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7
小巷口离别墅不算远,但颜烁只看到二人靠得很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被周书郡的身影挡住,说话声也小,压根听不清。
稀稀落落的几个字眼,也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是明显在吵架。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个人在跟周书郡说话的时候,胆怯又鬼迷日眼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他,又在对视上的那一刻迅速转移视线,就好像大白天见鬼了似的。
谈话没有持续很久,周书郡回来时,表情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对他展露的笑却很疲倦,令颜烁不由得担心,但也非常疑惑他到底瞒了他什么,为什么丝毫不愿意透露。
“他……”颜烁斟酌着该怎么问,“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当时周书郡沉默了很久,与他对视了很久,那个眼神,颜烁在午夜梦回时总是在眼前徘徊,梦里会曲解成他无声的求救信号,至于现实,周书郡虽点了头,但下一秒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地说着晦涩难懂的哑语。
他说:“有些事当下没处理好,以后再想翻旧账,反而才是最吃亏,最不幸的行为。”
颜烁不喜欢他这样的表达形式,他根本不懂,只是问他:“不能跟我说吗?”
“……嗯。”
周书郡环住他的腰,贴近他的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别问好吗,对不起。”
他不愿意说,颜烁也不能硬撬不开他的嘴,他表面上装作很大度的样子,告诉他不想说就不说了,但心里却感到失落和挫败。
因为他的爱人并没有对他坦诚相待,周书郡的过去或许遇到过很多挫折和苦难,强行让他回忆起来之前痛苦的日子,大概是很过分,还有点没礼貌、没分寸的。
也是因为,颜烁从小到大,除了疾病和最近两年遇到的各种疑难,他还没遇到过其它的人生坎坷和烦恼。
所以他不懂为什么寻求别人的安慰和帮助,对于一个人来说能这么难开口。
难道他不想倾诉吗?
难道是他不够可靠?
不过仔细一想,要是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就能没事的话,倒是他异想天开了。不是所有事只发泄下情绪,靠眼泪就能解决问题的。
成年人都认为棘手的问题,却发生在了青春期的他们身上,难免感到荒谬无力。
但不代表就这么草草了事。
颜烁想得很清楚,既然他想和周书郡共度一生,那么周书郡的事就是他的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这才是他憧憬的、他认为的爱情。
可一边他和周书郡的这层间隙还没补上,家里边又出事了……
颜才因为不听医生的劝告,擅自加强厌恶治疗的强度。现在人已经躺在医院挂水了,那时候正是凌晨半夜三更。
如果不是颜烁夜里心里不踏实睡不着,还不知道颜才要在厕所吐多久。
颜才对自己真的非常恨心,每天强迫自己看从医院借来的手术纪录片,捏着血袋逼迫自己去触碰,盯到再也不晕为止,严重了晕倒了就再起来继续看,反反复复折磨自己,不死就往死里折腾,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
长此以往下去,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直到某天,他拿刀割腕。
孟康宁和颜润除了为自己孩子着急,或许还有些心疼,剩下的尽是些批评无奈的话,所以后来颜烁没让他们跟过来,只和周书郡两人去了医院负责照顾颜才。
偏偏作为家属的颜烁,根本不清楚医生问的PTSD心理创伤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颜烁急得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地去想颜才到底能因为什么而精神萎靡,他跟医生说了很多都不符合,就连周书郡他都搬出来了,医生还是摇头:“患者曾经跟我同事咨询过,他并不是失恋型抑郁,至于他的晕血症,也是因为童年时期可能是目睹了亲近的人大出血或者自身经历上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那晚他拜托医生帮他联系之前跟颜才聊过的医生,只可惜从他那里得知的,却是他的弟弟连医生都不肯信任,只字不提。
周书郡连夜陪他,看着颜烁因为颜才的事睡不着觉在这发愁,哄着点想让他早点去睡觉,“颜烁,你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颜才这里有我,你回家躺着好不好?”
“我睡不着,我放心不下。”
“我跟医生买了点褪黑素,和糖一样好吃,晚上吃了就能睡着了。”周书郡轻轻拍着他的胳膊,温声道:“颜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还有你父母他们担心好吗?”
