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建筑物的四楼从前是女子宿舍,后来被一场大火烧毁,那是对于四楼她所知道的。
一直以来,她听从房东大婶的嘱咐,从未进去过,尽管偶尔经过会多看一眼。
无人居住,荒废已久,这一切都为四楼蒙上了一层神秘未知的面纱。
一如往常从天台下来,在走到四楼之际,耳边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哐当声,夜晚的宁静让声响格外清晰。
她的脚步下意识微顿,转头盯着四楼那扇破旧而脱漆的铁门良久。
难道有人在里面吗?
她一直有些在意上回在房里听见楼上传来的奇怪声响,站在楼梯口的脚步折返,缓缓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里头一片安静。
她看了看锈蚀的门把,房东大婶提过四楼无人进出,照理说把手该满是灰尘,可仔细一看发现还挺干净,仿佛时常有人进出四楼。
生锈门把后的四楼是什么样的面貌呢?
她踌躇半响,最终,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
推开陈旧不堪的铁门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数秒后,楼道恢复沉寂。
一进去,浓烈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夹杂着几分腐烂的味道,她不禁皱眉,掩住了鼻子。
老旧的墙上长满霉斑,四楼的霉味比三楼更为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见天日的潮湿感,外头的阳光投射不进来,走廊透着毫无光亮的阴冷。
每走前一步,她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就像是误闯禁区的迷途羔羊,在陌生的地方迷糊摸索,浑然不觉前方未知的危险正步步逼近。
四楼的构造与三楼极为相似,她看了看左右,都是普通的空房间,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一丝很淡很淡的味道夹杂其中,她仔细辨认,像是……血的味道?
一种越来越明确的直觉正督促她迅速离开。
“咚……咚……咚……”
球体击中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廊道,具规律的,一下又一下。
顿时,她浑身僵硬,瞪大了眼。
“311的小姐,你怎么在这?”
大脑不到一秒就认出了这把嗓音,警钟大响,她颤颤巍巍地回过身。
站在那儿的,是徐文祖。
那一刻,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
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些,却浑然不知地上放了一枚图钉,不远的徐文祖却仿佛早就知道,一个箭步,千钧一发之际扯住了她。
她震惊地望着突然缩短距离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倘若徐文祖没拉住她,她的脚板估计得被那尖锐的钉子给戳个血流不止。
“谢谢……”
徐文祖怎会刚巧知道地上放着一枚图钉,这些问题她不想深思,也不敢深思。
徐文祖没一下子松开她的手臂,而是顺势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身前,随即俯下身子,有意无意地凑近她的耳畔,沉声轻语。
“你知道吗?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那句话从徐文祖口中说出来,仿若一句警告。
她不自觉咬紧牙根,企图掩饰心里的惶惶不安,不过剧烈发颤的身躯显然不听使唤。
“大婶没告诉过你,不准进四楼吗?”
廊道昏暗,他黑亮的眼睛看得她心骤然一缩。
“我们这里,是有规则的。”
“我听见里面有声音……”她诺诺开口。
徐文祖神色自若,“……应该是老鼠吧。”
她小心询问,“徐医生,也听见了吗?”
他则笑着粉饰太平,“对啊,最近四楼老鼠似乎有些不安分,所以我才上来放老鼠药。”
闻言,她转头,走廊深处,一片死寂般漆黑。
真的是老鼠吗?
“走吧。这里待久不安全,老鼠太多了。”
徐文祖淡淡道,她只好跟在他后头离开四楼,这才看清他手里把玩着的其实是一颗网球。
“徐医生,你喜欢网球吗?”看着表面有些肮脏的网球,她随口一问。
已经走到304房门前的徐文祖,回头望着她,沉默数秒。
“……没什么,只是喜欢掌控在手里的那种感觉。”
说着,徐文祖将网球瞄准她,看似随意地抛出,砸到她身上,她下意识后退一些,球缓缓落地,滚了好几圈。
她愣愣看着徐文祖弯腰去捡,网球重新回到他手中,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忽然朝她笑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就像这样。”
他抓紧网球,对她说。
-
“经理,这是您要的资料。”
她敲门进去,恭敬地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接着准备转身,谁知对方叫住了她。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下班后,你没约吧?”对方起身,走出办公桌。
“没有,怎么了?”
