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你好呀，想吃点啥 第10章 鬼草仙桃姜（3）

海天市是沿海城市，沿海的地方有不少渔村。这里的海域因为少有游客前来，颜色还十分漂亮，不过夜晚倒是看不出什么。

张淮跟着陈思诺，领着艾嫣然前往了一处礁石之上。

仅靠手电筒的微光无法照亮大海，艾嫣然看着夜色下漆黑如墨的海洋，心里那个一直不愿意去想的猜测再次浮现，她颤抖着声音：“你什么意思？”

张淮也看向深渊一般的大海，“她在这片海里。”

“你什么意思！”艾嫣然怒吼出声，“你tm耍我是吧，思诺到底在哪里！”

张淮没有解释，只是双手结印，低声默念。海风吹起他的长发，点点微光逸散，一只巨大的海龟突然出现，口吐人言：“大人，您有何吩咐？”

张淮指了指陈思诺，“麻烦帮我找找她的身体。”

“好的，大人稍候。”

海龟潜入水底，愤怒的艾嫣然被眼前明显非自然的事吓了一跳，混乱的思绪也冷静了一些，“那，那是什么？”

张淮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说：“稍等。”

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怒气的艾嫣然安静了下来。

咸咸的海风吹过，空气中还带着些许鱼腥味。黑夜中的大海好平静，就算起了波澜也会被夜色盖住。艾嫣然的思绪走远，忍不住想，夜晚的大海会很冷吗？

等了一会，大海龟再次浮出水面，龟壳上躺着一个身影。

几乎只是看一眼，艾嫣然就知道那是陈思诺。

三天以来不愿意猜想的可能。此刻化作现实出现在她眼前。僵硬冰冷的尸体，苍白皱缩的皮肤，毫无起伏的胸膛，艾嫣然恍惚地上前，不信邪一样反复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嫣然……”魂魄状态的陈思诺不忍心地看着艾嫣然对着自己的尸体做无用功的急救，“老板，你帮我劝劝嫣然，让她别这样了。”

玉燕上前按住艾嫣然的肩膀，让她停止动作。艾嫣然红着眼眶，瞪她：“叫救护车啊，快叫救护车！”

张淮：“艾小姐，她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女孩毫无生气的脸倒映进瞳孔，艾嫣然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偷偷关心她，给她买饭的腼腆害羞的女孩已经死了，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她转头看向张淮，眼底再次燃起希望，冲上去抓着他的手臂，问：“您是道士吗？您是不是能看到思诺的魂魄？她是不是就在附近，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求求您了，您要多少钱就都可以。”

张淮轻柔地拂开她的手，“人鬼殊途，见到了又能怎样？”

艾嫣然一下子愣住。

是啊，见到了又能怎样？

“不是有养小鬼吗？我能……”

“艾小姐，”张淮的语气严肃了些，“且不说养小鬼的事，是陈小姐自己不愿意的。”

“为什么？”艾嫣然在空中四处张望，颤抖着声音问，“思诺，你不要我了吗？”

张淮听完陈思诺拜托他转述地话，轻轻叹了口气，说：“艾小姐，她让我帮忙转达。”

“嫣然，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是我不够坚强。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谢谢你。嫣然，一定要连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啊。”

脖子突然传来一阵渗入骨髓的寒意，艾嫣然却没有对此害怕。她终于流下眼泪，手虚虚握在脖子的地方，感受思诺最后的温度。

一人一鬼，两个女孩紧紧相拥，玉燕心酸地擦了擦眼泪，就连缙云韬都识趣地不再闹腾。

张淮示意谢毅靠近，“她们说的那个师兄估计是吸毒了，可能和你负责的那个毒窝有关，你知道应该联系谁吗？”

谢毅当缉毒警多年，刚才一听陈思诺的描述就知道八成是个瘾君子，当即就把自己同事的信息告诉了张淮。

艾嫣然似乎冷静了下来，抹干净眼泪，问张淮：“是不是那个畜牲干的？”

见陈思诺对他点头示意，张淮才将一切告诉她。

听到陈思诺遭受了强迫，艾嫣然一下红了眼，失控喊道：“那个畜牲，我要他死！”

“我们猜测那个人吸毒了。您可以连着这个一起报警。”张淮将谢毅同事的信息告诉了她。

报警结束后，张淮说：“艾小姐，今天的事烦请您保密。”

