这里很好,我几时能搬进来?”
解决了心头一大烦恼,心情轻松许多,难得花钱买了杯冰咖啡,找个阴凉处坐下休息,百般聊赖地欣赏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点进信息栏,是同事发来的。
——抱歉,在周末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但是,我们经理昨晚去世了,你知道吗?
手中的冰咖啡应声而落,褐色的液体与冰块撒了一地,弄脏了红砖道。
她拿着手机慌张起身,死讯来得措不及防,她足足愣了好片刻。
昨晚……不就是经理约她吃晚饭吗?明明还好好的,难道他们一分散,对方便遇害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脑里乱糟糟的,震惊与恐惧接踵而来,她根据同事给的地址飞快来到殡仪馆,这里每个人面色凝重,神情悲痛,穿上端庄的黑衣,唯独她格格不入。
被象征着哀悼的白菊簇拥在正中央的照片上,赫然是经理的面容,她不禁捂嘴。
不敢相信,昨晚才见过面的人今天就成了葬礼的主角。
“你还好吧?昨晚才吃过饭的人,转眼就出事了,你一定吓得不轻。”同事走过来关切道。
她呆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听说经理死在自家公寓,昨天你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同事无心一问,让她脑海浮现一个朦朦胧胧的名字。
她顿时睁大眼,在那个名字即将浮出水面之际,又一把抛在后头,她认为那荒唐至极,毫无理由地怀疑别人不像她。
“没事吧?”同事投来担忧的眼神,她摇头,很快借故离开。
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她走累了停下休息,同时忽然察觉了什么。
被人注视的熟悉感。
她蓦然转头,忙碌穿梭的人来人往中,一个静止不动的身影是那般显眼,她几乎不需要费心寻找。
仿若早料到她会发觉自己存在,徐文祖并没有眨眼般消失,只是看着她一步步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徐医生。”
他沉默半响,“311的小姐表情怎么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努力平稳语调,“……我刚参加上司的葬礼,他死了。”
“哦……真令人遗憾。”明明嘴上如是说道,语气却毫无起伏。
“昨晚……吃完饭后他遭遇了那种事……”她不清楚为何自己不断提起这些,还在徐文祖面前。
她控制不住紊乱的气息,“虽然是恶劣了点,但是应该没和谁结怨……”
他面无表情望着她自言自语,沉默一会忽然开口。
“……很好奇吗?”
“什么?”
抬头只见他单手插兜,歪了歪头。
刹那,心底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而那预感即将成真。
“你不就是在怀疑这个吗?”
她下意识想捂住耳朵,却被一只手早有所料般拦下,似笑非笑的嗓音近在耳畔,答案呼之欲出。
“没错,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