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那一瞬间,周围微弱燃烧的烛火仿佛也被冻结了,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噼啪”,时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格,所有的一切都被紧紧捉住,静止在这一刻。
——那是终焉之战结束不到一周的时刻。
那些献身于封印的灵魂,已经永远被禁锢在深渊的深处。
那些肩负起守护尸魂界责任的人,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沉睡,成了永恒的守望。
那些原本该维持秩序的人,也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倒下,永不复生。
而此时,唯一能左右整个世界格局的,唯有我一人。
那时的世界,如同被一层无形的帷幕笼罩,寂静得让人无法喘息。连时间的流动也仿佛被这压抑的沉默拖慢,变得无声无息。无数生命的牺牲与坚持,将这脆弱的和平托付给我,而我,却只能孤独地站在废墟中,默默等待秩序的重生。
我的老友们担心,我在这无尽的责任与孤独中会彻底崩溃,化为一堆废墟。于是,他们决定托付黑崎一护,穿越时空,回到这一刻,再次陪伴我,给我一些温暖。
然而,他们并未明了——我的情感,是如此来之不易。
那些支撑着我人性的记忆与羁绊,那些曾与他们一同铸就的片段,依然未能从规则的牢笼中完全消散。而我,这个本应是恶意凝结之物的存在,究竟凭什么能够拥有这些情感?
然而——
黑崎一护的到来,却让我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听见了关于“他的砚”的故事。
那个与我同源,却截然不同的她,仿佛活在另一个次元。她的存在,像是永远与我交错不及,却又如同是我未曾开启的另一条命运之路。他口中的妻子,那个唯一能称得上是他“砚”的女人,带着一份温暖,既陌生又熟悉,令人不禁好奇。
甚至连我精心为自己打造的、永不甘心沉睡的躯体,他也了如指掌,毫不犹豫地做了诸多调整与改变。
他的目光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与坦然,让人无法忽视。仿佛他早已见过无数个版本的“我”。
我心中隐约升起一个疑问——
那个万年前,从未遇到过黑崎一护的“我”,或者说,第一个与黑崎一护相遇的“我”,她的结局,会与我一样吗?
这个问题,如潮水般在我的意识深处蔓延,带着无法解开的困惑与不甘。
——梦境,终于也该结束了。
随着思绪渐渐模糊,那些浮光掠影般的记忆,在黑暗中悄然沉浮,化作无数微小的光点,逐渐消散。
我隐约明白——
当我再次忆起这一切时,或许便是我即将苏醒的时刻。
而现在,正是时候,带着“域主”之名,再度归来。
黑夜中,虚空深处传来一声低沉、古老的回响。
无尽的沉寂被轻轻撕开了一道裂缝,而我,终将从深渊中再度睁开眼眸。
“笃笃笃。”
沉闷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回响,轻轻撕裂了无边的寂静,仿佛唤醒了沉睡的时间。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微微皱眉,眼皮沉重如同被无数梦境压住,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恍若隔世。目光缓慢移动,最终停留在那具静静沉睡的本我身上。
冥主的躯体依旧被金色的光纹禁锢,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如同永恒的枷锁。但那双原本温和平静的眼眸,此刻却紧蹙着,仿佛被某种噩梦缠绕,露出一丝深深的不安。
那一瞬间,连空气中微弱跳动的烛火似乎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仿佛时间在这瞬间被悄然定格。
我的心头不由得一软,胸腔深处泛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如同水面荡漾开的涟漪,悄无声息却又无法忽视。
那个梦中的记忆……究竟唤醒了多少被我刻意忽视的不安与担忧?
尤其是那个依旧深陷虚圈战场的黑崎一护——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沉默吞噬,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微弱的震动。
我缓缓挣扎着坐起身来,薄薄的毯子从肩头滑落,像一片无声飘落的羽毛,静静地堆叠在床脚。抬眼望去,毯子的纹理细腻柔软,隐约流动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显然是有人在我沉睡时小心翼翼地为我盖上的。
低头望着**的躯体,骨节分明的锁骨与微微起伏的胸口映入眼帘。我不禁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笑意中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苦涩。
伸出右手,指尖在空气中微微一划——
金色的灵光在指尖悄然绽放,像薄雾般柔和却充满生机。在这片充盈着我灵力的空间内,构建一件衣物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片刻间,一套简洁而利落的黑色长袍在光辉中逐渐成形,线条流畅,衣摆微微拂动,仿佛自带风声。
我随手将衣物披上,灵力轻轻震荡,衣角自然贴合在肩头,整洁无瑕。走到镜前,整理了一下衣领,抚平衣角微不可见的褶皱。
镜中映出那副熟悉却又略显陌生的身影——
漆黑的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额前的碎发略微凌乱,遮掩着眉眼间未曾散去的倦意。深邃的瞳孔倒映着窗外微光,仿佛蕴藏着无法触及的深渊。
“……走吧。”
我推开沉重的大门,门轴发出低沉的“嘎吱”声,伴着一阵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将沉睡的寂静撕开一道裂缝。
大门缓缓敞开,外界的光线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门外整齐肃立的十位身影。光与影交错间,他们的轮廓被拉得笔直而分明,宛如沉默的雕塑,静静等待着我的出现。
殿门之外,十位正副部长早已等候多时。
当他们的视线触及到我时,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松懈,仿佛心头悬挂的重石终于落地,呼吸也随之变得轻盈。
我随意抚了抚袖口,微微侧头,感知到深渊上方那股紊乱不堪的灵压波动,以及其中夹杂着的熟悉气息。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打破沉默:
“我已经没事了。上面的情况如何?”
