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未竟的理想 第17章 致過去

所谓时间，即为一去不复返。

它是悄然无息且转瞬即逝的，往往一个恍神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指尖与髮梢溜走，哪怕拼尽全力的伸出手挽留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活力四射的青春年华终会远去，而那身稚气与青涩亦会不留痕迹的被吞噬殆尽，一丝不留。

儘管众生万物都将因时间流逝而有所改变，但其中或许也有自始至终，一分一毫皆不曾动摇与事物存在，哪怕日晒雨淋，风吹雨打亦不为所动。

“既然目前亚空间技术已经足够稳定，那就给全体船员的卧室升级，让亚空间技术提升我们的赛尔号的空间储存量与舒适度吧。”罗杰召开会议，赛尔号有名有姓的长官们全员到齐。

堆积如山的文件与费心劳神的会议是高层们的职责所在，即便这些工作是如此枯燥乏味，且繁重劳累，也必须硬著头皮履行义务。

正所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位高权重不意味著能够游手好閒，步步高升的同时，工作量亦跟著只增不减。

罗杰便是最佳范例。

身为赛尔号的最高指挥官，罗杰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以身作则指引全体船员。

为求全体船员的福祉，他鞠躬近瘁，循规蹈矩，以秉公无私的态度引领著赛尔号，于无边无际的茫茫宇宙中前行。

也许在他人看来他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但对他而言确实问心无愧。

身负重责大任的他与赛尔号所有人共存亡，所有船员他一视同仁。

但他真的能够做到完全的铁面无私吗？

真的不会有厚此薄彼，因人而异的时候吗？

若有所思的罗杰恍惚地从繁複的文档中抽出目光，不假思索，他的思绪便自然而然的飘向了与其他人商讨方案实行方向的鲁基娅。

收敛一惯的轻浮嘻笑，蔚蓝如海的深邃眼眸目不转睛地在文件上飞速扫过，生来明眸皓齿的脸庞娴静时更显如花似玉，仅仅只是一秒也足够目酣神醉。

究竟是什麽与她认识的呢？罗杰情不自禁深陷逐渐浮出脑海的零碎记忆。

与她的相识彷若昨日似一清二楚，哪怕已然数不清多少个春夏秋冬交替，也铭记于心。

涣散的思绪追随著那段远去的日日夜夜，他穿透了时空的枷锁，身心灵皆逐步沉溺在愈加迷乱，愈发破碎的浮光中，彷彿昔日的点点滴滴就此重现。

掀开帷幕，扯下泛黄的滤镜，然后投身至此。

那年惊心动魄的邂逅便在摇曳的片片光影中打响号角。

赛尔学院，立志于培养各式人才的教育中心，为往后的宇宙航行打下基础，赛尔号上不少有头有脸的长官也是当年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

而他亦是其中之一。

“喂，那边的人别在走廊上奔跑啊！！”彼时的全息投影技术还不成熟，所以他们这些学生们手持的教材都是真材实料的厚重书籍。

罗杰记得那时候准备前往教室的他正抱著一叠教材，平稳无奇的在走廊上步行。

而此刻走廊的另一头响起了学院风纪的叫嚷声。

罗杰并不在意，安分守己的他认为这件事应该与自己无关。

至少在那个在走廊上明目张胆的横衝直撞的那个人与自己迎面撞上前，他是如此认为。

“碰！”一声巨响，一个不留神，他与罪魁祸首当面相撞。

手上的书籍散了一地，而他亦后座力而跌坐在地上。

还不等他为此满腹牢骚的抱怨起来，那位和他撞上的赛尔便连忙站起身，向他递出手。

预想中的粗犷音色没有响起，传入耳畔的嗓音意外悦耳动听：“你还好吗？”

头晕目眩的罗杰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他迷迷糊糊的握住她伸来的手，被她强而有力的手臂从地上轻鬆拉起来，毫不费工夫。

