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英原与王重阳相互爱慕,奈何情深缘浅终难成双,一代奇女子也不过落了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她在世时曾立下门规,除本派不得收男徒外,女弟子终身不得踏出古墓一步,只有当男子愿意为其而死方可破誓下山。
可规矩终究死板不化,林朝英似乎没想到,纵然王重阳在古墓耳室中留存的余粮足够使她门下弟子百年无忧,可步履鞋袜却是不够的。故而待掌门传至第二代,林朝英的弟子兼贴身丫鬟将门规修改为:门中弟子除置办生活所需外不得离开古墓一步。
李莫此番便是奉师命下山置办些布匹,可她生**玩,门中“十二多,十二少”的清律在她身上不见其一。下了终南山便将正事抛在脑后学起江湖人士在酒肆畅饮,行侠仗义不成反被救后难免心情低落,又见意中人只对自己以礼相待很是气闷,怕耽误师命便只好在城镇中小住一晚,次日背着布匹取道上山。
哪知冤家路窄,半路便遇上了昨日酒肆中的胡茬汉,她本就有气,一来二去之下双方言语不和直接动上了手。
这胡茬汉显是有备而来,小径两旁忽然提刀而至的十余名同伙让李莫愁方寸大乱,纵使她身姿飘逸灵动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手臂后腰纷纷被长刀划出了口子,沁出的血珠染红了莹白的纱衣好似朵朵梅花。
李莫愁吃痛之下来了脾气,横身飞出袖摆一扬,只听一人惨呼一声仰面重重摔在地上,扔了长刀不断抽搐,嘴唇眼周竟变成了紫黑色!
定睛一瞧原来那人胸口插着枚银针,那银针被锻造得精美无比,细长的针身上镂刻着繁复的花纹,可如此巧夺天工的物件竟蕴含剧毒,中针之人早已周身发黑双目圆睁已然毙命。
此针名为“冰魄”,乃古墓派独门暗器,针上药非但见血封喉,就连不慎触碰皮肤亦会迅速溃烂。由于暗器太过阴毒,李莫愁本不愿以此伤人性命,可胡茬汉步步紧逼,她也不觉得人命稀贵了,反手银针激射间又有二人当即毙命。
可她腰部受伤招式难免走形,出掌将二人放倒后却无力再躲过脑后袭来的刀锋,李莫愁也不躲,一声轻喝飞针射杀身侧敌人双眼紧闭准备挨上一刀。
正当她准备听那利刃切开皮肉之声时,胡茬大汉一声惊呼扔了长刀捂着眼睛哀嚎,细股鲜血自指缝流出,他竟瞎了。
李莫愁仿佛意识到了来者何人,勾嘴一笑双手连发银针将其余五人尽数斩杀,顽皮地回头嬉笑果真见昨日才分别的黄芪站在身后。
“黄公子!”李莫愁欢心地跨过脚下尸体跑到黎荇面前,可周身疼痛脚步发虚被尸体拌得一个踉跄。
可她没有栽倒在地,反而有些如愿以偿地看见淡青色的衣摆出现在眼前。
“黄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李莫愁的眼中带着兴奋,“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些,若不是公子只怕莫愁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啦!”