遥香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神情肃然:“所有因蓝染之死而受牵连的灵魂,已被安置在户部的医疗大楼,情况基本稳定。”
“兵部仍在外执行任务。”阿绯也轻轻弯下腰,眉宇间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忧虑,“我们从不少虚的躯壳中救回了灵魂,但由于这些人类在被吞噬后失去了支撑灵魂机能的灵力,大多数已经丧失了神志。”
“果然如此……”我抬手轻揉着眉心,指尖的冰凉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无法一次性挽回所有人类的命运,这一点,我早已心知肚明。
我将散落的黑发随意拢到脑后,指尖微挑,长发顺势盘起,随之,一袭象征着吏部部长身份的羽织在灵力的流动中悄然披上肩头。衣摆微微扬起,带着淡淡的金色流光,仿佛连空气都被染上了一丝肃杀的锋芒。
“那死神们呢?”我语气平静,像是在问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那微不可察的冰冷,足以让人感到一丝压力。
刑部副部长四枫院时亿迅速上前一步,恭敬地低头禀报:“死神们已被安置在礼部的娱乐室……目前是润成大人在负责接待。”
“润成?”我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润成醒了?”
“是的,不止润成。”时亿微微颔首,眼神中似乎隐含着什么未说出口的情绪。
话音未落,清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戏谑,犹如锋利的刀尖不经意地划破了沉默的空气:“域主大人,您知道吗?在您被传送回地狱之后,那些陷入沉睡的几位……全都醒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柄温润的匕首,刀刃被精心打磨,光滑得几乎让人忘记它的锋利,直到不经意间触碰,才发现寒意早已渗入骨髓。
清环脸上挂着惯常的灿烂笑容,弯弯的眼眸里仿佛盛着融化不尽的温和光泽。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笑意背后隐藏着的是足以让人背脊生寒的锋芒,似乎下一瞬,就能在最温柔的缝隙里插入一刀。
“倒是域主大人,”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调侃旧友,但那随意的语调下,掩不住字句间隐隐流露的锋锐,“为何会做出‘自掏本源’这种……令人心疼的愚蠢行为呢?”
我清了清嗓子,佯作若无其事地抬头,假装对殿顶上方翻滚的雷云产生了浓厚兴趣。指尖微微摩挲着袖口,掩饰着一瞬的心虚,仿佛那层云卷云舒能比清环灼人的视线更值得研究。
“……那些还在给我们增加工作量的虚,就交给尸魂界去处理吧。”我故作随意地开口,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破绽,仿佛刚才那个问题从未存在。
我侧头看向秋彦,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秋彦,这件事交给你了。”
秋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在我与清环之间悄然流转,似乎在无声地消化着这场未曾明言的暗流。他轻轻颔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朝清环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仿佛在说——“看,还是她赢了。”
而清环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只是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如果此刻能读懂他的内心,大概会看到一把刀正用力捅在我的名字上,刀刀精准,刀刀带着无可奈何。
“是,域主。”秋彦恭敬地应声,眉眼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轻轻拉长尾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至于……”
我的声音在空气中淡淡回响,仿佛一缕无形的丝线,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牵引至我身上。眼眸微微一沉,笑意浅淡得几乎透明,却在无形中散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一觉醒来——
我回忆着方才感知到的灵压波动,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锋利得仿佛能割破空气。
那个曾经在虚圈战场上试图羞辱我的男孩,他的灵压此刻,正清晰地出现在地狱深渊的坐标上,像一道刻意为我准备的标记。
乌鲁奇奥拉·西法——那个没有心的破面,现在也乖乖地被送到了地狱。
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我可不会那么宽宏大量,任由他随便转生轮回。
至少,在我解气之前——
他得好好为我“打工”一段时间。
毕竟,地狱可是正缺人手呢……
我抬脚迈出一步,脚跟落地的瞬间,空气中隐隐响起轻微的震动,金色的火花在脚尖迸溅开来,像是被唤醒的星尘,散发着温暖却冰冷的光芒。
每一步踏下,火焰如流光般在地面上蔓延,柔和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威压。每当我从众部长身旁走过,那微弱的光芒便悄然扩散,仿佛无形的羽翼轻拂而过,将新的业力无声覆盖在他们身上。
步履如流水般稳健,直到我站在通往深渊的阶梯前。
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回头望向紧随其后的众部长。目光掠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终定格在清环身上,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带着恶意戏谑的笑意。
“走吧,去迎接一下蓝染送给地狱的‘打工人’……哦不,是破面。”
话音刚落,苍穹中仿佛应和般响起一声雷鸣,低沉而悠长,更像是为这场“欢迎仪式”敲响了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