来回拉扯了几句,颜烁还是妥协了,起身走到颜才床边,看着他瘦了一圈的细手腕,心痛如绞得难受,摸了摸他的头发,“弟弟,哥先回家了,明天早点来看你,晚安。”
听到这声呼唤,颜才缓缓睁开双眼,半眯着眼对他微弯唇角,声音沙哑:“晚安。”
颜烁眼角含泪看了他一会儿,又怕他看到自己哭鼻子,连忙提上装了褪黑素软糖的塑料袋走了出去,接着进了电梯,摁下2楼。
心理健康科室的门上贴着方筠医生的电话,颜烁存在手机里备注好后才离开,等到第二天白天跟方医生约了咨询,和他讨论了许多关于颜才的精神问题,还有之前颜才来咨询时都问过什么,尽可能的多了解。
“谢谢你方医生。”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方筠站起身送送他,视线瞬间锁定在颜烁疲倦的黑眼圈,他叹了口气,“等一下颜烁同学。”
颜烁回头望向方筠,以为他要补充什么,“方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方筠医生说道:“我知道,你很爱自己的弟弟,但是呢,从今天的谈话来看,我反而发现有心理问题的不只是他。”
“……”
颜烁愣了愣,表情很淡然,“是吗。”
“颜烁,在医生面前可以不用把病情藏起来,就像你说的,哪怕是再难以启齿的事,其实说出来再妥善解决了,就远比自己胡思乱想要轻松得多,你也应该该亲身尝试的。”
只能说医生不愧是医生,特别是像颜烁这类容易暴露心思的青少年,在专业有心的精神科医生面前,就像是有读心术般神奇,还能被动操控,引导对方倾泻心事。
“我就是……想不通,不理解。”颜烁神情痛苦,眉头拧成一股绳,“为什么我拿他们当成我最重要的人,可他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什么都瞒着我。”
“我的亲弟弟,我的恋人。”
“甚至我的父母。”
“我有什么事都能告诉他们,再不堪的过往我都能一字不差地说出口,可为什么坦白对他们来说那么难?我不懂,说实话很累吗?不应该是圆谎更累吗?”
方筠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的倾诉方式有很多,又或者有什么有口不能言的苦衷在,这些都需要时间过渡,你可以这么想,既然家人对你的关心和爱是肯定的,那么他们无论做出什么不切实际伤害到你的行为,大概率就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颜烁苦笑着抱怨起来,“那都是他们自以为是,我强调了很多遍我不需要被这样区别对待,可我怎么声张我内心真正想要的,他们都当成耳旁风,根本不会听我说,依然自顾自地对我‘好’。”
“我也好累,有时候我真的想撒手不管,因为我也的确……做不了什么。”
“这才是我最难受的地方。”说到这里,颜烁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低头掩面而泣,“我想救救我的弟弟,可我做不了什么。”
“我想帮我的男朋友走出童年阴影,可我连他过去的生活是怎样的都不知道,所以我不管怎么做,都捂不热他。”
“方医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任何领域的专家所学所用,都是从书上照葫芦画瓢,年事较高的凭见多识广,方筠从医也有五年的经验,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切身体验过的社会生活经历少之又少,他能做的只有开处方签,劝说安慰,对于到底怎么解决现实问题,再厉害的专家也不是神佛知音,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早熟不是件好事。”
方筠依旧以旁观者、智者的角度看待,“过分不符合现阶段年龄的成熟,都很残忍,因为碍于很多外因,就算你们参透很多前景,也像你说的无能为力,不如不去想。”
不去想,不去想……
如果能做到不去想,干嘛还问你。
颜烁还是第一次戾气那么重,只能怨自己把心理医生想得太伟大,还是降低预期值,态度良好地请求方筠能尽力而为,早日帮他撬开颜才的嘴,早日康复成健康的他。
医生没有办法,颜烁心里又实在难受得放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了个临时茶话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令他烦恼的事,毫无保留地都告诉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位朋友。
但没想到,这次被凶的人是他。
因为是下午,所以颜烁和陶清和两人去找张代鑫时,他正去实验小学接他妹妹。
张代筝滑着滑板很酷地出场,落地后脚踩了下边缘利落收板,紧接着就笑逐颜开地往张代鑫哪儿扑过去抱住:“哥哥!”
