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陆军省志怪谈 第5章 游戏

【7】

从横滨空港落地，你在特务科武装力量的护送下来到了你新的住所——一个颇为宽敞的住宅，从主卧的落地窗还能看到横滨的那五栋大厦。种田山火头先生亲自来接待你，你微笑着表示对他的盛情款待的感谢，以及承诺之后的任务一定竭力完成。

等异能特务科的人马离开，你把自己嵌在松软的沙发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城市。

黑黢黢的夜空，港口mafia五栋大厦闪着不祥的红光，头顶似乎仍有直升机的扇叶旋转的声音，远处传来激烈的火拼声，子弹破开夜空，吵闹声和打斗声不绝于耳。

这里甚至已经称得上是横滨比较安全的富人区了，你不敢想象贫民窟会是怎样的乱相。

“先生，该休息了。”

这次跟随你来横滨的是雪女和食梦貘，刚刚出声提醒你要就寝的是雪女，她从行李中为你找出羽织，披在你的身上，你也任由她去了。

选择这两位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在你离开东京后，必须有充足的武力守住宅邸以防有心人的刺探和围剿，因此大天狗等人需要镇守宅邸，以及宅邸深处关着的姑获鸟；其二是雪女和食梦貘的能力能够帮你探查情报、制造恐惧，能够协助你完成上面下达的指令。

不过……

你的心一沉。

秘密行动意味着知情人较少，如果遇到了熟人，就很难办了。

果然还是要抓紧时间吗。

“二位，这次的行动今天晚上就开始。”你拢拢羽织，手覆在落地窗上，清冷的月光如细沙般洒落，宛若钻石的粉末星星点点。这座充满淤泥的城市正吞吐着淤塞的气，狭远悠长的港口和层叠起伏的楼房正一点点地隐藏其中的黑暗。

而视野中心的那五栋大厦，如传说般宏伟、生硬。

“调查就先从一个街区外的火拼点开始吧。”

【8】

往后的调查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直到最后收尾阶段，有几名武士趁着你们三个分开调查时想刺杀你，好在你毕竟作为军部曾经的最高指挥官，也有一定的剑术基础。

你拔刀，侧翻，反击，收刀。

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刺客看得出你并非容易对付的角色，丢弃因为反击振地的刀剑就逃走了。留你站在小道中央。

看着消失在码头集装箱中的刺客。雪女和食梦貘很快和你会和，你让雪女先去刺客消失的方向调查，冰霜瞬间爬上了远处的箱盒，并一点点地蔓延向夕阳的红光中。这么看就像炙热的太阳生长出冰冷的寒霜，铺天盖地的向敌人袭去。

“这样的刺杀方式，感觉不像是现代化的地下结社会干的事。”

等雪女远去，你蹲下身，从地上拾起那柄刀。

从刀的开刃情况大概能看出，是港口mafia的精锐刺杀部队的标准佩刀。

虽然不排除其他敌对会社栽赃陷害的可能。一方面，你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古老的刺杀方式，另一方面你也疑惑倘若知道你的身份和目的，为什么不派出更多的精锐来围剿。比起刺杀，或许更像是一个陷阱。通过简单的攻击让猎物丧失警惕，在用强大的武力直接镇压，如此狡猾的方式颇具前军部遗风。

这么看，被你先遣走调查刺客的雪女可能有危险。

“去找雪女。”

“异能力——怪谈！”

你捂住正在发烫的左眼，视野内平白无故地出现了无数的鬼魂，或是哀嚎或是厮杀，装载着无数集装箱的码头宛若地狱。

枯萎的白骨，黑森森的人塔，空洞的远方，污秽的影子和飘荡于这片土地上的沉重空气。你眼前的世界充满了无法忍受的挣扎、痛苦、否定、愤怒，这是你在战场上都未曾看到过的人间炼狱，每一绺亡魂都在燃烧着辉耀着狂妄的余烬，是何等的不堪与焦灼。

“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了。跟紧我，食梦貘。”

异能力幻化出的紫色的字体漂浮在你的周身，你一遍一遍地击杀拦路的鬼魂和残骸，这些由死亡滋养出的怨灵无法被控制、更无法交流。你的本能是远离，但是雪女很有可能就在这片港区深处，你捏紧手中的太刀。

鬼怪仿佛无穷尽般向你袭来，随着异能力的消耗，你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进攻的姿势也略显疲态。层层冷汗在你看到更远处骷髅堆积形成的骸骨之塔时渗出。

