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 第6章 无电才是灾难

霍汶希总说要给容祖儿配保姆，是因为对小朋友的生活自理能力毫无信心，尽管容祖儿认为这种担忧没有必要。霍汶希常常在外面吐槽她炸自己家厨房的那回事，不过是二十年来的一个小小插曲，大多数情况下，容大厨做的菜虽然品相不太好，但养活自己还是没有问题。

容祖儿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总觉得她在生活上没一点靠谱，明明也像干工作一样很努力地去生活，大抵是因为没有独自生活过，这种担忧蔓延开来，顺着网线从香港传递到了北京。

“阿祖啊，你这样拿刀是很容易切到手的。”

金凤无奈的声音从视频通话中传来，容祖儿看了一眼横在厨房台面上的手机，原本想要向妈咪展示一下自己甚至可以下厨了，却没曾想一通视频电话，反而加重了妈咪的担忧。

“Mani买的刀好重哦……”不肯承认是自己技术的问题，一口大锅就这样很自然地扣给了霍汶希，容祖儿毫不留情地吐槽，“还是家里的好用。”

“对哦，Mani去哪里了？她真不管你……”金凤劝不动女儿，常常寄希望于另一个老母，“真不管你下厨啊？”

“她啊……她可是CEO大忙人，哪里有空陪我做这做那的……”话说得无奈，但扁下去的唇形暴露了不满。

金凤听着就眉头一皱：“她一点也不管你？”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她该管的都管了，她只是太忙。”低头努力地切着菜，容祖儿说着就叹了口气，“妈咪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咪，Mani又怎么能是我一个人的Mani……”

视频那边沉默了，认真看着镜头的金凤，让容祖儿一度以为手机卡住。起锅烧油，“哗啦”一声，才把恍惚的心思拉了回来。

“妈咪，你不要总以为我一定要被谁照顾，北上是我的选择，不仅是因为……是因为那些事……”容祖儿哽了一下，接着说，“我真的想，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再找一找小时候那样勇敢无畏的态度，包括以前没有机会去试的事情，我也都想试一试。”

“学着做菜也算是其中之一么？”金凤顺着她的话问。

“哎呀！”

一阵刺耳的惊呼隔着手机吓了金凤一跳，以手抚膺感叹一下女儿再大也是这样一惊一乍，刚想出声问发生咩事，却见镜头里骤然间变成漆黑一片，霎时便有了判断：“怎么了？停电了吗？”

“不知道这个电表怎么回事哦……”下厨的时候突然停电，容祖儿有些头疼，把刚拿起的锅铲丢下，拿起手机就往外跑，“我去看看，妈咪拜拜！”

不太聪明的眼睛在黑漆漆的镜头里闪闪烁烁，金凤陡然想起什么，赶紧要出声提醒：“阿祖你有没有关……”

很迅速地断开了连接，就好像容祖儿对于一切工作的超强行动力一样。

“有没有……关火啊……”金凤叹了口气，尽管很乐意相信女儿的自理能力，但还是得找更加靠谱的人才放心。

看着手机纠结了许久，金凤决定打给霍汶希。

冗长的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得到头，答应好的新戏，资方突然开出新的条件，不答应就要撤资，谈判合同太过苛刻，霍汶希坐在会议室里焦头烂额。

烟已经抽到第四根上，合同还是一筹莫展，北京的团队不如香港的靠谱，说是开会，人人提出不成熟的想法，最终还得听霍总监来定夺。昨晚喝了大酒，因为这种突发事件，午饭和晚饭也都省掉，此刻越是动脑筋越觉得胃疼，霍汶希在办公椅下面轻压了压肚子，对总是跟着自己超负荷运转的器官暗说抱歉。

“搞清楚他们为什么突然反水，他们的底牌到底在哪里。”烟雾缭绕中，霍汶希像在下定一个极大的决定，“明天我去面谈吧。”

“Mani！”小王必须提醒她，“可是明天你要……”

话未说完，手机便响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霍汶希抬手示意会议暂停，众人赶紧噤声，以为她要接资方的电话，却不曾想总监背过身压低声音，很礼貌地称呼：“金凤阿姨。”

“Mani啊，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边找谁好，刚刚我跟阿祖通电话，突然停电了，她还在做菜，我想提醒她关火她直接挂断了，不知道她关没关好啊……”

“她下厨啊？”陡然紧张起来，霍汶希不知道在想什么，把烟蒂一掐，撂下一屋子的员工便向金凤承诺，“我马上赶回去看看。”

“欸Mani你不用！”霍汶希挂电话也这么快，金凤看着挂断的手机，有点打扰了人家工作的尴尬。

其实想说……霍总监你派个人回去看看或者打个电话就OK了嘛……

漆黑一片的屋子有些吓人，容祖儿看着外面小区的灯火通明，判断应当只是自己这间屋跳闸了，一些自力更生的勇气在作祟，站在配电箱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相互都不太认识的电线，大着胆子试着推了几个闸门都不见效，该服软时也得服软，拿下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容祖儿决定出门去找物业。