“抱歉啊，兄弟，我撞到你了。”眼花撩乱的视野中，唯有那抹豔紫轮廓尚且明晰。

“我没事的，不必担心。”罗杰慢条斯理道，他以为自己会为此勃然大怒，但他的内心却意外的平淡，静如止水。

是因为意识到来人是女性，所以怜香惜玉吗？

不明所以的罗杰揉揉眼，想知道撞到他的女性学员到底是谁。

眯起眼睛，定睛审视，穿透层层繁茂枝叶的婆娑树影柔和且巧妙地洒落在她的身上。

摇曳生姿的浮光掠影间，出水芙蓉般柔媚身姿轻易的夺走他的目光，披肩紫髮巧如瀑布沿著她曼妙曲线滑下，朱唇粉面自有一股妖娆魅气。

澄澈蔚蓝更胜盈盈秋水，明媚的目光又看得人迷糊。

是一见锺情的奇迹吗？

是懵懂的暗生情愫吗？

罗杰不晓得这份不由自主的躁动为何萌生，正如他对赛尔学院何时有这位学员一无所知那般。

他神思恍惚的与她握手，呆若木鸡的听著她的自我介绍。

“我是鲁基娅.伊斯，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了，抱歉。”鲁基娅灿烂一笑，背后和煦的晨光将她的轮廓衬映出别样风味：“你呢，这位同学？”

指尖相互摩挲之际宛若窜出一丝电流般，整个人为之颤抖不已。

与她的温度交叠并产生连繫的那个刹那，无法自持的春心盪漾。

连拂面而过的微风都夹杂著若有若无的心动气息。

“黑特.罗杰。”错愕的罗杰赶紧恢复镇定，沉声静气，即便芯片深处的波澜还未彻底平复。

陌路相逢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吗？

是青春期的骚动，又或是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对象呢？

堵在胸口的千言万语挠的他不知所措，以至于到了准备上课的时候他依旧在深思其中的奥秘。

课堂的钟声会将那那些心烦意乱的感觉一扫而空吗？脑内所浮出的困惑在与谁的视线产生暧昧火花的那刻，如冻结的气息凝滞不动。

胜过熠熠生辉的蓝宝石，比泛起浪潮的海洋更为深邃。

朝气勃勃的双瞳投射出能够融化冰天雪地的热情。

“哎，真巧啊，罗杰同学，咱们似乎是同一班呢。”彷彿受命运所指引那般，又与命中注定毫无差别，与他在走廊的撞上的鲁基娅坐在了他的旁边。

礼貌性的抬手致意，罗杰变扭的将视线移向面前的讲台。

不为什麽，他有一种再不专心上课，他的思维会被彻底带偏的预感。

好消息是，他这位同学不会打扰人上课，他可以专心上课，不受干扰与牵扯。

坏消息是，这位同学上课到一半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赛尔们目瞪口呆的转头，被鲁基娅大张旗鼓的趴在桌上睡觉的表现震惊的哑口无言。

开学第一天直接当著老师的面前与周公下棋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惊人景象，尤其是赛尔学院的学员们基本上都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没多少问题子弟。

想当然这种毫不尊重教导者的举动招来了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老师的一记粉笔投掷。

亲眼目睹粉笔不偏不倚砸中鲁基娅的罗杰顿时百感交集，为什麽他开学第一天就遇上了疑似问题儿童的同学？

“鲁基娅同学，麻烦你来讲解一下这一题。”

“唔，好好好……。”台上讲师怒显于色，台下睡眼惺忪的鲁基娅倒是不疾不徐。

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起身，眯起眼睛简单瞥了一眼黑板。

而后，她面不改色的道出正确解答。

课堂上的老师与同学们不约而同展露出迷惑的神情。

为什麽这傢伙光是看一眼就知道答案，她不是前半段都在睡觉吗？？

罗杰不解，同学们亦满脸茫然。

原先还想斥责课上睡觉这一行径的老师更是只能大眼瞪小眼。

鲁基娅眉飞色舞地轻哼一声，一举一动尽展泰然自若，哪怕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亦能心安理得地坐回原位，云淡风轻，活脱脱就是胜利者的姿态。