黎荇倒有些不知所措,救了李莫愁可以知晓古墓位置,可自己想偷入古墓非难上加难,寻思间地上那胡茬汉挣扎爬起对着二人说话方位喘着粗气道:“呵,我早该想到,你的武功是东……”
话语未毕,胡茬汉只觉眼前掠过道泛青的白光,喉头一凉再也说不了一句话,只能捂着脖子感受温热的鲜血自颈项喷到脸颊上,早已无光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黎荇站在一旁,手上的软件剑尖还在微颤,她生怕那大汉说出自己来历,又忆起桃花岛上江南六怪以多欺少的情形,索性出手如电将其了结。而李莫愁也非教条迂腐之人,加之记恨胡茬汉两次寻衅,见地上死尸反倒乐得开心。
“公子怎么朝这里走,大事已了?”李莫愁笑面如花,牵动身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黎荇点点头说道:“听闻终南山钟灵毓秀,在下也想慕名游玩一番。”
李莫愁闻言拍手道:“如此甚好,莫愁也算住在终南山,也可带公子游览一番。”她这一拍猛地牵动了腰上的伤口,疼痛间眼前有些泛白嘴角却偷笑顺势便要栽在黎荇怀里。
古墓一派在礼教上不曾多加教诲,故而李莫愁遇事一向从心所欲毫不扭捏,喜欢便是喜欢了。
黎荇虽眼疾手快,刚要作反应却募地双耳钟鼓齐鸣,踉跄之下双臂一沉接住李莫愁前倾的身子。
李莫愁却身形猛然一滞,不等黎荇动作便自己站直,眉眼间转瞬即逝的复杂表情逃过了对方双眼。
“你可无碍。”黎荇调动内息问道。
“自是无碍。”李莫愁冷笑一声接着道,“倒不知黄姑娘可曾感到不适。”
黎荇望着李莫愁,终于低头苦笑道:“你即已发现,我也不必为难何时告诉你了。”说罢伸手解开了发上金环与丝带,脑袋微晃见青丝便如瀑般披散而下,活脱脱是副妙容姣好的女子模样。
“你……!”李莫愁指着黎荇倒退两步,气急之下竟眼前泛白几欲站不稳,毕竟她涉世未深,哪儿能瞧出自己的心上人本是女子,若不是方才借故栽倒在对方怀中闻到女子特有的体香,只怕现下还蒙在鼓里对着大献殷勤呢。
黎荇心下也颇有些过意不去,掠至李莫愁身边托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摔倒,被无情地甩开后也不恼,站定原地行礼道:“在下女扮男装本为行走方便,不成想姑娘误会至此,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李莫愁咬着嘴唇不语,想来此事毕竟是她误会在先,可如此糗事一个姑娘家脸上定是挂不住,泪水噙在眼眶中打转不愿落下。
一个愧疚一个伤心,二人竟一时呆立当场相顾无言,许久,李莫愁终于按耐不住,抿了抿嘴唇拿了一旁的包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荇见她几次走出几步后又站定,微微侧头显是欲言又止,心下亦是好生为难,自己叫住李莫愁本不是难事,只是如此一来自己探古墓被撞破难免将她连累其中,倒不如将这坏人做到底。
默默叹了口气,压制了若隐若现的眩晕感脚下发力如鬼魅般飘了上去,她的身法本就超出李莫愁许多,那魍生蛊又让她的修为提升不少,若是她有心拉近距离,做到如归云庄时黄药师站在梅超风身后不被察觉也不是无可能的。
黎荇一路跟随李莫愁越过一片密林,巍峨的终南山浮现眼前,而李莫愁并没有拾阶而上,她绕到了终南山的石碑后拨开了一人高的杂草钻了进去。黎荇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用袖拂开草丛不发出声响,李莫愁虽修为尚浅,可惊觉如她仍会是不是回头张望,惹得黎荇必须压抑着眩晕耳鸣闪躲,苦不堪言。
好容易穿过枯槁的草丛,黎荇捻下挂在鬓边的枯草,抬眼望去只见一片油绿色的青草地,草地上隐约可见一条被压平的小径,再沿着小径又穿进一片更茂密的树林,越行树林越密,到后来竟已遮得不见日光。
黎荇心下了然,想来这“活死人墓”的名称由来或许就是这墓中周围环境白天犹如黑夜般,果然再走了百八十步,林中愈发寂静不见半点光亮更不闻一丝声响,朦胧间只见一块石碑矗立在地,她清楚的看见上头刻着“外人止步”四字。
黎荇大喜,只见李莫愁朝里走去,忽的有一片轻纱朝外移动,定睛一看赫然是成群的白色玉峰,可李莫愁却丝毫不怵,她从容地任由蜜蜂在她四周盘旋飞翔,还时不时伸手抓过几只检视。
地面开阔,黎荇不敢轻举妄动,又怕那蜂群认生,右手握住腰间剑柄,左手扣住袖中血丝环机关屏气凝神,早已摆好架势想那玉蜂若朝自己袭来定要用剑气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才好。
可那玉蜂组成的纱幔轻飘飘地在自己藏身之地半丈前驻足停留,片刻过后又回到了李莫愁身边。李莫愁却没有察觉丝毫异样,掏出怀中瓷瓶将蜂群趋使至远处密林后转动藤蔓丛中的机关,只听一阵机关转动之声,藤蔓深处的石门轰然而开,李莫愁身影闪动消失不见。
古墓内阴凉得很,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李莫愁却行走犹如置身白昼,她熟练地转了几转,深吸几口气大声说道:“师傅,徒儿回来啦!”