艾嫣然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我听说自杀的鬼会变成地缚灵，思诺会怎么样？”

张淮没有和她解释太多，只是笑着说：“别担心。”

经过刚才的那些事，艾嫣然现在对张淮深信不疑，顿时放下心来，“能要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张淮没有拒绝，让玉燕也加了，说：“很抱歉我们一开始欺骗了您。我们的店其实开在南浔市，和陈小姐认识是机缘巧合。您哪天来南浔，可以来我们店里坐坐。”

看着手机上面备注的“此间饭店”，艾嫣然答应了一声。

张淮将艾嫣然送回学校后就又闪现回饭店。

饭店里只剩下等待妹妹的玉玄，见他们回来，及时给客人上了茶。

“您的故事讲完了，按照规定，我可以为您上一道菜。甜品、汤品、面食，您选一样。”

进入店里，又变回人类模样的陈思诺沉默了一会说：“甜品吧。”

“好嘞。”张淮拽着缙云韬的牵引绳走进厨房。

要做的甜品只需要三种主食材，鬼草、仙桃、仔姜。

不过除了仔姜，另外两个他都没有库存了。

鬼草生长在牛首山，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忧。

张淮穿上围裙，带着缙云韬来到牛首山，熟练地找到几颗巨树之下挺拔立着的鬼草，他警告缙云韬不许乱跑，就开始摘草。

“你的精魄怎么回事？”

缙云韬被忽略了一晚上，终于有人问这件事了，当即就说：“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的精魄少了至少一半，所以才变成这副连话都不会说的鬼样子。那个人类身上有一缕我的精魄，我要拿回来。”

张淮拔草的动作一顿，问：“你是不是也忘了什么？”

缙云韬挺拔地坐在地上，尽管看不到五官，也能看出他现在很严肃，“醒来之前的是大部分都不太记得了，找回精魄应该就能想起来。”

“也忘了白泽？混沌、梼杌、穷奇呢？”

小黑羊摇摇头。

白泽大神作为天地间第一批神兽，地位在三清之上，祂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一样在天庭管束之外，行踪成谜，或许只有几位古神能知道一些。

饕餮不知道为什么从《白泽图》里跑出来，如果是白泽有意为之，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那就很糟糕了。饕餮能跑出来，说明白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白泽图》已经关不住这只凶兽。如果《白泽图》连饕餮都管不住，那另外三凶必定也会逃出来。

张淮长长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智障的饕餮偏偏跑到他的饭店来。这是天道的安排，他想推卸都不行。

摘够这次需要的量，张淮就停手了。

仙桃在不周山，是前往天庭的道路之一，距离牛首山也有上百公里了，好在他在每座山上都设了传送点。

牵着狗绳，他带着小羊来到终年冰封的不周山。

不周山的入口有两黄兽守之，是陆吾*的下属，虎身七尾，人面虎爪。他领着缙云韬上前拜谒。

“原是灶王造访。”其中一只口吐人言，“明天天庭述职，您直接从天梯去便可，怎么绕来不周山了。”

“我来摘仙桃，店里要用。”说到这里，张淮从万能的围裙兜里拿出两杯奶茶杯，“这是热可可，两位守山也辛苦了。”

庞大如有三层楼高的两只巨兽一下变作人身，笑着接过温暖的饮料，“灶王真是太客气了。不周山最近守卫变多了，您取完仙桃就赶紧离开吧。”

张淮再行一礼便前往桃树所在之处。

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不周山的中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像是被用一把巨大的斧头从中间劈开了一般。山上终年被冰雪冰封，植被鲜少。山中仅有的一条活水，名叫寒暑水，山中唯一的一颗结果的巨树就长在寒暑水源处。

这颗仙桃树树干之粗壮不知几人能抱，繁茂的枝叶像一张巨大的网子遮天蔽日。此处唯有缕缕天光透过树枝交错的缝隙撒在树下石桌上的棋局之中*。

须发皆白的老者执棋坐于石桌前，听到动静并没有回头，只是说：“和我下一盘棋吧。”

缙云韬一进入仙桃树笼罩的区域就感受到了庞大的神力，带着远古的气息，就算是他，也得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等候。

张淮苦恼地挠挠头，“您知道我一直下不过您，而且我还有客人在等着呢。”