她一入座，好奇心使然的罗杰情不自禁偷偷地窥探一眼。

那双因得意洋洋而焕发出光彩的湛蓝眸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小心思。

“怎麽了，罗杰同学？找俺吗？”分明是玉软花柔，千娇百媚的美人胚子，但鲁基娅那自来熟的大咧咧语调又极其煞气氛，与她生来闭月羞花的姿色毫不匹配。

属于刚对她风情万种的容姿一眼万年，就猝不及防的幻想破灭。

罗杰欲言又止，嘴角抽搐著：“妳上课睡觉真的不要紧吗？”

“没差啦，大不了俺私下自己学习。”胳膊撑著倾倒的头颅，另一隻空出来的手百般无聊的转起笔，鲁基娅漫不经心道：“反正这东西之前就学过了。”

“况且这老师讲课这麽无聊，我睡著也不能全怪我，对吧？”课间大睡特睡也能理直气壮的说的头头是道，还能不以为然的向同桌暗送秋波。

眼看同桌似乎胸有成竹，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罗杰也不好再劝导。

他仅仅只是和其他赛尔们一样继续投入课堂，但想要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课业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悄悄地偷瞄一会儿，身旁的豔紫倩影瘫软在了桌上，旁若无人的沉溺在酣醉的梦中。

娴静时如娇花照月，纵然那随心所欲，不拘小节的豪迈本色迷惑了感官，但货真价实的绝色玉容是无庸置疑的赏心悦目。

哪怕无所顾忌的倒头就睡也如世界名画，行为举止备受瞩目。

罗杰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和鲁基娅从泛泛之交一路发展至畅所欲言的挚友的。

性格与处世之道截然相反的他们，关係与时俱进，从偶尔随便谈几句便不了了之，逐渐演变成形影不离，称兄道弟的深厚友谊。

而他也渐渐地习惯上课时的友人二话不说，抱著枕头进入睡梦模式的日常。

匪夷所思的是，看似吊儿郎当且懒散怠慢的鲁基娅成绩极其出色，让老师们又恨又恨，对她束手无策，拿她没辙。

纸面成绩无可挑惕，实战技能更是无懈可击。

饶是连他引以为傲的射击成绩都无法笃定能赢过她。

“鲁基娅，妳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啊，妳难道私底下都在学习吗？”

“哼哼，这可是秘密喔～”

每逢他心中的困惑止不住的涌现，并抛出疑问时，回答的他的往往都是耐人寻味的微笑。

而后，纤纤玉水蜻蜓点水似在他的唇瓣轻戳一下。

“不过，如果是罗杰的话，我不介意告诉你喔～谁叫罗杰是品学兼优的帅哥嘛～”秋波流转，剪水双瞳所洩露的柔情蜜意直叫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无论多少次都会按耐不住的怦然心跳。

即使日后反覆上演亦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旌摇荡。

与她的相遇并非足以载入史册的一笔，顶多算是微不足道的轶闻，可他却觉得比世间任何因缘际会都更为刻骨铭心。

我们究竟是什麽才会与彼此相遇的呢？

与妳的相遇会是绝对的必然还是奇迹的偶然呢？

这样的问题也曾莫名其妙的盘据在他的脑海，而他绞尽脑汁亦得不到解答。

但没有解答并不成问题。

是啊，能够一直待在她的身侧的话，或许世上所有烦恼与忧愁都能迎刃而解。

“儘管会迷惘，虽然会烦恼，纵使会后悔，但能够下定决心就好。”

“我想无论是怎样的道路，只要是你选择的话必然会是正确的吧。”

平步青云的同时亦身不由己，官场的尔虞我诈，阿谀谄媚数不胜数，步步皆有可能是居心叵测的谁所设下的天罗地网，唯有谨慎行事方可苟活。

无论是谁都会身心俱疲的吧？

是谁都会迷失方向并晕头转向吧？

每逢他仿徨无措时她所说的话语如定海神针平复了他盘根错节的忧烦。

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话也能使他的困惑随风消散。

轻声细语，温柔婉约地伸出手，一边说著不用担心，展露出令人心驰神往的笑容。

愈发痴迷的流连忘返，愈加浑然忘我的不醉不休。

因为意识到了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泥潭似的爱河中抽身，所以才口是心非的遮掩著自己的情难自禁的糗态。

