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 第7章 小日子

容祖儿想不到，竟然是因为把厨房给炸了的这种糗事，才成功住进霍汶希的家里。

这间屋子也不算陌生，此前偶尔来内地工作，但凡是北京，总要赖一赖霍总监的房子。短住她是不会拒绝的，长住就要把人赶到楼上去，大概灵活的底线也是底线，大人和小朋友一样难猜。

楼道淡淡的糊味被门隔绝得很彻底，惊吓与湿冷都带不进暖暖的被窝，侧躺着看靠在枕头上看手机的霍汶希，容祖儿没来由的觉得有点紧张。

她大概是撂下很多事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很尽心地安抚了出意外的小朋友，又回头去处理那些被撂下的正经事。以前总觉得霍汶希不爱搭理她，但这种环境下没法安然地表现不满，容祖儿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去责怪她，于是长期以来，都在习惯这种，在被放在心上的同时，也被无心忽略的尴尬境遇。

俯眼便是被窝里的小朋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霍汶希按掉手机，稍稍侧身看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怎么了？”霍汶希笑得轻松，“太久没一起睡，不习惯了？”

“哪有……”说什么一起睡，不过就是各怀心事地缩在同一个被窝里而已，有什么好不好习惯的，容祖儿抿着唇角，声音黏黏地咕哝了一声，“你回来得好快哦……好像有谁通风报信了一样。”

霍汶希本不愿出卖金凤阿姨，说的话却就差点名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你妈咪真的很担心你。”

提起妈咪，容祖儿唇角便噙起笑容：“是哦……这么多年我都没试过离家这么远这么久……”

“那这次她放心……”伸手拨开她倔强贴在唇角的一缕发，霍汶希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轻拂在容祖儿红扑扑的脸上。

“有你在她就放心咯！”尽管不自在，但这是事实，容祖儿窝在被窝里，抬头看霍汶希，眼底一片星星，“她今天问我，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

“那你是偷偷告状？”既然这么说，一定没她什么好事，霍汶希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宠溺，稍稍改动了小朋友要撒娇的心思。

“我哪有！”哪有那么多状可以告，容祖儿噘着嘴，嘟囔道，“我跟她说……Mani除了不愿意陪我睡之外，做什么都会陪我……”

她这样就是会让人忍不住的亲昵，霍汶希噙着笑微微低头，发梢拂在容祖儿的脸上，一阵一阵地惹人发痒。

“那你明天就可以改口，说Mani甚至也陪你睡了。”

容祖儿认真地盯着她：“可是你好像不是很乐意。”

“我不乐意吗？”好像总是要逃避这种灼灼的目光，霍汶希的笑容变得尴尬，“我脸上有写？”

容祖儿看着她良久，裹紧被子把脑袋也缩进去，于是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两个字：“你有。”

“我哪有……”好扭捏的一句否认。

“你就是有。”很笃定的一声反驳。

“我没有！”霍汶希也把身体缩进被子里，悄悄地靠近。

“你就是……”

说不出来了，被窝里的身子被一双手抱住，霍汶希起伏的胸膛比被窝还要暖和。

容祖儿把头也靠在她怀里，好多天才习惯一个人睡觉，被这一抱，又要找不回那种习惯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睡了？”

好像是从那一次之后……就在刻意规避这种关系？霍汶希记不起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她独自生活的习惯也是空中楼阁，再多时日的戒断，都戒不掉这种人性里的贪。

霍汶希把她抱得好紧，收紧的手臂不仅有安全感，更有很久都没见大经理人表现过的心软。

埋头在她怀里的人浅浅一笑：“看起来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哦！”

什么话？明媚自己把厨房烧了，不得不赖着楼下的邻居睡，倒说是好心收留的人占了便宜，霍汶希忿忿的，却不愿戳穿她，或许每每抱她在怀时也会选择性忽略掉前方专为内敛的经纪人设置的圈套。

“你占了便宜，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又缩了缩身子，容祖儿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兀自提出条件：“明天陪我。”

她都没有问“好不好”，很迅速的四个字陈述，像是怕一问“好不好”，就要被人说“不好”。

她没抬头，也便没有看到霍汶希脸上的为难：“我明天……”

“你明天休息日啊！我问过小王的！”立刻拆掉她要拒绝的托辞，攥紧的拳头暴露了怕被拒绝的不安，却也只敢攥住自己的衣服，嘴硬而胆怯的样子又让霍汶希心软，她只好认命，仿佛容祖儿就是上天派来击穿她底线的小恶魔。

“好。”刚是一声答应，怀里的人便好像找回了灵魂，一抹明媚的笑容撞进霍汶希的心里。

可是……休息日要做什么好呢？

霍汶希没法安排，印象中在北京从来就没有计划内的休息日，大忙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连这个家都好像不是那么熟悉，更不要说外面的世界了。