太阳落下去就冷得很，不打电话是因为忘记找霍汶希要物业的电话，在家里待了大半天，也没听见楼下有声音，她也不敢再打霍汶希的电话，说什么一个电话就会跑上来，实际上许诺的人早出晚归甚至都不着家，打给她八成又收到正在开会的短信，容祖儿不愿意给自己添堵。

或许常常就是在找不着她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事情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找到物业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坐在椅子上，好像团团转地在处理着什么，容祖儿疑惑地看着这群忙人，心想着北京的工作风气竟然都是这样忙碌不停，看样子是找不到插话的好时机，那只能勇敢一点先说明来意。

“你好啊，我家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电了，能不能找一位电工来帮忙看看啊？”容祖儿像个小朋友一样地礼貌，一出声倒让值班的人把目光聚拢过来了，被人这样看着不是很自在，但还好这里的物业认识她。

“容小姐，您确定家里是停电么？”值班保安伸手指了指楼道监控，容祖儿顺着望去，看到监控里肆虐的火舌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着火了？”

“火警已经过去了，还好您先出来了，家里没有别人了吧？”保安松了一口气，刚刚忙得团团转就是因为第一批去救火的保安都没有找到业主本人。

容祖儿懵懵地摇摇头，火是怎么起的她想不明白，但眼前监控里的火苗是真的，一些不好的回忆陡然浮上心头，说不出话，只是心悸。

“容小姐刚刚说……着火之前停电了？”物业经理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那可能是线路的问题，赶紧报给火警，方便他们救火和查原因。”

物业办公室里因为偶然的一场火乱成一团，受惊的业主被安顿到那边沙发上，漂亮的小姐姐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容祖儿只是摇头又摇头，怔怔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有一瞬间的抽离，好像自己不属于这个陌生的环境。

印象中好像什么时候也着过一次火，醒来便是一片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火海，绝望与无力像黑云压城，埋在记忆深处，一旦被翻出，就会止不住的心悸。

“祖祖！”有人破门而入，焦急地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她的身影，然后发冷的身子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发白的唇因为这一抱而有了血色，容祖儿坐在沙发上埋头在霍汶希的怀里，抱紧她的手，用力到能够明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有无数人的看顾，都不如霍汶希的一瞬温柔。

不可以，有些事情一个人永远都不可以。

从隐隐担忧到听见火警，霍汶希十万火急地赶回来，在看到容祖儿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才稍稍放心，只是她的小朋友好像吓坏了，她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去，紧紧相拥的一刻，砰砰不停的心跳砸在容祖儿的耳朵里，告诉她这个总是在保护她的人其实也吓得不轻。

哪里能有什么责怪，连深究原因的心思都没有了，霍总监的西服上沾着外面的雪霜，看火警很快便收了队，到物业办公室来协调善后事宜。

“还好发现得早，火势不大，只烧掉了厨房，别的地方没有问题。”消防队长汇报着火场的情况，“停电是线路意外，起火原因还要仔细排查，厨房烧成那样，也还是装修一下的好，这两天不建议住人，我们也还要再回访。”

“厨房……”回过神来容祖儿猛然醒悟过来，看着霍汶希一脸抱歉，“好像是我忘记关火了！”

不用说霍汶希也反应过来，还好金凤给她来电及时，也还好正碰上线路意外的停电，只要没伤到人，什么也都可以原谅。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了。”不愿加深小朋友的歉疚，霍汶希表现得十分包容。

“对不起哦……”容祖儿低着头像个小朋友一样地道歉，“第二次烧你厨房了……”

“是你的厨房，又不是我的。”霍汶希伸手拂去她头发上沾着的霜屑，心里只有不知道第多少次失而复得的宽慰。

“那这两天要搬家了……”容祖儿扁着嘴，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明明刚刚才适应做她楼上的邻居。

怎么说得好像自己不愿意管她了一样，霍汶希叹了口气，别过眼看着监控里正在处理的火灾现场，幽幽地说：“容小姐，介意搬到楼下来么？”

“欸？”明明是很意料之中的事，却又好像有点子惊喜。

她越是惊喜，霍汶希却越是负罪，什么时候一起住还成了惊喜了？

“怎么……容小姐介意啊？”

容祖儿扭扭捏捏地沉吟一阵，语带别扭地提醒霍汶希：“你那间屋只有一张床欸……你睡沙发还是我睡沙发啊？”

霍汶希一怔，眼前的小朋友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带上一丝狡黠。

“为什么一定要睡沙发呢？”

不想再被套路下去，霍汶希拉起容祖儿的手，拉着她一边喃喃一边回家去。

“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睡沙发呢……”