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那天之后没多久,除了阿绯以外,其他来自地狱的人们都陆续离开了。
一切喧嚣渐渐散去,训练场重新归于寂静,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波澜。
我将封印记忆的术式与外部结界的支配权一并交给了阿绯。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却让人安心无比。
阿绯需要留下来“善后”——她不仅要确保所有不属于这些人记忆的片段彻底消失,还要修复灵力裂隙,稳固整个场域的灵压波动。
我倚靠在黑崎一护的怀里,他环抱着我,手臂带来久违的温暖。我闭上眼,思绪被阿绯挺直的背影拉回现实。
她与露琪亚并肩而坐,露琪亚起初有些拘谨,背脊挺得笔直,手脚僵硬,仿佛生怕自己说错话。但不过片刻,在阿绯轻柔絮叨的话语和随和的笑容中,小姑娘渐渐放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绯周围那层温暖而雀跃的灵子飘散开来,像一场无声的光雨,让我彻底放下心来。
——这孩子啊,从来到地狱的第一天起,就把所有情绪深深埋在心底。
她从未提及尸魂界的丈夫,也未向任何人吐露过对那位被她遗弃的妹妹的思念。
那股隐忍与倔强,是朽木家最显著的特征。
即便嫁入朽木家,她依然不曾忘记如何成为一个令人尊敬的人。那些曾经走过的责任与考验,成就了今天的她——稳稳坐在兵部部长之位,统领地狱的医疗体系,成为无数人敬仰的存在。
我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一声轻叹:“哎——”
阿绯与露琪亚那份久违的笑颜,让我也忍不住微笑。
“怎么了?”一护低下头,鼻尖轻触我的发丝,靠在我的肩窝处,声音带着些笑意,“开心?”
我松开了搂着他的手,侧过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开心啊。一件担心很久的事情,终于办成了。”
“不是说‘万事开头难’吗?我想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慢慢变得简单起来,包括我们。”
一护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右手温柔地滑过我的手臂,将我的手引到他的掌心,轻轻一挑,便紧紧握住了。
“嗯……砚说的都对。”
“嘿嘿!”
我仰头看着他,鼻尖轻蹭过他的下巴,那份满足和温暖从心底蔓延开来。
——留给我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可即便如此,我仍愿意将这片刻的宁静深深记在心底,让这份幸福停驻在这一刻。
那几天,所有人仿佛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默契,没有人愿意离开。他们都像在努力抓住些什么,想让那些不该停留的记忆再多停留一会儿。
假面军团莫名其妙地与偶尔替我跑腿传递消息的个别执行官打得火热,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能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织姬是第一个离开的。毕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龙贵在这两天里已经打了三次电话,语气中带着少见的焦虑和无奈。织姬若是再不现身,恐怕她自己心里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就在她鼓起勇气踏出结界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对被修改的记忆产生的短暂波动,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原本的笑容,转身冲我挥手道别:“再见啦,阿砚!”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结界之外,视线微微上移,仰望那被灵压染成浅金色的天幕。
“所以,是替换并保留了哪些记忆呢?”我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后隐在阴影中的阿绯,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绯稍稍挪开了面具,露出那张与妹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不同的是,她的眼眸更加柔和,眼角的线条也多了几分温顺与包容。
“只做了一些简单的减少。”她轻声答道,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关于您……暴打黑崎先生完全体态的那一段,我改成了您以人类形态守护他的画面。”
“人类形态?”我挑了挑眉,略带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是,在下觉得,这样更符合他们的认知。”
“在下?”我挑眉看着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用如此谦逊的自称。
阿绯捂住嘴,掩饰着笑意,眸中闪烁着一丝促狭,“被家妹带坏了吧。那孩子太容易影响周围的氛围了。”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挺好的。至少,让你变得更加有朝气了。”
阿绯微微一怔,随后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仿佛在驱散那份娇羞,“是,您说得对。”
“礼物,喜欢吗?”我顿了顿,还是决定问出口。这次的计划,是我出于一时冲动而迸发的想法。虽然先前确实与阿绯讨论过“地狱融入三界”的可能性,但这场戏,多少还是让我有些出乎预料。
“您都安排好了,阿绯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她乖巧地摇了摇头,眼中却透出一抹温柔的无奈,“您一个,白哉大人一个,都喜欢直接把惊喜塞到我怀里。”
“阿绯值得这些。”
“……您总是这么说。”她轻叹了一口气,眼角在灵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微的湿润光泽,“嗯……”