“这会儿刹车居然这么稳,是不是在幼儿园刻苦训练了?”张代鑫笑着揪揪她鼻子。
“那可是,我可都是为了让你对我……”张代筝停顿了下,认真思考今天新学的成语,自豪地念念有词:“刮、目、相、看。”
接到张代筝后,张代鑫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夺走得严严实实,因为他们兄妹俩无话不谈,明明年龄差了个十二三岁,通常都说三岁一代沟,可看他俩就不一样。
“听老师说,你今天被隔壁班一个小男孩欺负了?”张代鑫说道,“但是你先动的手,所以老师跟我说要惩罚你在家三天反省。”
“对啊。”张代筝滑着滑板,表情坦荡,“我看到他掀孟非的裙子,就拿了老师的戒尺打他的屁股了,我这叫替天行道。”
表面上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初颜烁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去了张代鑫家,第一次留宿才发现,晚上的张代筝变得沉默寡言、内向,不愿意和爸爸妈妈多说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张代鑫的父母都是律师,某种层面上来说的确有点无聊无趣,不过小孩子都喜欢跟能闹腾的同龄人玩是没错,但也不该和亲生父母生疏到这个地步才对。
这时候,张代鑫就在晚饭后提出要去张代筝房间和她单独待会儿。
回来后才告诉他们,张代鑫看出张代筝碍于他们在场,几次三番偷偷看他,想说点什么又遮遮掩掩,他才特意去跟妹妹聊了。
“她故意把那个小男孩拉到离办公室近点才打的他,其实就是为了不上学。”
“为什么不想上学?”颜烁问。
幼儿园不都是交朋友、吃喝拉撒睡嘛,反正在他印象里幼儿园可美好了。
张代鑫拆了包薯片倒在碟子里,端到他们面前一块儿吃,说道:“我爸妈对我们管得都挺严格的,像张代筝上的这个幼儿园是云浦数一数二的私立院校,经常考试,学的东西不比小学少,要是考不好的话还得被爸妈和老师批评,她压力当然大了。”
故意打人逃学,这要是被父母知道少不了一顿板子和唾沫星子,但张代筝要是不说,谁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妹妹,和你感情真好,无话不谈的,连这种事都那么诚实地告诉你了。”
颜烁想起小时候的颜才也是这样,跟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能告诉给其他人的,他们都会主动互相当对方的树洞。
可是现在……
颜烁表情惆怅的跟他们说起这段时间他和颜烁以及周书郡的事。
陶清和最先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且开头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上来就指责他:“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即便抛开你和颜才的家人关系,和喜欢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生活已经非常消耗心力了,压力一定非常大,更何况现在你们恋爱了,他想远离你们,做不到像曾经那样和你亲近不是很正常吗?”
颜烁还以为陶清和会帮他想办法,怎么贴近和那两人的距离,这劈头盖脸下来,他一时间都有点恍惚:“我……我知道很正常,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这样啊。”
“这回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张代鑫若有所思地啃着麻辣鸭腿,“你既想要和周书郡继续谈情说爱甜甜蜜蜜,又想让颜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你们正常相处吗?”
“……”颜烁经过这番话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纠结的事,究竟有多过分。
差点忘了,颜才默认他们恋爱没再有任何意见是因为他在忍耐和迁就,只是因为当时他病重才妥协,并不是他心甘情愿。
“听你的描述,除了刚知道那天你们吵了几句,你一直在强迫他接受,让他继续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亲哥哥在一起。”陶清和有些共情,坦言道:“你这么做很过分了……可是他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换做是我的话,我应该也做不到像颜才那么镇静吧。”
张代鑫边吃边插空:“对啊,太差劲了。”
陶清和拿起切好的小半根甘蔗塞张代鑫嘴里,物理闭嘴,“单纯就事论事的话,你是他情敌的这个事实没有能抵消的可能,就算以后颜才不喜欢周书郡了,这件事都已经是个疙瘩了。颜烁,多理解下你弟弟吧。”
“那我,如果想让颜才心情好一点的话。”颜烁脑子里一团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转才对了,“我应该和书郡分手吗?”
“意义不大。目前来看,如果只依照你的心愿的话,只有几个选择。”陶清和竖起手指,“第一个,让颜才搬出去住,以后你去见颜才都自己去,不带周书郡。”
颜烁立马道:“不行!这个不行,我要是经常去看他,他还搬出去了,那以后他更不着家,本来他跟爸妈的关系就闹得很僵。”
“第二,让周书郡搬出去,和你们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异地少见面,直到你们能走到最后的话,就顺理成章同居。”
“更不行了,书郡他不愿意啊,而且上次我们吵架就是因为他觉得我肯定会为了颜才抛下他,我不想这么对他。”颜烁越说,脑袋耷拉地越厉害,苦闷地一头倒在地上,“我从来没仔细想过,家和万事兴这么难。”他伤心地撅起嘴,泪汪汪道:“我对不起我弟。”
瞧他一蹶不振的样子,张代鑫拍两下手来添乱,“问你个世界难题。如果你弟和周书郡同时掉进海里,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这问题问得简直是火上浇油,颜烁恨不得拿把他踹窗外,“别问我这个哎呀!什么鬼问题,这算什么屁选择!走开走开!”
