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尾,这场雨还在下。
林浅腾跃上城墙的一刹,谢七刀的第一刀就落了下来。
只这一刀,就胜过了刚才四个杀手千万倍。
其势若崩山裂石,刀锋所过之处,雨滴尽散。
凶恶的杀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是能将她活生生劈成几半。
林浅连回头的时机都没有,肌肉记忆甚至比大脑还快,足底踏上墙顶的一瞬间飞快一旋,刀擦着她的臂膀落下,她整个人如一片被大风吹起的羽毛般往侧边飞掠而去。
身上的蓑衣和斗笠被刀势震碎,她侧身避开之时袖子里忽而炸出了一朵妖冶的莲花!
一朵,两朵,接着又炸开无数朵!
鬼魅妖冶的莲花闪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向谢七刀疾飞而去,然而他一刀挥出,那些空中飞散的莲花在瞬间就失去了颜色,叮当叮当地掉落在了地上。
而他最初的一刀虽然没有直接砍到林浅身上,但刀落下的余势已经足够将她从墙顶扫落,想再次踏雨腾飞时,谢七刀的第三刀却已经逼至眼前。
那刀在雨中淋漓着雪一样的冷厉,漂冽的杀气几乎可以透入人的骨骼,林浅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发抖。
步法在这一瞬间快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逃,要躲开。
这一瞬间恍如被猎食者扑食的飞鸟!
她已然快得鬼神莫测,但那一刀,还是扫到了她。
一股剧痛袭来,从肩膀到肋骨,仅仅是被刀尾扫到了一下,就已经是血肉外翻,鲜红的血,已经染湿了半身。
林浅飞旋着,血迹从身上滴落,却再也难以架起轻功飞出城墙。
她落了下来,素青的衣裙一半被雨濡湿,一半被血染成深色。
她站在那里,一只手捂着肩膀,再想逃走,可没动几下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瘫倒在地。
“唐门暗器,佛怒唐莲。”谢七刀踩着地上的金属莲花向林浅走去,“很精妙的暗器。”
谢七刀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种可惜的神情,不知道是在可惜这样年轻的生命就要消失,还是在可惜自己。
第四刀,比起前面的三刀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杀一个重伤的弱女子,已经足够了。
林浅飞不动了,她眼神漠然地擦了擦嘴上的血,一只手紧紧抓着袖子里的小匣子。
“谢七刀!”忽然一声怒喝传来,紧随而至的,还有极致凛寒的一剑,宛如铁马疾奔过荒野,忽然插了进来,将这一刀打散,接着又是一剑挥下,那剑势之盛叫谢七刀心中一寒,一边急退,一边挥刀去挡,待站定时前面已经没有人了。
而苏暮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个紫衣男子。
“你们这么多人还是让她们跑了!”
紫衣男子怒喝,却被苏暮雨冷冷地看了一眼。
那双冷峻而淡漠的眸子里,忽然涌现出一种愤怒。
这种愤怒如同雪底沸腾的岩浆,看似凛寒,实则足以将人灼烧成灰。
“她,为什么也是这次的目标?”
声音里好似淬了冰霜。
而林浅,在被李寒衣带着离开的一瞬间,看清了那个从茶楼里窜出来的紫衣男人的样子。
她是见过这张脸,在天启。
萧景瑕!
九皇子萧景瑕!