我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随着戾气的剥离,一护体内那令人担忧的隐患已被彻底解除。如今,就算他再次进入假面状态,也不会再被虚化的力量侵蚀。他终于可以自如地掌控自己的力量,不再被规则拉扯和折磨。
——这,就是我带着地狱众人浩浩荡荡出现的真正原因。
我替他扫清了这一切障碍,但接下来,他需要面对的试炼与挑战,依然让我心底隐隐不安。
真是讽刺啊……看着他毫无阻碍地使用假面之力时,我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无法预料的意外。
因此,原本计划陪一护训练一周的我,硬生生拖到了两周——久到第一天就离开的阿加雷斯直接在训练场内,当着所有人的面开了地狱之门。
——这扇门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突兀。
一护正与罗兹交锋,两人架着刀,灵压在空气中激荡,形成层层涟漪。那浓烈的战意与肃杀之气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而沉重。
然而,我和阿绯却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手中捧着露琪亚从我那“堆满零食”的储物柜中搬回来的小吃,悠闲地吃着甜点,仿佛置身于另一场小型茶会。假面军团的众人同样手里捧着我用来“贿赂”他们的小食,一边咀嚼,一边点评着一护每一式招式的优劣与细节,点评声中甚至带着点“导师”的架势。
就在这份安然闲适中,一道无声无息的裂隙在场中央撕裂开来。
一只纤长而锐利的手从裂隙中探出,手指苍白、细长,宛如雕琢而成的玉石。那是阿加雷斯极少显露的虚态之手。他的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戏谑,仿佛这场“打断”是理所当然的事。
“铛——!”
两道刀锋被他双手轻巧地夹住,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训练场内炸响,像滚雷般回荡开来。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一股足以撼动灵魂的威压猛然扩散开来。从阿加雷斯探出的双臂间的缝隙中,地狱之门缓缓浮现。那是由无数白骨铸成的巨大门扉,上面雕刻着手持长刀的两尊人形骨骼雕像,它们仿佛正在无声守护这座通往深渊的入口。
门内的深渊中,有液态的火焰流体拍打着无形的岸边,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咆哮声,仿佛在欢迎归乡者。周围的空间碎片不断坠落,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这股力量的碾压下崩塌。
“哇哦,你们要走了吗?”日世里舔了舔手中的棒棒糖,伸手戳了戳我的腰,挑着眉看向那扇燃烧着赤光的巨门。
阿绯轻声笑了笑,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调侃:“看来砚大人摸鱼太久了。”
“哈,果然是接你的。”平子懒洋洋地单手搭在一护肩上,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脸上是半真半假的无奈,“这么大阵仗,至于吗?”
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眼中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至于吗?我也想问问那些在地狱待不住的大人们,至于吗?
不过是多待了几天而已,虽然我已经向遥香报备过,可才短短两周,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催着我回去,实在有些夸张。
我正感叹时,一护单手推开了平子的胳膊,迈步走到我身边。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动作轻柔而带着点责怪的意味。随后,他抬眼看向阿加雷斯,目光在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是……那天的小孩子?”一护略微偏头,小声问道。
我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毕竟,阿加雷斯那副长发正太模样已经维持了上千年。上一次见到他的成年形态,还是在人类古代的时候。
当时,他为了找我——好吧,确切来说是为了把我“抓回去”——在一群普通人面前玩了一场灵力的“帽子戏法”,被误认为是某位世外高人。结果直接被主事邀请到我当时的宅邸内表演,他边笑边演,最后干脆变出一道地狱之门,顺利完成了将我带回地狱的“任务”。
那次“回归”,我可是在地狱里被强行留下了五年的时间,还被拉去参加无数例会,累到虚脱。也因此,人间开始流传出一些古怪的谣言——
“歙砚先生养了一个俊美无双的‘面首’。”
“歙砚先生为了博红颜一笑,不惜高价买回一位戏子。”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扶额长叹——当时我才刚把六部体系引入人类社会,却没想到这点“花边故事”在坊间传得比我的正经成就还快。
如今站在这里的阿加雷斯,早已不是那个乖巧伪装的“长发小男孩”。他的成年体形态有着一头高束的黑色马尾,鬓角修整得极为干净。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白色的大褂上清晰地写着“工部部长”四个字。深红的指甲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修长,而额间那对赤血般的尖角上缠绕着金色地狱之火,仿佛某种王者的冠冕。
若真要形容阿加雷斯现在的模样,我只能想到“美人”二字——
——所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也不过如此。
除夕快乐。
是谁还在上班呢,是我[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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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