“不能思考啊,来!三、二……”
“我、我弟!”颜烁底气略显不足,嘀嘀咕咕道:“书郡,应该会游泳的。”
张代鑫道:“前提当然是不会游泳。”
“太犯规了……呜呜。”颜烁躺尸摆烂,“你要这么说,那应该是我谁都救不了,直接沉到海底乖乖死翘翘才对。”
“张代鑫话粗理不粗。”陶清和经过思考,也逼了他一把:“颜烁,假设有一天这两个人你必须放弃掉一个,你会放弃谁?”
颜烁委屈巴巴道:“怎么连你都……我不知道,而且怎么可能有不管亲弟弟的。”
陶清和道:“这已经是选择了。”
“……”颜烁埋头沉默,“不是的……”
再这么纠结下去,颜烁感觉自己真要去跳海了,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经过这两人的不懈努力,成功让他更迷茫彷徨了。
他这些天明显精神不振,在学校更不用说,老师都好几次特意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告假,身边的同学朋友也是一惊一乍地送温暖,跳大神帮他祈福的都有,虽然看不懂那蹩脚的舞姿在表达什么。
最担心他的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的张代鑫和陶清和,以及他的男友周书郡,特别是最后那位,直接把去医院复查的频率提高调整到了每过三四天就得去一次。
颜烁现在看医院比家还亲切,轻车熟路好几次闭着眼都能进,不过来都来了,还能趁机去找方筠,问问颜才最近有没有再去找他,只可惜一个月间就一次。
“他这次也没透露什么。”方筠放下滚烫的烧水壶,给他和周书郡俩人各配一杯温水,“不过他今天倒是问了我一个和平时性质不太一样的问题,可能对你有点启发。”
颜烁点点头,“您说。”
方筠道:“他问我,他的信息素是不是必定会让摄入过多的人陷入情/热,不论性别地让人不受控制产生欲/望,像毒品和催/情药,被影响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他的错。”
“……”周书郡在一旁听着,表情逐渐凝重,为了压下心中的不安,不停喝水。
喝光的空纸杯放下,方筠说话间有意无意瞥了一眼,“他所问的这个问题,我当时坦白我没办法给他正确的说法,因为我也没听说过他说的那种可以不论性别影响的信息素,后来他便释放信息素让我判断,那股香味很特殊,的确容易引起人的情动,哪怕是嗅觉不灵的Beta。不过他没有去腺体科问,反而来问我,根据这一点判断,很可能他的心理障碍和这方面有关,而且具体的情况,恐怕我们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想最接近真相。”
颜烁大脑一片空白,“比如呢?”
“强/奸。”方筠道。
陌生的字眼让颜烁完全傻眼,紧锁的眉头瞪着方筠不放,每根毛都在叫嚣,恨不得当场就炸毛呐喊“不可能!瞎猜什么!”
“到此为止。”
然而周书郡率先彻底坐不住了,拉住颜烁的手起身,不打声招呼就要走,“我的易感期快到了,陪我去预定监管室。”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颜烁应该挣开他,再怎么着礼数不能落下,但方筠说得他气得要当场跳脚,干脆做一次没素质的人,戴着脑门上的“井”字任由周书郡给拉出去了。
在周书郡眼里,事情变得棘手了,方筠越来越靠近真相,再这么进行下去,迟早什么都瞒不住,他必须背叛下颜烁,私下找颜才偷偷告诉他颜烁再跟他的心理医生有联系,让他不要再透露更多给方筠了。
另一边颜烁想的是,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了。冷静下来想想,方筠的推理和分析其实是有点对得上的,只是他不愿相信颜才能经历那种非人的悲惨遭遇。
“啊啊啊啊真的是!真是气死我了!”颜烁手握着周书郡给买的黑糖珍珠奶茶,趴在市区那座玻璃栈桥上俯瞰下面的车流,忽然仰天长啸,“最开始不是找晕血的原因吗?怎么东拐西拐瞎拐到强/奸了啊!”