白王萧崇的人,找了暗河来杀她。
林浅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多月之前在青州见到白王的时候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镇不住这个场。”
青州的盐场才刚刚画好图纸,就这么着急卸磨杀驴。
真不愧是政治生物。
白王,萧崇。
暗河。
林浅虚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暗河是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不然不会让谢七刀杀你。”李寒衣一只手提着林浅的胳膊,一边带着她跑一边给她输了点真气。
“等着,一旦他们追了上来不会太关注你,到时候能跑多快跑多快。”
现在不管把林浅留在哪里都不安全,跟着反而最稳妥。
期间林浅试图提出找个地方把她放下就行,被李寒衣一句“想死就直说”怼得不敢说话。
或许是气氛太严肃,李寒衣瞧着林浅苍白的小脸,默了默,一边飞快甩开身后鬼影一样的追兵,一边解释:“暗河从来不死不休,我把你放下没走两步他们就会像恶鬼一样找到你,你必须跟着我。”
“是我拖累二城主了。”林浅给自己塞了颗药,慢慢理顺了混乱的内里。
“你是雪月城的人,我护你天经地义。”
李寒衣没有接林浅的药,“他们还伤不到我,真到生死之际,什么药也没用。”
林浅抬头看见李寒衣清冷的侧颜,忽而内心一烫,“不会的。”她在心里喃喃着,不会的。
*
南安城的这一场雨,下了很久。
从南安城,一直下到了落雷山才堪堪停歇。
这一路上林浅的伤虽然没好全,但轻功到时大进,生死绝境果然最能激发人的潜能,现在她都不用李寒衣带着,自己也能和她一样快。
一路上李寒衣并没有再遇见苏暮雨,反而是被三个穷追不舍,并且在还有不知名的高手隐藏在暗处,她们不得不辗转来到了落雷山。
经过几次短暂交手,不止李寒衣,连林浅都认出了那三个黑衣人的身份。
唐门三老,唐隐,唐裂,唐月落。是唐门老一辈硕果仅存的三位长老,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江湖出现。唐门和暗河联手,那么说明这并不是暗河的一场行动,而是试图颠覆整个江湖格局的阴谋。
或许,不止是江湖,还有朝堂。
林浅想到在南安城见到的萧景瑕,能给暗河与唐门牵线的人不多,白王就是其中一个。
杀了她,北离至少可以收回一成的官盐。
一箭双雕。
她们二人仍然急速地往前奔跑着,李寒衣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山中出现了一个凉亭,执着伞的黑衣男子正抬头望着这边,眼神中依然含着一抹凉薄。
林浅也看到了,她的瞳孔骤然一缩,一些不算十分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久久不散。
故人,好久不见。
李寒衣冷笑了一下,左手轻轻触了一下剑柄。
那就决战吧。
不死不休。
那下了很久的小雨终于停了,亭子里的苏暮雨微微仰头,轻轻旋转着伞柄,他也看见了李寒衣身后的林浅,有一瞬间,她的眼神撞入了他的眸中,却不似当初的脉脉含情,而是近乎不可置信的恍然大悟。
滴答滴答,水珠从亭子下滴落,发出清脆响声,苏暮雨放下伞,神色淡漠。
坐在亭子里的谢七刀站了起来,身后,三个灰袍人影落在了李寒衣和林浅身后。
李寒衣冷冷打量了一眼四周,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铁马冰河。
她一掌将身边的林浅推飞出去,只说了一个字——“走!”
林浅来不及说出什么话,整个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李寒衣抬剑,剑上寒气暴涨。
“既然暗河真要逼雪月城到如此田地。”
“那么,就请君,赴死吧!”
一剑撼昆仑!
整座山顿时寒风呼啸,那一次处小小的凉亭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起来。
“好一柄铁马冰河!”谢七刀抡起长刀猛地击向李寒衣的剑。
谢七刀之所以名七刀,只因杀人,最多只用七刀。七刀之后,面前之人,便成亡魂。
上次杀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不足以让他尽力,但今日,眼前的李寒衣,雪月剑仙,足够让他兴奋!
他一连挥出了三刀,而李寒衣只出了一剑,就接下了三刀。
苏暮雨却突然看向了林浅飞出去的方向,刚才的唐门三老,三人人各追了一只暗器过去。
他忽然动了,却不是参与谢七刀和李寒衣的对决,而是追赶着那三只暗器,在它们飞出去的中途将它们一剑扫落。
谢七刀出了六刀,被李寒衣打伤,苏暮雨持剑向李寒衣袭来,唐门三老各自手轻轻一动,三道暗器飞射出。
“剑起!”李寒衣怒喝一声,铁马冰河猛地飞起,“这一剑名八月飞雪,人间至寒之剑,是我所创。”
一剑既出,风雪枯萎。像是瞬间让这个世界陷入了冰寒之中,唐门三老的暗器全部凝在了半空,李寒衣一挥剑,将它们全部扫落在地。
“这……这怎么可能。”唐门长老唐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人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剑法?”