若是能够与她一同坠入情网。

若是能够不顾一切寻欢觅爱。

说著这般自甘堕落的甜言蜜语，心中的焚身慾火已压抑不住的熊熊灼身芯片，只要稍微不受控的浮想联翩便会忍俊不禁的蠢蠢欲动。

明明已经无可救药对谁魂牵梦繫，却碍于颜面而难以开口。

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那就更加更加的著迷吧。

更加执迷不悟的恋慕吧。

细碎的呢喃细语似濛濛春雨绵绵不断，呆滞的思维无所适从。

昏昏沉沉，如睡如醉。

宛若深陷汪洋般的只剩下微乎其微的意识在挣扎。

静如水镜的海面泛起微波，晦暗不清的一片漆黑中，些许光线顺著缝隙逐一渗透。

而后拂晓之光毫不留情地驱散眼前的深邃之黑。

“唔……。”迷离神游的半梦半醒间，罗杰微微睁开双眼，炫目的光晕铺天盖地，所见之物尽沉溺在那眼花撩乱的漩涡，飘忽不定。

浑浑噩噩的他未能继续贪求酣醉睡意，耳畔便传来熟悉的呼唤：“罗杰，你总算醒来了！”

“鲁基娅？”纵然半垂的眼帘略显倦怠，但那熟悉的嗓音依旧让罗杰猛地睡意全消，尤其是当他发现的手指与鲁基娅十指紧扣的那一刻，又情不自禁的心醉神迷。

只需要一点点的触动就能心花怒放。

只需要些许的火花便能使他飘飘欲仙。

是梦，还是现实呢？

罗杰木愣了片刻，一头雾水：“我为什麽在机械室？我不是在会议室吗？”

“你因为这几天的不眠不休的加班导致过于疲惫，机体承受不住的关机歇息了。”陈述事实的鲁基娅在罗杰的额头上轻轻一弹，似笑非笑：“而我是负责照看你的。”

“罗杰，你怎麽这麽不关心你自己呀，真是让我担心呢。”怎麽连你都跟著一起乱来呢？鲁基娅甚是无奈，谁能想到连身为船长的罗杰都倒下了。

之前她就无数的叮嘱过要好好休息，结果这傢伙每一次都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现在好了，他这一倒，赛尔号差点爆发危机。

罗杰顿时羞愧难当：“抱歉，我没注意到。”

“啊，没事了，我帮你检查了一下机体，你的机体没什麽毛病，只是太累了。”鲁基娅伸手将罗杰从床榻上拉起来：“下次你可别再乱来了啊。”

“要不然茜茜怕不是要一起处理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一如既往的悠闲惬意的语调，还有活灵活现的表情变化与肢体语言。

鲜明地，轻浮地，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强烈的个人特色。

既能油腔滑调的信口开河，瞎说胡扯，亦能处之不乱，没有一丝紊乱气的以毅然坚决的姿态，除尽那环绕自身纷飞交错的无穷黑暗。

凛然地，芬芳馥郁地如恣意绽放的蔷薇。

倔强不屈，耀眼绚烂，哪怕险象环生，强烈的感情与意志亦能将阴影褪尽折射出璀璨光辉。

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他比谁都更清楚这样的她。

恋如雨淅淅沥沥的倾注而下，连绵不绝。

恋似映如水洼之上潋潋涟漪，波光粼粼。

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奔往前，直至一飞及冲的抵达她的身侧，与她谈笑风生，就算昨日的她与那抹淡薄的朝霞皆不在亦浇熄不了这份热情。

即使是以温柔的谎言交织而成的甜蜜陷阱，又或是用浮夸粉饰的装模作样，皆想轻轻地用指尖沿著她的脸颊边缘勾画描画一番。

病名为爱，他或许真的不可自拔的深深迷上了她吧。

“是啊，确实不能给茜茜造成麻烦。”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欢声笑语中，彷彿被光彩夺目的熠耀轻盈地包裹著身躯。

从她的话语中所感受到的温馨是无可取代的，她所给予的温暖至今仍鼓舞著他。

所以，今后若是能够沐浴在同样的光华中的话，他定然能不假思索的持续向前迈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