你清醒地明白那个方向是雪女消失的方向，你更清楚会发生什么。

“先生，赶紧走吧！”食梦貘拽着你的袖子往后退，你感觉你的手脚僵硬，眼前的视野更加黑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鬼魂……雪女小姐恐怕凶多吉少。先生，求求你快点离开吧！”

“不可能啊……雪女向那个方向追击时根本没有这么多鬼魂……”

食梦貘呓语：

“可是当时我们赶到这边的时候，分明什么都没看到啊。”

时间容不得你们思考，在挥刀斩下进攻者的头颅后，你却也被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袭来的一柄刀击中手腕，捏紧刀柄的手因剧烈的疼痛松开，刀瞬间滚落下堆砌的集装箱。

“糟糕！”你转头看向来者。

“是一个夜叉？”旁边的食梦貘抖抖尾巴上的铃铛，精神控制对非□□存在无效。“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夜叉？”

刚刚袭击你的是一名身着和服的红色夜叉。冰冷的刀锋在右眼的鬼怪世界中显得尤为刺眼。宛若死亡的靡靡之音。

“是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你断定，“敢问是……”

话音未落，夜叉就向你袭来，你躲闪过去，但是很快你的行动就更为迟缓——不光是躲开夜叉，还有不断进攻的亡魂。你本就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体力不支，如今源源不断的攻击，更让你感到难办。

你只有躲开这唯一一个选项。

“噗嗤——”

是刀剑破开血肉的声音。

你捂住正在汩汩渗出鲜血的手臂，眼前浮现出大片的黑晕，紧接着又是剧烈的疼痛。敌人像戏耍玩具一样逗弄着明显颓势的你，然后一点点残破你进攻的能力。你咬住下唇，翻身跳到集装箱下，躲开夜叉的一刀，但是被鬼魂击中了小腿。

你重新拿起刀，直面劈开空气的剑锋，夜叉强大的力量让你后退了好几米，好在抗了下来。

夜叉似乎明白只要你还有喘气的机会，你就不会松开手中的盗束手就擒。因此，她的攻势更为猛烈，你也逐渐招架不住。

“先生！”食梦貘惊呼。

你的心口一阵刺痛。

“咳咳！”

你下意识用手捂住嘴，血腥味从口腔蔓延，摊开手，手上全是鲜红的血。

你瞪大双眼，垂眸就看见插进胸口的刀。

那名红色的夜叉不知何时绕到你身后，刀刃从心口穿过，你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紧接着是刺痛——不仅来源于身上的伤口和贯穿的剑，还有长期使用【眼】导致的疼痛，几乎要篡住你的灵魂。

“啊……呃……咳咳！”

你艰难地抬起头，想和食梦貘说些什么，但是却看到一直它的身影在不断变浅。

小兽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危在旦夕，尾巴挣扎着想够住你的手指，但是却从最亲之人的指间穿透过。你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在有人在武士的身上下了导致人幻觉的传染行异能力，并且是熟悉你战斗习惯的人——不安的疑虑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愈演愈烈。

失重感。

你感觉自己在下坠，坠入无止境的深渊。

你费力想睁眼看看到底是谁在偷袭，可是你看不见了。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你看见黑暗中港口mafia的五栋大厦正矗立在码头的对岸。

那里是一切罪孽之根。

【9】

从长远的目光看，人的意志都会受到挫折。人类的常规就是不能随心所欲。维特根斯坦曾在《逻辑哲学论》中说道，“世界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失败是偶然的。”所谓偶然，就是排除一切因果规律，自由意志所能承认的唯一的不合目的性。换而言之，意识哲学必须承认偶然才能成立。

否则。

年轻的森鸥外合上书，今天柏林的天空昏暗无光，乌鸦徘徊在公寓的上空，阴雨欲来。

意志就会失去本体的避难所。

成为空洞的容器。

“走在那边的是学长欸，对吧，爱丽丝酱？”

森鸥外看向楼下正拿着黑色长柄伞走路的你，爱丽丝也放下手中的蜡笔，凑过来看。似乎是注意到了探究的视线，你抬头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八云学长今天穿着的风衣好看！”

“爱丽丝也要鸥外大人买一套！”

“好哦，爱丽丝酱~”

黑发少年宠溺地看着自己的人形异能，后者又闹着想要去见‘八云学长’。

“不行呢，爱丽丝。”

他注视着你的背影。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切都是偶然，只有你是必然。

“爱丽丝再等等，很快哦——”

一片梧桐叶顺着风的方向吹到桌上摊开的书页上。

“很快学长就只能求助我们了。”

“鸥外大人笑的好恶心！”

爱丽丝吐吐舌头，扭过头跑去画画了。

洁白的画布上，两个蜡笔画出的小人抱着另一个小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