苏暮雨卷剑而起,手里的油纸伞一朵花一般炸开,十七柄利刃对着李寒衣飞袭而去,自己也同时纵身一跃。飞剑凌厉,倾洒之时,恍若暮雨。细剑长虹,必杀之时,一击夺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剑名为春风来,人间至暖之剑,是那个人所创的。”
李寒衣再次一剑挥出,却是融融暖意,带着春风拂天地的温柔与多情。
“好剑,的确是天上之剑。”苏暮雨点头,手中剑势却依然不停。
李寒衣与他对上三招,三道暗器忽然袭来。
这一次是三道一模一样的暗器。唐门绝世暗器——佛怒唐莲。复瓣莲,一花散落花瓣二十一朵,三枚佛怒唐莲,一共六十三朵花瓣,对着李寒衣急袭而去。
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而被重伤的谢七刀再次睁开了眼睛,他一把握住了插在面前的长刀,纵身闪到了李寒衣的身后。
“你是剑仙之剑天上来,而我这,恰好是杀神之刀!”谢七刀抬起长刀,猛地挥下,这一刀之势,更胜之前六刀连出之势。
这是一个死的不能再死的局面。
远处,方寸苏暮雨和谢七刀出现的亭子里,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他一身黑袍,浑身气息阴冷而深沉,宛如从地狱而来。
他手里抓着一个青衣女子,此时一把将她丢在了亭子里,自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瞧向远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
林浅被甩在地上,肩上的刀伤再次崩裂,渗出血来。
脸色顿时苍白,她握住伤口慢慢站了起来,声音冷静:“暗河大家长,苏昌河。”
大爷的,暗河给她玩升级流对抗吗?先是四个杀手,再来个谢家家主,现在暗河首领大家长都来了。
“看看吧,今日,你们的雪月剑仙就要在此陨落。能见到此景,是你的荣幸。”
苏昌河的声音有种低沉的诡异,带着一种阴冷的血气,叫人心底生出寒意。
“大家长请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们暗河杀人?”
林浅的眼睛里好似凝了一层凛寒霜雪,她慢慢挪到了距离苏昌河最远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暗河现在不杀她,但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林浅每根神经都提起来了。
“你胆子很大,”苏昌河负手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活着还有用,而我也不好让一个人为难。”
“他今日若真有难为之情,当日就不会辱我。”
苏昌河眼底似乎含了一点薄薄的讥笑,他没有说话,看向前方,林浅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肩膀上的刀伤疼得她脸色发白,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那个白衣身影,她救不了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碾死她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先不说她能不能从苏昌河手里走掉,就算走了,让李寒衣一个人死在这里吗?她做不到。
前方,面对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李寒衣却忽然闭目,只这一瞬间,就踏入了神游。
神游一剑!
却只有一瞬。
她在原地飞旋,舞剑,有霜气横流,亦有虹光流淌。将那十七记飞刃,六十三朵莲花瓣全都打飞了出去,最后迎上那一柄长刀!
刀剑相碰!谢七刀怒喝:“这是我的第七刀!”
两个身影交错而过。
苏昌河从亭子飞掠而出。
李寒衣落地,将剑插在了面前:“谢家谢七刀,是一柄好刀。”
谢七刀落地,手里却只有了刀柄。
“人们都说这天下第一不是百里东君,就是洛青阳,可是没想到雪月剑仙面临死境,竟能一剑入神游。”苏昌河的声音忽然从她响起。
林浅在苏昌河动的那一刻也动了,只是她还没踏出亭子边,一把长剑就拦在了她的身前。
苏暮雨。
他的十七飞剑已经被李寒衣打断,唯有手中这一把长虹。
算起来,这才是他们真真切切的重逢。
自那年冬日分别,已然有两载春秋。
如今是六月,很巧的是,那一年的六月,正是他们情浓之时。
林浅往后退了一步,垂眸去看面前的长剑,她见过苏暮雨的剑,当初相守难得,她看了两本不知哪里来的话本子,里面说剑才是剑客的老婆,当即缠着要玩他的剑,而他竟也同意了,将整把伞里十七把飞刃和这一把长虹一件一件拆出来给她看。
彼时的他说什么呢?
“我不是剑客。”
他是杀手,是天下四大魔头之一的暗河苏家家主。
当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林浅才真的明白这些头衔的意义。
双眸之中已然氤氲出了一层薄雾般的水光。
林浅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颤抖。
“……暮雨。”
她抬起眼睛,里面有烟雨朦胧般的缠绵缱绻,又有不绝如缕的哀怨伤悲。
“你是要我死吗?”
她的声音那样轻,那样哀,目光盈盈含泪,苍白的脸上唯一的一抹红,是眼尾被泪光沁上的胭脂色。
宛如一朵即将被烈风吹散的小白花。
苏暮雨对上她的眼睛,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只蚂蚁,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口。
“我不会杀你。”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林浅已经上前一步,苍白的脸上满是脆弱与哀求,泫然欲泣,泪光闪烁。
山间的风吹起她的素青衣衫,宛如一捧即将融化的雪,美丽又易逝。
“你放我走,好吗?”
她晶莹的双眸紧紧盯着距离她只有两步之遥的苏暮雨,眸光相触点一瞬间,有一缕鬼魅的紫光在她眼睛掠过。
苏暮雨在这一瞬间,眼前景象不断变化,最终停留在了两年前的那场雨。
林浅立即飞身而起,拔出了最后一把土法□□。
“二城主!”
她赶到的那一瞬间,苏昌河已经向李寒衣推出了第三掌。
李寒衣的整个身子被击了出去,铁马冰河剑脱手而出,随着她一同飞了出去。
林浅对着苏昌河后背一枪飞膛而出,火光宛如万千崩裂的星子,又如夜晚飞射的铁花!