“……别再说这两个字了。”
路过的人都往他们看,颜烁的确注意到了,他乖乖认错:“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颜烁的心情不好,周书郡就会跟着不开心,所以就带他来市区玩,看见什么买什么,但凡颜烁驻足超过三秒的东西,周书郡就默默拿出卡来付款,颜烁魂不附体地四处飘摇,其实压根没注意周书郡干了什么,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弟弟颜才。
看到草莓饰品会想到颜才,看到面无表情有点呆的熊猫玩偶O.O也会想到颜才,甚至路过女鞋店,就连一双女士高跟鞋,都会想起他跟颜才玩猜拳摸鞋,摸到什么穿什么,还必须走模特步,颜才表面反抗,但还是乖乖配合他玩了,他没憋住笑出了声。
“诶,你见过颜才穿高跟鞋……”颜烁话说到一半回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书郡大包小包提着刚才路过的几个店的购物袋,震惊到下巴都快脱臼了,不可思议地指着,“你、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周书郡略微不堪重负地说:“买给你的。”
“……给我?”颜烁帮他分担着提了些,看里面的这些东西既熟悉又陌生,哭笑不得地蹲在地上乐了半天,泪花都笑出来了,食指擦了下抬头看他,“你是不是笨蛋啊?”
周书郡一时间没理解自己怎么成了笨蛋了,看见爱人不开心,来逛逛商场,总不能什么都不买,就算不是真的想要,买了就要了,买了就能用到,再说了对比下银行卡的余额来看也没多少钱,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不是。”周书郡觉得自己不是。
颜烁戏谑道:“怎么不是啊。”
方法是笨了点,但才不是笨蛋。
周书郡嘴硬道:“就不是。”
看到颜烁笑得愈发灿烂,周书郡虽然没理清楚他开怀的点在哪,但看到他笑了,也跟着笑起来,问他:“还逛吗?那双高跟鞋也想要吧,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
“哪有,我不要。”颜烁还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握住他拎着东西的手,从他手里再接过来些,“其实我想要的没那么多,只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了。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没跟你说多少话,我不该这样的,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哄我了。”
周书郡自知不太会讨人欢心,直接问他:“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颜烁站起身,左看右看,歪头挡住些亲了下他的嘴角,笑道:“开心啊,非常开心。”
周书郡回吻他,“没白买就好。”
买都买了,再去全部退掉属实不现实。颜烁看了看这大袋小袋,殊途同归的物什们,心里是哭笑不得,小小地提醒下周书郡别再这么浪费钱了,这些身外之物加起来都不如周书郡一个温暖的抱抱或者亲亲贵重。
时间还早,但东西不少,于是他们找了家临着河边风景宜人的西餐厅坐下歇脚,只不过这家餐厅很火爆,现在又是不上班的快乐周末,靠近饭点就逐渐人满为患。
颜烁嘴上说他乱花钱,但拆礼物的时候,嘴角就没下来过,和拆盲盒玩具一样很好玩,只是有些东西过于贵重。
“你连手表都买了!?”颜烁捧在手心颤颤巍巍,吞咽下了口水,“超贵的。”
周书郡当然说不贵,笑着给他戴上,神色认真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给他调整。
这时服务员第二次过来问他们想好点什么了没有。周书郡打开菜单正点着,忽然又走过来了位服务员一脸抱歉地对他们说:“先生你好,那个你们坐的位置之前有客人打电话预约过,本来是在下午来,但没想到预约的客人提前到了,现在也没有别的空位,只能麻烦您和客人拼桌了,您看方便吗?”
颜烁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拼桌的客人是什么人,便好奇地四处张望。
看到门口有位优雅知性的女人和一个抱着小孩的外国人走了过来,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人穿着收腰垫肩黑色西装和及膝铅笔裙,唇上涂了玫瑰般艳丽夺目的红色,就连她旁边的那位先生也是西装革履,像是从外国电影里走出来的阿尔·帕西诺,怀中的孩子像只洋娃娃似的,被粉白的蕾丝包裹着。
这家餐厅地处市区最繁华的地带,近两年的确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中外游客大批涌来,所以见到各种帅哥美女外国人,哪怕是遇到明星路演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这边来,安排座位,“先生女士,请坐这里,我们马上就让厨房按照咱预定的菜品给你们上菜。”
“……”
怎么没动静?
颜烁心想这不该说声谢谢吗?难道说两个外国人都不会说中文,还是没听懂啊,要不要用英语帮忙翻译一下?
他正琢磨该怎么开口,然而他英语不好,只能悄悄问旁边的周书郡,却看他表情一阵黑一阵白,死死盯落坐在对面的女人。
周书郡忽然道:“他能听懂中文吗?”
“啊?”颜烁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
谁知那女人回答了:“大多数不懂,但我想还是尽量避免对话了吧。”
颜烁惊呆了:“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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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Part.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