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第二天下午才开始,当天晚上,酒店里组织了一场酒会供参会人员进行交际。
凯德的父亲以珠宝发家,后来试着做点和军火有关系的小生意。有客人告诉他在迪普斯群岛或许能得到更好的机会,他就设法让儿子凯德带人过来参加。
而年轻的凯德不太看好这里“也许会有”的机会。
珠宝交易上说不定有人听说过他家,但军火生意,呵,就算真有贵人,贵人能看得上他们家吗?
要他说,父亲就是想得太好了。
他在舞会边缘端着酒杯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扫视着男人们女人们交谈。
忽的,他看到一位没在和谁交际的女孩,黑发垂肩,同样端着酒杯坐在一旁。
她似乎是独自一个人。
凯德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上前搭讪。
拜托,漂亮女孩儿可比只是走个过场的拍卖会有意思。
他整理了一下着装,对着手机黑屏向后梳理鬓发,扭扭领带,把手上的酒换成杯香槟,自信地走过去。
.
“这位美丽的小姐,打扰一下。”
女孩闻声看过来。
哦,天呐。
一眼,凯德立马意识到眼前的不是什么被家长带过来见世面的花瓶。
这与凯德本来的想法相悖。
但是,嘿!
俘获一位普通的女孩和得到一位女王的青睐同样都是炫耀的资本。
“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她瞥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象征性问:“你是?”
凯德立刻开始介绍自己。
“我叫凯德,家里做点珠宝生意。看见您身边似乎无人作陪,刚巧我也是一个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陪您聊聊天?”
他挂着笑接着问:“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并不难看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搭讪的。
“叫我怀森就好。”她轻轻摇晃指尖的高脚杯,“事实上,你应该称呼我女士,而不是怀森小姐。”
酒杯里深红的酒液荡出些微涟漪。
凯德的目光被捏住杯壁的纤细手指吸引,他装作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拒绝含义,惊讶地问:“您的丈夫可真是好运,能有您这样美丽的妻子。可他没有陪您一起来吗?”
这位怀森女士蓦地轻笑一声。
她的眼睛里这时终于透露出几分兴味来。
“我的丈夫?他在新婚第二年就去世了,距离现在,大概有……三年?还是四年?”
这是比之前更明显的拒绝。
用如此轻飘飘的口吻说出丈夫去世这种事,还是新婚不久后。话语本身好像在暗示一些不太妙的事实。
她似乎是在说:你还要继续向我搭讪吗?
他的答案当然是——继续。
瞧她那张能看出东方色彩的面庞,黑曜石般的眼睛,多么迷人。
更何况,他又不打算与她发展的多么深入,她那死去的丈夫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那是朵摘不下的黑玫瑰,闻闻花香总不会有问题吧。
“为他哀悼。”凯德遗憾地摇头,“真是可惜,他失去了未来那么多和您相处的日子。”
女士将酒杯稳稳放回到桌上,哼笑一声。
他自觉有戏,进一步靠近,想把自己手上的酒杯放在她旁边。
——身后有人粗暴地将他拉开,他废了一番力气才没有将酒水泼到地上。
凯德不耐地转身责问:“干什么——”
看到拉开他的人时,猛然噤声。
一个身高高出他一头,体格也比他显然强壮一圈的男人站在身后,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
跟着父亲见过几回交易的客人,他感觉得到,这男人显然不是绣花架子,那比他脖子还结实的小臂肯定可以和看起来一样轻松地把他拧成两截。
但凯德还没明白他撞上这个霉头的原因。
.
“Simon,你怎么才回来?”
凯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瞄了眼那位怀森女士,她正笑吟吟地望向后来的男人,像是在问,又像是在抱怨。
男人上下扫了他一眼,根本将他视作无物。等回看向女士时,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更像是已经刻意放得轻柔:“耽误了一会。”
好了,好了,真相大白。
他就知道,不会有那么多完美的艳遇对象。
玫瑰身边总有护卫犬。
“抱歉,抱歉。怀森女士,我还有点别的事,得先去处理,告辞。”他支支吾吾地赶紧离开了。
.
“你们在哀悼谁?”Ghost目测斐伊一切完好,视线在鲜艳的唇彩上划过,“你的口罩呢?”
斐伊快被刚刚那人烦死了。
本来她正好好坐着发呆,充当镇场子的摆件。结果不过是摘了口罩想喝口酒,酒还没喝上,就先被莫名其妙的人找上来聊天。
要是和任务可能有关系的人也就算了,聊一聊套点情报总不亏。但那个,呃,根本没记住叫什么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
从搭讪手法和劝退难度来看,还得是普通人里档次比较低的一类。
她端起放下不到半分钟的酒杯抿了一口,拿起腿上和黑裙子融为一体的口罩带好,重新没什么表情的垮起脸。
“诺,口罩。”斐伊指指自己。
“哀悼谁?”她仰头看Ghost,“当然是哀悼我那个刚结婚就死了的丈夫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Ghost最近像是个火药桶,总感觉要炸。
谁又惹到他了?
斐伊不是很想点到引线,态度于是变得格外乖巧些。
她主动汇报:“都暗示他我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搭讪的人了,那人还是不肯走,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
就Ghost看到的来说,想上来搭讪的可不少。
不过是只有刚刚那人第一个付诸行动了而已。
——完全是他预料之中的状况。
这里就应该做成化妆舞会,所有人都看不出人样那种程度最好。
暗中仍有感兴趣的暧昧眼神投来。Ghost默然站到斐伊后,一只手搭在座椅靠背上,圈定了地盘,扮演一个称职的私人保镖。
他继续回答斐伊先前的问题:“场地大致情况侦察已经完成。我们可以随时离开酒会。”
张了张嘴想问Keegan和Konig那边的情况,但就算是为了暂时维持人设,“父亲”什么的称呼也还是喊不出口。
就算知道那是Keegan……别说Keegan,我喊Price“父亲”的次数也一只手可以数过来。还是别在这种地方为难自己了。
“我们随时离开,不等他们?”
Ghost只是简单地问:“你还想在这里坐着?”
其实斐伊本人是无所谓。
虽然她不和场上其他人聊天——表面上是她将对外交际的事项分配给了家中其他人,但实际是,坐在原地仔细去听的话,她也能听到周围其他人交流。
哪怕基本是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至少,并不算无聊。
Well,只是现在,她觉得Ghost不是在问她,而是在反问她。
原因不明……
问就是第六感。
“Fine,我们走吧。”她向后一推椅子站起来,乘电梯去22层的房间。
.
酒会还在继续。
普通人和各种组织的人员混杂在一起,互相假模假样地交换信息,区分阵营,获取情报。
Keegan和Konig仍然在其中。
怀森这个假身份没办法做的太出名。名声不足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即使他们不是怀森家做决定的人,也得由他们先去谈。等到他们有什么进展,才需要斐伊再出面。
在场的夫人们都有自己的圈子,而从人设到斐伊本身,都很难融入进去。今晚留在酒会也意义不大了。
Ghost遮挡住斐伊的背影,一上电梯就按下了关门键,防止任何有可能的尾随者。
酒店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默认了私人保镖的某些特殊意味,Ghost没有单独的房间。
他的房间,准确来说,是斐伊套房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