紧接着的一掌转了方向,对着那些火星拍了过来。
可惜大家长还是轻视了科技的力量,他这一掌没能将全部火星打散,反而让它们再次崩裂。
他只能暂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退,林浅就已经蹿了过去,接住了李寒衣。
她一手抱着李寒衣,一手把铁马冰河塞回她手里,连头也不回,轻功运到极致,眨眼间就腾到了几百米之外。
最快追上来的不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大家长,而是唐门三老的暗器。
林浅抱着李寒衣的腰在前面的崖壁上一踏,一个回头,暴雨梨花针飞射而出!
她一个翻身就上了山崖,李寒衣在她站定的一刹指尖一挥,划出一道凌寒剑意,为不计其数的梨花针增了势,更如雷霆一般向后飞扑而去。
林浅隐约听见了□□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来不及问了,李寒衣划出这一道剑意的时候一口血吐在了林浅衣服上,林浅揽着她的腰就跑。
“你倒是什么都不怕。”
或许是生死一线之际,李寒衣对林浅刚才那几乎是从鬼手里抢人的做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震动。
“怎么不怕,只是如果真要死,我只能和二城主这样和我一样美的人死在一起才行。”
林浅才走了这一会已经是气力不足,她本来受的伤就没好全,现在轻功几乎是压着自己的极限在用,累死了都不足为奇。
李寒衣的眼睛微微睁大,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调戏,接着看见身后追来的人,露出一个苦笑:“这下可能真要死在一起了。”
前方是一处断崖,以林浅的轻功安全跳下去完全没问题,但她在距离崖边百余米的时候猛然停下了。
“或许百年之后有人发现我们尸体,还以为我和二城主是一对不被世俗容忍的痴情鸳鸯。”
前面,是拿着长虹细剑的苏暮雨。
李寒衣再次拿起了铁马冰河,身后,是一身黑袍的苏昌河。
“怎么能让一个小辈挡在我前面。”
一身白衣尽染血色的李寒衣手里的铁马冰河已经从通体玉白变成鲜红,“我可不想和你死在这里。”
“没想到,弱者也有拯救强者的时候,确实是我小看你了。”
苏昌河幽幽道。
林浅忍了很久才忍住不怼回去一句“狗眼看什么人都低”。
“眼睛那么小,看什么人能大看?”林浅站在李寒衣身后,给她嘴里塞了最后一颗蓬莱丹,“我不止能拯救强者,我还能拯救强者的家属。”
苏昌河明显没明白林浅的意思,但不妨碍他掌心聚气向二人推出一掌,李寒衣一剑挥起,两股气势将要撞上的时候林浅忽然扯着李寒衣往侧边一退,同时大喊一声:
“你知道苏昌离没死吗?!!”
这一声宛如石破天惊,苏昌河紧接着的一掌硬生生停了下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冷,仔细看,从出现就一副尽在掌握的大家长眼睛里竟然还带着愤怒。
他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到了林浅身边,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知道他在哪?”
苏昌河一只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压住了李寒衣的铁马冰河,将她击退。
语气里带着近乎灭顶一样的愤怒,林浅感觉咽喉火烧一样疼,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本苍白的面孔憋成红色,她眼眶充血,死死瞪着他,“你……要是,要是……现在弄死我,他也活不了。”
“大家长。”
苏暮雨过来,对他摇了摇头。
苏昌河一把甩开了林浅,她立刻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昌离在哪?”
苏昌河的声音里带着恐怖的杀气,林浅似乎被吓到了,肩膀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颤抖道:“他,他受了伤,被我安排在……”
林浅垂下去的眼睫遮住了眼神中滑过的一丝暗芒。
“在江……”
被两双眼睛盯着,她不敢对视,右手却忽然猛得一扬,一把带着异香的白粉从苏昌河苏暮雨迎面洒下!
后面的李寒衣挥起一道剑风,让白粉更快挥洒开来,林浅趁着这一瞬间和李寒衣腾地掠出数百米远,实在惊心动魄。
十像软筋散的加强版,能阻一阻司空长风,对苏昌河苏暮雨应该也差不多。
但是阻拦不了多久。
林浅和李寒衣跃过了落雷山,却没有再同行。
“我知道苏昌离的下落,很有可能苏昌河会来追我,反正我现在是黔驴技穷,废人一个,能引开一个人算一个。二城主,我们该分头跑了,你脱身的可能比我更大,记得找人回来救我。”
她说着,目光凛然而冷静,不再等李寒衣回答,便往不同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