“那太好了,一起吃晚餐吧。”经理来到她面前,笑着邀请。
她怔了一下,“是要聚餐吗,那我等会找其他同事……”
然而她的话很快被打断了,“不不不,是我们两人。”
她迟疑了好一下,“冒昧一问,为什么呢?”
对方三两句带过,“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她惶恐。
“当然不是,是公事啦公事。”对方安抚,看她依然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便顺口拿身份来施压。
“你该不会不赏我这经理一个面子吧。”
她连忙摆手,“我怎么敢……”
“那就一言为定。”对方露出大大的笑容。
“……是。”
-
她的上司其实是个秃头的中年大叔,平时给予下属的待遇都不算太差,只是在公司里名声差劲,大家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他的种种事迹。
光明正大摸女同事的臀部,却假装是意外,诸如此类的事件几乎传遍了整间公司,却没个人出声护航,不就碍于他是公司总经理的近亲。
正因如此,所有人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甚至有传言说,他每一年都会从新人员工里物色几个合心意的,再以工作之名把她们约出去,灌醉她们趁机毛手毛脚。
事后,他还会用一大笔金钱威胁或堵住受害者的嘴。
“总之,你单独赴约千万要注意,觉得不对劲就快逃吧。”
同事知道这件事后的叮咛历历在耳。
她担心拒绝上司的请求会丢了工作,毕竟这份工作可是她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下了班,她无奈之下坐上了经理的车子来到一家小餐馆,里头采光通明,透明的玻璃将外头的街道一览无遗。
“怕你有负担,就找了间平民的餐馆,还可以吧。”
对方热情说着,她点头微笑,周围人还算多,稍微安心些。
她回头,看向放着对面位子不坐硬是挤来她身边的人,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点。
“你知不知道,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可爱。”对方笑颤了脸颊的两坨肥肉。
“是吗,过奖了。”她干笑,努力把话题拉到工作上,“对了,经理,你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公事?”
“都下班了就别聊工作了,多无趣。”对方出尔反尔。
她赶紧赔罪,“我会注意的。”
对她而言,在职场摸爬打滚的日子不算短,她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上司是绝对惹不得的存在。
“哈哈哈……来来罚你一杯酒。”
她接过酒杯,一口干了。
“这才对嘛……”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怎么从刚开始老说敬语,轻松点说平语就行了。”对方发现她的拘谨,顺便夹了一片生拌肉到她碗里。
排山倒海的反胃感立刻让她差点干呕,她硬是忍住,脑海却浮现了徐文祖递给她的那盒肉。
“不舒服吗?”
她摇头,没了食欲。
一顿饭下来,她没吃多少,只听着对方有意无意吹嘘自己庞大的资产,如今拥有了多少辆车,有多了不起,多厉害。
面对自我吹捧的言论,她强颜欢笑。
她酒量一般,对方显然抓住这一点拼命盛酒,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开始后悔自己答应他的邀约。
“哦……你好像喝醉了,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身旁的人见她已有些醉意,趁机开口。
她趁着自己还清醒婉拒,“不用了,我可以搭计程车……”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我载你吧。”他假意好心。
她感觉到对方悄悄把咸猪手搭在她的腰上,肥胖的身子凑了过来,鼻尖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她明白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要……”她的声音微弱,尽力推搡却没抵过那强大的力气。
“来嘛,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对方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她开口。
对方的目的已昭然若揭,她想,自己下场也许会落得跟之前的女同事一样。
直到不经意往外面看去,一道熟悉的深色身影却赫然映入眼底,瞬时惊得酒醒了几分。
眨眼,再度睁开,鬼魅般的人影已经站在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