她未察觉,高耸的墓室顶还暗伏一人,此人正是黎荇,她趁着墓室门合上之际运着魍魉诀飞速蹿到李莫愁头顶埋伏,她本就能在黑夜视物,一路跟随至此也并非难事。
“你这一去两日,到还想着回来。”一句极为冷淡的话语传到黎荇耳中,黎荇只觉得那话声音虽轻,可字字掷地有声清晰异常,想来那人必定修为极高,也不敢怠慢凝神关注着状况。
“师傅~徒儿此番碰到些仗势欺人的小贼,看不惯便出手相助了。”李莫愁笑着跑入一个石洞说道,“这些人竟还是要去重阳宫拜师学艺的,那王重阳有这般徒孙也算是报应。”
“怎的还受了伤。”那女声依旧不带一点感情,冷冰冰地道,“技不如人还要强出头便是你这般样子,你还等着要我替你换药么。”
“是,弟子……弟子告退。”李莫愁的语气显然没有方才的俏皮劲了,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朝更远处走去。
黎荇撑在石壁上听着对话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小长在桃花岛,那一岛之主虽脾气古怪,可对门下之人却是护短得紧,有时关心不挂在嘴边却仍会替其搭脉诊治给予伤药,怎的这一派掌门只知道冷嘲热讽。
没来由的又想起黄药师,黎荇有些恍神,眩晕感使她分心几近撑不住,脚下一松滑下些许石粒,她大惊之下浑身戒备生怕那掌门发现异样,万幸那掌门刀子嘴豆腐心,在李莫愁会自己石室后不久也跟了过去,许久没有动静怕是未察觉。
黎荇这才长吁一口气,双脚一蹬轻巧的落在地面,她打量着墓室布局陈设,当年王重阳建造这“活死人墓”本为掩人耳目,故而运用最多的是墨经而非奇门八卦,墨家机关黎荇谈不上精通,只能勉强搜刮着脑中记忆猜想布局一路摸索。
活死人墓的构造极其复杂,小厅环绕中庭而设呈莲花状,又有无数耳室分散其中,机关暗器只是不会少的,黎荇凭着墨经记载掺着奇门八卦之法很容易排除个中陷阱,心中总有七分疑窦夹杂三分熟悉之感,大抵过了一炷香,黎荇终于在一间偌大的石室前站定,摸索着墙壁找到机关开门而入。
厅中空荡的很,映入眼帘的只有两幅画像,一边的画中画着两位女子,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在对镜梳妆,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丫鬟,手捧面盆,在旁侍候。画中镜里映出那年长女郎容貌极美,秀眉入鬓,眼角之间却隐隐带着一层杀气。
这不怒而威的样貌使黎荇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敬畏,刚要回头看只觉得一股劲风无声无息地朝自己脑后袭来,黎荇大惊之下只好单足点地回身出掌,才对上那手掌只觉得寒冷入骨,阴柔间不失狠劲,不敢大意又加了几成力,双方一掌对毕各自退开数步。
“你并非全真门下,为何擅闯我古墓派。”
黎荇一瞧,这女子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眉宇间依稀能辨别出正是画像中的丫鬟。
好想冬眠,睡得饱还能减肥,周末不用加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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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他乡故人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