不太惯家里闯进了一个小朋友，尽管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容祖儿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看了二十年也不觉得心烦。事实上早有固定生物钟的人今天确实是明显感到睡饱了才起，一觉睡得心满意足，大概是因为听得见那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霍汶希翻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出来的北京旅游地图，没心思去管陪她睡了一晚上的人正替她救着阳台上半死不活的盆栽。

“祖祖啊，你想去哪里呢？”地图都有些发黄了，字又小又糊，霍汶希觉得自己也许需要一副老花镜，“故宫还是天坛，还是……”

还没看完，手里的地图便被人一把抢过，容祖儿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不开窍的总监，无奈叹气：“你真当我是旅游来了？”

霍汶希不解：“那……我们今天……”

忽然想起刘雅瑟的话，这个人哪里有什么“人味”，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容祖儿就差翻白眼了：“我厨房都炸了！你不准备用用你的厨房啊？”

“我……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霍汶希怔怔地看着那边好久没打开过的冰箱。

“所以才要去买啊！”好像跟她说什么都不顶用，事情还是要做了才有结果，容祖儿拉着霍汶希便出门去。

迷迷糊糊的小朋友其实对周遭的观察力是很强的，霍汶希都不知道她是从哪一趟车上发现附近这个菜市场，竟然都没有开导航，一路拉着她走，步子里全是理直气壮。

被她拉着其实很受用，就好像昨晚抱着她一样，霍汶希望望天，难得的休息日，既然她愿意，那不如也真正地放松一把。

“祖祖想吃什么？”来到菜市场亦好像来到了厮杀的战场，逛这里似乎比逛商业街还要自在，霍汶希的手机早已不知道放在包里的哪一个夹层，今天的精力全在休息。

“我最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吗？”她怎么好意思问，容祖儿佯装不快地回怼一句，抗议经纪人的不上心。

“那做一个青椒炒蛋！”知道她在闹，霍汶希也不恼，撸起袖子去挑菜摊上的青椒。

大总监看起来连休闲的衣服都很少，翻箱倒柜才找出来这件不那么正经的风衣，容祖儿看她把板正的风衣袖子撸起来，歪着头想要把那团褶皱看个仔细：“你亲自下厨啊？”

“不然又让你炸厨房吗小朋友？”霍汶希仔细挑拣着青椒，头也没抬。

她还要提，好像要把这件事宣告整个菜市场一样，容祖儿很容易就被挑动起来，脸色一变就急着解释：“那是意外啊！要不是停电我也不会……”

“要不要再煲个汤？”一个老姜被推到眼前，皱皱巴巴还带着泥土的姜背后，露出霍汶希弯弯的眼角。

扁着嘴把那块姜拿走，容祖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默默低头帮她挑挑拣拣，几个口袋很快被装满，她只希望太久不下厨的霍汶希这次不要也跟着掉链子。

霍汶希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穿过围裙了，或者说，霍汶希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围裙了。对于忙忙碌碌的总监来说，吃饭就好像给手机充电，早已脱离生活的体验而变成一种必需的规定动作，更不用说酒局上的山珍海味其实全是利益的陪衬，长期以来，没有人值得她去顾，连自己好像也不太值得自己去顾，做菜的乐趣，炸厨房的小朋友不提，大总监也想不起来。

买菜做饭的小日子……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做一个青椒炒蛋，做一个虾，腌半只鹅，再煲一个汤……”霍汶希掰着手指头点着今天的菜谱，吃惯了寡淡素菜的容祖儿有点惊讶，真的是因为休息日的缘故么？经纪人竟然不嚷嚷着要她减肥了，如果不是站在工作的立场，如果不是经纪人的话……那她的立场是……

容祖儿看她看得出了神，没注意霍大厨也在疑惑她为什么是这种眼神。

“看着我干什么？”霍汶希又像经纪人发号施令时那样吩咐，“帮厨啊！火归我管，总不会开个水龙头把厨房都给淹了吧？”

“你才淹厨房！”又要被她气死了，一点糗事到底要被记到什么时候，容祖儿满头大汗地去翻买回来的一大包东西，翻出几块老姜、半只鹅、一斤虾、一把大葱、一包盐、几两青椒……

“快点哦，先做青椒炒蛋，油温差不多了！”大厨禁不住出声提醒，可帮厨把袋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个最关键的东西。

“祖祖？快先把鸡蛋拿过来啊！”刚好合适的油温，霍大厨有点急了，扭头一看，水槽那边的容帮厨一脸为难。

“Mani……”确信了，就是没有，容祖儿脸上的为难转为遗憾，“我们好像忘记了买鸡蛋……”

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霍汶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好像……连她也不那么聪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