老者哈哈笑了一声，捋着胡须说：“来吧。”

张淮无法拒绝，无声叹了口气，来到石桌的另一侧坐下。他看了一眼棋盘之上摆放的黑白子，顿时更加愁眉苦脸，“您摆的这个残局真的是在为难我。”

老者爽朗一笑，手执白棋，示意他先行。

再次叹出一口气，张淮打起精神分析棋局。

缙云韬坐了一会就呆不住了，多动症一样一会挠耳朵，一会挠鼻子，看到发着荧光的蝴蝶又开始追蝴蝶。他好几次看向棋盘，黑黑白白密密麻麻，看得他头晕，也不明白两个人在做什么。虽然早就不耐烦了，但是碍于神力压迫，他只能给自己找事做。

等他第八十次抓到蝴蝶又放开的时候，寂静的空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叹息，张淮放下棋子，认输道：“还是下不过您。”

老者心情很好地捋了捋胡须，脸上满是笑意，“承让承让。”

张淮拿出用玻璃罐装着的粉嫩嫩的硬糖递给老者，“您要的桃子糖。”

玻璃罐一下就被接过，老者亮着眼睛打开盖子，拿出一颗放进嘴里，清新的甜味扩散，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张淮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去摘桃子了，起身跃上枝头，在繁茂的枝叶间挑了两颗有人脸大的桃子。

“下次我要桃子蛋糕。”

都不知道多少岁了，还如此嗜甜。张淮无奈答应，带着乱跑的缙云韬回到饭店厨房。

好在两处时间流速不同，虽然下棋下了很久，但此间只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两颗仙桃，一颗要留着给老者做糖和蛋糕，另一颗他切一半来做鬼草仙桃姜。

桃子去皮切块，撒盐腌制一会。鲜嫩的仔姜擦成薄片和桃子块放在一起腌一会。趁着这个时候洗干净鬼草，只留茎干部分，叶子则留作泡茶。等到桃子出了不少汁水，再用清水清洗干净。在另一个干净的大碗中，放一层桃子姜，再撒上剁碎的鬼草茎干，淋上一层蜂蜜，再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碗被填满。

切一颗柠檬，挤入一半的柠檬汁，再放一颗话梅提味，盖上保鲜膜，放入山海兜等待一个小时。

一小时后，桃子已经染上了漂亮的粉紫色，带着清爽的姜和草叶香。

“客人，您的甜品来嘞。”张淮把桃子姜装到精致的玻璃碗里，放到陈思诺面前。

“好漂亮。”陈思诺捧着碗，感叹道，“这是什么？”

“桃子姜。”张淮递给她一个叉子。

仙桃是脆桃，含糖量比一般桃子高。在经过蜂蜜和柠檬汁的腌制后，口感会变得稍软，酸酸甜甜的，又因为加入了仔姜和鬼草茎干，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陈思诺吞下一块桃子，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扩散，一下就驱散了那些黑暗的束缚，像一股清流流过她的躯体，洗净那些淤泥一般的脏污。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艾嫣然时的场景。并不是在宿舍，也不是在学校。

开学那天，温度烫得吓人，她身体不好，还没走到学校就有些中暑了，只能靠着行李箱在树荫下休息。蝉鸣叫个不停，马路上车流的尾气让空气更加浑浊，声音在远去，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一张清凉贴递到了她面前。

艾嫣然化着精致的妆容，漂亮的五官和身上蜜桃味的清香一下驱散了暑气。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等清凉贴被收下，就离开了。

她一直都知道艾嫣然其实很善良，所以不管她怎么疏远自己，别人怎么评价她的为人，陈思诺对艾嫣然的印象始终是在她快要倒下时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她想，或许这就是运气守恒定律，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都用在了和艾嫣然的相遇上，所以在其他的事上倒霉点也正常。

“老板，谢谢你。”陈思诺笑着流下一行清泪。

古铜钟声响起，张淮将红丝带递给她，“祝您下一段生命愉快。”

陈思诺恍惚站起，门的后面是艾嫣然笑面如花地朝她招手，那么漂亮，那么耀眼。金色的阳光撒在她身上，她们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向远方。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山海经·西山经》

这里私设黄兽为陆吾下属，比陆吾少两条尾巴。

棋局化用《西游记》后传中青衣大神和麻衣大神下的珍珑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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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鬼草仙桃姜（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